世上的人形形色色，虚伪或真实，热烈或冷淡，都像一片叶子的正反面，各有特色，不分好坏。
在翻开沈星的日记前，她在云尚心中是个单面人，永远积极，热烈，像一朵迎风花，就如她自己所说，是传播快乐的仙女。
云尚因阑尾炎犯了所以缺考了英语和生物，高考滑档，原来的学校是省重点高中，不收低分复读，所以只能回旧老家的县一中复读。
县一中规模不大，也没有大批人复读，就没有复读班，复读生都混在应届生之中。云尚的选科对县一中来说很偏，只有一个班，班内鱼龙混杂，参差不齐，云尚来了后被班主任当宝供着。
云尚来的第一天就引起全年级关注，他来的早，年级的人都想看个稀奇，每个班都互通了消息：三班来了个复读生，长得帅，成绩好，就是因为阑尾炎做手术缺考了两门科，只能来这儿复读有点可惜！
他下午刚来，晚上就有许多女生假装从三班门口路过，偷看最后一排的他。
沈星从楼下接完水感叹“这复读生给她们迷不轻啊！”
云尚从她身边走过，“看来没给你迷住。”
云尚声音不大，正好两人都能听到，面对这种话，沈星不仅没害臊，还大声回应他。
“还是有一点被迷住的！”
教室里坐着的不少人都听见了，开始面面相笑，熟络一点的给沈星点了个赞“你厉害！”云尚回了座位，沈星被外面的人叫走交谈了一会儿。
进来后沈星抱着水杯走向云尚，此时的云尚刚准备抽出资料写题，却被刚才一句搭话打断了。
沈星坐到云尚面前的空位上，叫他的名字，他抬头，但对方没说话，只是眼神从他的五官轮廓上走了一遍。
“有没有更被迷住一点？”见对方不说话，云尚坏笑着问她，像这种情况，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听沈星的回答。
“可以告诉外面的了，不怎么样！”沈星傲娇地扭头就走，悠闲地喝了一口水。
云尚微哂，两人的氛围就好像认识很久，是可以互相开玩笑的朋友。望着窗外，刚才的女孩儿真的在窗外与人交谈着，她会和外面的人怎么说呢？应该是陈述事实吧，他默默翻开资料刷题，任由外面女孩儿们谈论他。
不到两分钟沈星又回来了，传外面人的信儿给云尚：她们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我是来复读的，小信鸽！”云尚收起笔，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沈星准确接收到云尚眼中的无奈，“那外面的要伤心了，不过她们没那么容易放弃。”秉着乐于助人的原则他给云尚提了个醒。
见她出来，窗外的女生急切地问她要到了吗？沈星复述了一遍云尚的话，除了“小信鸽”这三个字，还安慰女生们：天涯何处无芳草，上了大学帅哥一抓一大把呢！
那时的沈星不明白年少时的惊艳会是一辈子的，后来也再没机会明白那平淡的高中生活中有一个对比她所见过的，不平庸的人闯进来，总能吸引她的好友和像她一样平淡的人。
沈星打发走一些女生，抱着水杯回自己的座位了，看着一个空了两天的座位，想起江一一来，江一一明天请假回来，第一时间一定是先给她讲网上的新八卦，想想就开心，明天就不用一个人啦！
次日，江一一请假回来整个人容光焕发，高中的假期都是自己给的，踏出校门那一刻，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沈星吃完早饭回来看见座位上的江一一直接扑了上去，把她脖子围住，把正在给沈星分零食的江一一吓一跳。
江一一把零食分好，开始给沈星讲她请假两天刷的八卦，哪个明星又官宣了，哪个爱豆又塌房了，还有明天下雨会降温，最后不忘询问那个复读生——云尚。
昨晚上就有走读的朋友告诉了他，关于云尚的蛛丝马迹，重要的是新来的复读生和沈星好像认识！
沈星告诉江一一她多虑了，他要是认识帅哥学霸，能不得江一一介绍认识吗？
还没聊完昨天打发那些女生的过程，云尚走到沈星跟前。
“小信鸽，她们确如你所说，我有点烦了怎么办？”
