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脸上带着疲惫的从叟,揉着太阳穴在此子从痴和亲卫从嗔的护送之下,姗姗来迟。
“属下拜见长老大人。”
“从痴大人,您也来了!”
从贪见自己的主子亲来,再没有在内务堂中的颐指气使,反而一脸的谄媚。
即便从贪知晓如此做必将在自己的一众手下面前大失权威。
但是他却好似不在乎一般。
反而自得其乐。
要是再加一条摇摆的尾巴。
那简直活脱脱一条哈巴狗。
这变脸的速度,即便是同样善于伪装的仙石见了也不啧啧称奇。
“嗯。”
“今日是来查验内务堂账本物资,你前头引路。”
从叟知晓从贪的能力,却是给了一个笑脸。
而从痴向来最痛恨这等谄媚小人,听闻从贪的主动问好,却理也不理,反而不屑的冷哼一声。
若是让他做主,他第一个就要将这等无骨摇尾的小人开革,换上从忠这等忠诚第一的下属。
倒是那紧紧护卫在从叟身后的亲卫从嗔见了从贪之后,却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让混迹在杂役之中默默观察着众人表现的仙石,眉梢不禁一抬。
众人众星拱月一般跟随在从叟身后进入内务堂。
从叟先是直接进入从贪的专属公房,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
而从痴也将最后一张客位堂而皇之的霸占。
原本的主人从贪见状,连个屁都不敢放。
不仅用远比昨日对仙石的殷切为二人沏茶倒水,更是亲力亲为的将一摞账本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从叟面前,以供其查阅。
从叟掌权从脉多年。
政务方面的能力,只会在从贪之上。
他熟稔的翻开账本,不断查看。
众杂役尽皆屏气凝神,不敢打搅。
生怕惹了上司的上司的不快。
纷纷在心中祈祷,今日能顺利混过去,再也不要出现昨日的那种幺蛾子了。
就连内务堂主从贪也是一脸紧张。
可是,事与愿违。
虽然从贪与一众杂役,昨日挑灯夜战整晚。
但是依旧被从叟挑出了几处错漏。
由此可见从叟的确经验老道,只一眼就能看出整个内务堂都不能发现的错漏,政务丰富不已。
幸好。
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疏漏。
从叟也知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并未一味苛责。
只有从痴在一旁冷哼了几句“饭桶”、“草包”。
当从叟翻看到最后一本账本之时,准备翻阅的右手不由一顿。
这本账簿和其他已经起皮褶皱的老账本不同。
显然是新制作的。
在从叟这等老江湖眼中。
新账本只能意味一件事。
那就是删减与改动。
因此,他的眉头不由缓缓皱起,第一次露出不悦之色。
“从贪。”
“这账本是什么情况?”
“启禀长老。”
“昨日我内务堂自查之时,有一本账本上有几处错漏,始终对不上总账。”
“属下为了履行内务堂主的职责,不辜负长老的信重之情。”
“连夜挑灯夜战。”
“想出了一种全新的记帐法子。”
“将老账重新记载之后,终于不负长老所托,查出了疏漏之处。”
“属下累一些没关系,只要不耽误长老您的大事便是万幸。”
“这是原来的老账本,还请长老查阅对比。”
从贪闻言心中还是暗骂一声,面上却恭恭敬敬答道。
为了体现他自己的功绩,甚至直接自作主张将仙石的功劳也揽在了自己身上。
仙石混在杂役之中虽然闻言心中有些不爽,但是却没有冒然出头。
依旧明智的默不作声。
这新式记帐方式,一天两天是讲解不完的。
他昨日只是向从贪浅显的大致诉说。
一些关键之处,他却特意按表不发。
就是防备现在的情况。
从贪自以为聪明,但是