“今天不是信鸽了，我有名字！”沈星指了指自己桌上的作业本姓名处是奶酪体的沈星，抬头笑着对云尚说，“想不烦嘛！倒是有办法，就是你得牺牲一下。”
江一一看二人的样子也不像朋友所说啊，名字都不知道，她的星星和她没有秘密，至少在沈星出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
云尚对沈星的主意可以让他不烦这点，很赞同，但牺牲也是真的，牺牲自己单身的身份，确实是最高效快速的方法。
云尚接受了沈星这个办法，并让沈星帮忙施行，答应事成后后请她喝奶茶。
云尚走后江一一发出疑问，云上才来了一天，他们这样让人觉得所有不熟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沈星让他看云尚的方向，告诉他云尚才来一天，除刷了几个课间的题，已经把周围都混熟了。
江一一感叹：果然两个相似的人熟起来就是快啊！
沈星办事效率还蛮高的，晚上云尚是非单身就已经传开了，也没人再想试试认识这位“高贵”的复读生。都在感慨：果然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那个消息也打消了班上许多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女生的小心思，即便后来未发现云尚不仅没有谈恋爱的迹象，还和沈星关系很好，也随它去了。
放假是每个高中生最渴望的事。从开学就开始计算离自己下一次假期还有多久。
周假按小时计算，月假按天，寒暑假按月。沈星终于熬到高三的第一个月假。
她前一天就已经打电话给母亲，让母亲给自己留门，她要去晨间道子吃肠粉，早餐店离家和学校都不近，她怕母亲等他回家才去上班会迟到，就提前打了电话。
在电话亭打电话打到一半，云尚排在旁边队伍的尾端他挥手打了招呼，他近视又没戴眼镜，没看清前面女孩是谁，就没理睬。
沈星打完电话从云尚身边过去，就当没看见他云尚悬在空准备say hi的手默默的放下去心想：我哪儿惹到他了，还是没看见，不应该吧，毕竟我还挺引人注目的。
望着沈星离去，那绝决的背有点摸不着头脑，等到后面的人推了推他示意他往前走，他才收回思绪，想着等会儿要给母亲打电话的内容。
沈星上了楼义愤填膺地说起了刚才云尚无视他的这件事，江一一指了云尚座位上的眼镜，瞬间哑口了，她忘了云尚两百多度近视还散光。
但沈星傲娇劲儿就是上来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就是气到了。
云尚打完电话已经要上课了，看了一眼时间直接回座位了，想着下课再问沈星刚刚电话亭的事。等把走太急没戴上的眼镜戴上，才感觉整个世界清晰了。
下课后云尚摘眼镜，收书一气呵成，去问沈星刚才是没看见他还是没看见他，他一到沈星面前沈星却先开口了。
“云尚出了这个教室，在外面我就不能认识你了是吧？”
云尚愣住，头顶三个问号：什么意思？不是他先不理我的吗？
“你不想认识我吧，上节课在下面都带理我的。”云尚语气中稍带委屈，他真是摸不透女生到底是什么心思，怎么还颠倒黑白呢！
沈星听出他语气中的委屈，知道他刚确实没看见自己如实交代课间的事情经过。想和你继续一段友谊的人永远会和你生气，再把话说开。
放假前一天晚自习最后一节班主任讲了半节课老师常谈的话，最后还拖堂，每次月假前就那么多事儿，翻来覆去的说，安全，学习，休息，都快会背了。下面的躁动不安班主任好像一点也听不见，硬生生拖了三分钟。
放假第一天沈星吃到心心念念的肠粉，回到家收拾了行李箱开始刷剧，一天过去的很快，像学校的一小时。
晚上钻进被窝云尚发来信息，叫她出去吃烧烤，不过被她直接拒绝了，有暖和的被窝和那么多帅哥，谁出门啊！
每次月假来没几天就要月考，沈星每次都立誓要弯道超车，却都在点开视频网站那刻在起点熄火。
云尚放假则是安排好自己的娱乐活动，两天安排满满当当，因为放假就是要休息啊！
月考的那两天过得飞快，考完沈星快速对完答案，内心有底了，这次肯定不会差，复读生们也没几个能考过她的！
“这么高兴，你这回肯定稳了吧！”江一一见沈星对完答案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一般这样就是正常发挥了，没失误。
“我就没几次不稳的好吧！”
沈星的自信好像与生俱来，江一一来到这个班后，好多人都说羡慕沈星的性格，她觉得沈星真的像星星一样，永远不会失去光芒。
成绩没两天就出来了，沈星确实很稳，48人的班变成60人，她还占着前十的位子，看了眼第一，是云尚。
九月起点考沈星“轻敌”了，一下掉到二十，那次考完好多人都崩了，也让江一一看见沈星那强大的心态与不一般的自信，江一一记得她说：我不认为我比他们差，我还会上去的！
云尚每次看江一一说起沈星，眼中都闪着崇拜，他想，这个女孩比他要迷人的多，男女通吃。
在一部剧中看过一句话：成功需要一份毫无缘由的自信和成倍成倍的努力，沈星拥有自信，也会有成倍成倍的努力，那就在另一个世界见证她的成功吧。
每月考完换位还是惯例，沈星作为应届生第三被安排在第一，第四中间，三人坐在教室最中心的c位，云尚这个“宝贝”在第一排讲台前，二人成了前后桌，这一坐就坐了三个月。
沈星拿笔戳戳云尚，给他递个小纸盒，示意他打开，云尚疑惑地望着沈星，拿着纸盒的手并未打开。
“你打开啊！里面有宝贝！”沈星眼睛不大，但亮亮的，和云尚说话时总让他感觉沈星永远不会不开心。
云尚打开纸盒，最底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宝贝”两个大字，看云尚脸上无奈的表情，沈星得逞得笑了笑，她好像不会紧张，还总是想着逗乐别人。
“这是真宝贝哦！”
“那我收藏起来吧！”云尚把盒子放在自己桌上，那装零食的粉色纸盒在云尚的桌子上虽然有点融入不了那一堆书和文具，却格外协调。
云尚总能让沈星的一些小幼稚得到回应，即使不懂她的奇奇怪怪也会陪着她一起继续她的小剧场，云尚和沈星是天生默契，沈星在日记里写到：他是天上派下来和一一一起陪我一起快乐的人吧！感谢上苍！
吃过晚饭的时间是教室开始沸腾的一个时间段，秋风已至，夜色降临，残月废室，星星开始点缀那深蓝的幕布，高楼与群山在夜色的淹没下只剩轮廓，有灯的地方是生机一片。
“沈星，我发现个事儿啊！”江一一和沈星吃过晚饭不是在江一一处聊天，就是在沈星处聊天，直到规定自习的时间才回座位。
沈星塞了一口零食，“嗯！”
“我们班女生里，云尚只和你说话！”
江一一一副柯南的样子。
沈星否认，解释是因为其他人都不主动和他说话，而且她帮过云尚，还是前后桌，怎么也比她们熟一点，并且江一一自己不是女生吗？
沈星的话说的好有道理，几句话打破自己几周观察下来的结论。
学校大发慈悲让高三月考完每个班可以举办娱乐活动或体育活动进行减压放松。班主任想到运动会没几个的奖状还是选择了文艺晚会。
文艺委员组织报名的时候没想到班上有那么多深藏不露的人，一下节目就报满了。
“沈星，你报了节目吗？”云尚见江一一也去报了名，好奇沈星会不会有惊喜给他。
“我们星星当然报啦！是弹唱哦！”江一一这个沈星头号粉丝第一时间就跑去帮她报了名，就是曲目还要和沈星确定一下。
“弹吉他吗？”
好像说起弹唱只能想到吉他，沈星的声音很特别，与她说话很舒服，鼻音给她增添了自己的特色，唱起歌很好听。
“不是，是秦琴。”
沈星已经习惯云尚脸上那种疑惑的表情，每次见到都会耐心解释。
“俗称三弦，一种民族传统乐器。”
虽然没见过沈星所说的乐器，但是她喜欢的，都不会差。
全班都开始期待文艺晚会，而云尚只期待她的弹唱，并且会做一个及格以上的听众。
文艺晚会当天沈星给沈母带打电话，请母亲送自己的琴来学校，母亲一边叨叨高三的人了还抱着乐器，一边确认送去的时间。
晚饭时沈母送来琴和两份晚饭。
江一一吃着沈母送来的饭还不忘夸她的手艺，沈星无情的告诉她一个事实：沈母是在餐馆打包的饭，不是自己做的。
云尚吃过饭回来看见她的琴，知道她今晚要表演节目，但她一直保密着曲目，好像故意让他更加期待。
沈星见云尚回来，叫住他：“云尚，你想看我的琴吗？”
明明是问句，但手中的琴已经递了出去，云尚“被迫”想看，接过她递过来的琴。
他用手拨了两下弦，怎么也想不到三根弦怎么流出优美的旋律，表现那些复杂的乐谱。
“那你唱什么啊？”
这个问题云尚不止问了她一遍，每次她都装神秘，作出“嘘”手势，留下一句“保密”或“天机不可泄露”，排练也是在寝室，曲目倒成了云尚最好奇的点。
“现在可告诉你啦！是《房间》，敬请期待吧！”沈星接回自己的琴，向他做了个respect的动作。
云尚嘴角弯了弯，确实万分期待。
晚上一晚上狂欢，还邀请了任课老师，吃晚饭时就已经布置好了教室。
沈星因为和文艺委员熟一点，直接被推去第一个出场，布置教室时她在外面走廊排练。
路过的和隔壁班的都被琴声吸引了过来，有不少人都发现她的琴不太一样。
少女低马尾专注弹琴，唱歌是陶醉于琴声与歌声，教学楼下的路灯此时只为她一人而亮。
这下，不仅文艺晚会让别班羡慕，还有弹琴的美女让她们更羡慕。
云尚在教室里透过窗户看沈星，密密的睫毛盖住眼睛，光线不是很好，好想凑近点，看得再清楚一点。
回来复读是意外，而沈星是意外之喜，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遇见沈星，也许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被我们星星迷住了吧！”江一一拍他肩头，目光随他一起到达沈星处。
云尚点了点头，不可否认。
沈星第一个上场，班上一片沸腾。
“在这温暖的房间，我于是慢慢发现，相聚其实就是一种缘，多值得纪念……”她降了调，改了些敏感词，让整首歌听起来温馨许多。
这次看她，好清晰，宽大的校服，密密的睫毛，巴掌大的脸和一头披肩发，与她平时不太一样，显得安静许多。
她怀中抱着琴，陶醉于自己的歌声，他投入她周身的光影，天地静的只剩她和光影。
“怎么样，效果好吧！”一曲奏罢，沈星解除了封印，与台上判若两人。
江一一不停的夸她，充当整个夸夸群。
“这次，换我被迷住了。”云尚对她的欣赏，想让她知道，不愿藏着掖着。
剩下的表演沈星在云尚身旁，和江一一两个人就是一个气氛组，表演间隙她问云尚：“你知道我有个新身份吗？”
又是这种奇奇怪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是传播快乐的仙女哦！”
说完这句话就又做一个气氛组了，她总是不等云尚回应。
曲终人散，文艺晚会结束后一切恢复原样，但有一颗悸动的心在跳跃着，他想：能让沈星一直那么快乐就好了。
回宿舍的路上同寝的人调侃他：“这下换我被迷住喽！”
云尚反问，他们难道没有吗？同寝的人被问住了，一个长的挺好看，会唱歌弹琴的女生，不心动是假的。
其他人就心动一瞬，而他心动每一瞬。
晚上入眠，云尚在梦中看见沈星在舞台上唱歌，他和许多观众在下面，突然沈星穿着校服在空荡的教室和他挥手告别。
云尚惊醒，铁架床吱的一声让上铺开口：“才四点啊大哥，再睡会儿吧咱！”
他躺下，无眠，闹钟一响就起床洗漱去教室了。
无眠的两小时，他想：一定不会弄丢沈星，平淡的十九年遇见她，错过的话一定会想念，最后变成思念。
沈星是在班主任来的前一秒冲进教室的，云尚见她一直不来，问遍周围人，直到她气喘吁吁的跑进教室才放进心思背书。
沈星打开杯子准备喝水，发现杯子是空的，又向旁边两位“借”水，只有冷的，她一年四季都只喝热水，要渴死在早自习了！
原本都放弃挣扎了，云尚转过身，在众目睽睽下拿走她的杯子，径直走向饮水机接起热水。
高三一周只有一节体育课，仅有的一次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让班上的人格外珍惜。
男生们都热衷于篮球上挥洒汗水，有时还与同一节体育课的班级打对抗。
云尚偏爱羽毛球，他说球拍在手中挥舞着，打出去的每一个球都可以看作一个小烦恼，打出去后，就都过去吧！
同节体育课的班上有个沈星的初中同学想和云尚打球，找到沈星让她帮忙去说。
即使不爽，是初中同学的忙，她也会帮。
沈星把人带到云尚面前，可人临时变卦，想看云尚和沈星一起打球。
云尚当然不会拒绝沈星，还说器材室的拍子不好用，让她用自己的另一只拍子。
沈星的羽毛球技术是入门级的，云尚在打球前就有所了解，打的过程精准把球送到沈星手上，让每一个球都不落地。
沈星感觉到对方和自己打一点实力没发挥，故意打掉球，朝他大喊：“我知道我菜，但别让得太明显好嘛？”
云尚只好朝自己平常风格靠了靠，沈星实在太菜，连续好几个接不到后，自己气到了自己，丢下球拍就不打了。
云尚捡起自己的球拍，和等候已久的球友在网前酣畅淋漓。
球友问起沈星，他说完名字后就后悔了。
沈星在文艺晚会那晚走廊上的表演吸引了不少人，三班有个漂亮会弹唱的女生让年级很多男生都想认识，球友就是其中之一。
真的不想让别人看见耀眼的她，即使会因此而骄傲，可能因为人生来就是贪心的，总想着把更多美好据为己有。
高中每年体检前，都是一片“不吃饭”的声音，生怕上秤时多了两斤体重，还有商量不脱鞋量身高就垫增高垫的。
江一一就是其中的一员，她的哀嚎声常常只剩哀嚎，一般情况就是沈星递什么她都接，看一眼营养价值表，安慰自己吃一点没关系的。
她疑惑沈星为什么没有这种烦恼，直接问了她，忽略了在前排的云尚。
“什么都有了就不用担心了呀！”沈星也忽略了云尚这个男孩子还在这儿。
江一一脑中浮现夏天时沈星试穿一条黑色紧身挂脖连衣裙时的场面，整个寝室“哇”声一片。
不仅想，还要说出来，前面的云尚脑中竟也有了画面，他摇了摇头，骂了自己一句禽兽。
体检的时候云尚都站在沈星前面，沈星好奇他的身高体重，他直接把体检单子交到她手里。
“180，73千克，差十二厘米。”沈星小声嘟囔着。
十二厘米，是他和沈星海拔的距离，差的不多，伸手就能弥补上。
到了抽血的时候，沈星明显有些抗拒，听她说是因为上半年做了个检查抽了她三管血给她抽怕了。
原来，她也会怕啊。
轮到沈星时，她刚坐下云尚就叫她和她聊天，还没开口，医护人员就让她拿棉签按着针眼处了。
原来抽血是没感觉的啊。
她看出来云尚是故意的了，说“谢谢”对他们之间来说有点生疏，因为沈星早就在日记本上写：交到云尚这个朋友，很值，很幸运！感谢复读！
沈星和云尚早早把体检单子填满回了教室，江一一和其他同学混到最后。
回了教室还没什么人，沈星突然问云尚：“云尚，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云尚愣住，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他不由得想起那个梦，她在道别。
云尚心中被一种强烈的不安包围，有一种预感：“他要失去那颗星星了。”
“那肯定呀，毕竟我们是朋友。”
得到满意答复的沈星笑得很开心，云尚永远不会忘记沈星的笑。
学委听见二人的对话和后桌说：“你听见了吗？沈星问云尚她死了云尚会不会伤心！”
死亡这个话题对他们这种初升的太阳来说貌似很遥远，因为他们所憧憬的是梦幻的未来，期待的是人世间的美好。
“云尚，你要记住一个事儿。”沈星又开口，好像一下子要给云尚把所有话说完。
“你说。”
“你要记住星星是会笑的，以后只要你抬头星星就一定会盯着你笑。”
云尚默默记住了，二人似乎有很多话说，却都无话可说。就都安静的做起了题。
还没写两个字，沈星就觉得心口不舒服，“又来了！”沈星暗骂一句，本想着缓缓就好了。
心脏开始不受控的收缩，慢慢喘不过来气，头发晕，想叫学委，发出的声音却被淹没在说话声中。
老师进来后，班上安静下来，沈星越发重的呼吸声让学委发现她的异常，云尚转过身看了一眼立马起身叫老师叫救护车。班主任接到消息立马联系什么沈母。
就一会儿功夫，沈星就晕在桌上，江一一不顾上不上课，直接冲过来一直攥着她的手，眼泪啪啪往下掉，还叫着沈星的名字。
救护车和沈母几乎同时到达，看着沈星上了救护车，云尚和江一一才安稳的坐在座位上。
当天晚上沈星醒了，和江一一云尚通了电话，骗他们说是低血糖，江一一信了，可云尚不信，她不想说，他就不拆穿她。
通话的最后，沈星说：“你们别太想我了！”
那晚，云尚哭了，江一一哭了，沈星也哭了，都是悄悄的，悄悄的。
第二天，云尚和江一一又在和沈星打电话，最后沈星还是说：“你们别太想我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三天，电话是沈母接的，“你们别太想她，她以后都不会去学校了。”
江一一大哭，而云尚抬头看了看天，笑了，他终究还是只能抬头才能看见星星在笑。
人在自然面前，还是太过于渺小，总是留不住注定要走的人，他原本贪心地想要更多，却连个机会都不给他。
后来江一一对他说：“你和沈星的四个月，困住了你的一辈子。”
但他为沈星所困，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此生能遇见，已是上上签。
一周后，沈母来学校收拾沈星的东西，在床头枕头下发现一个枫叶红的日记本，她翻开，原来她的女儿内心被煎熬了那么久，也不止一次发病。
上半年那次检查，不该让她自己去的！
xxxx年xx月xx日阴雨天
今天，爸妈又吵架了。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都开心一点呢？他们还不如离婚呢！这样我就不用费心思让这个家看起来完好无损了。
xxxx年xx月xx日暴雨天
他们离婚了，我还是不开心，我选择跟了我妈，不想跟那个赌鬼，哎！怎么不离我也不开心，离了我也不开心，离了不开心，可能因为以后我连个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家都没有了吧，还是好好学习，考大学，走出去吧！不想待在这个小山区了，我想出去看看。看世间大好山河！
【今天胸口又疼了，还好缓了过去】
【怎么疼的时间又变长了！】
【不仅疼，还发晕，发麻，好难受，还好只有一会儿，求频率不要再增加了！】
……
日记记录了她内心的矛盾，她不是生来自信，是自我化解。
她说：世界于我有何贵？我心唯在我自己。
也记录了她所有发病过程，总想着熬一熬就过去了，可总会熬不住的。
文风从八月二十三号改变。
【今天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叫云尚，是我们班的学霸复读生，还挺帅！】
……
沈母看了很多她们的故事，最终选择把日记本给云尚和江一一。
江一一翻开日记不到两页就已经开始梗咽，看完已经泣不成声，她的星星怎么什么都不告诉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她心疼沈星，非常非常。
云尚一直觉得遇见沈星，是他的幸运，现在看来，幸运也可以是相互的。
她在日记里写了他们的故事。他知道，她也在慢慢被自己吸引。
她说她自己不是个洒脱的人，只是想抓住几个交心的朋友，让自己的妈妈不伤心，与其他人维持不好不坏的关系，再多爱一点自己。
几天前，她写道知道自己活不长了，那就抓住最后几天的快乐吧！
没有沈星的日子过得飞快，云尚几乎淹没在了题海，在外看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但他的生活，他的心确实缺了一块。
高考后，他说想去旅游，父母给了他一笔钱，他去了所有沈星说过想去的地方，日记里的高考后的计划他也一一替她实现了。
每去一个地方，完成一个计划，他就写一张想对沈星说的话丢进那个粉色纸盒。
他的生活还在继续，而那个盒子似乎怎么也装不满了。
此后，再也不会遇见一个人和沈星一样了，沈星注定要走，他注定一生一人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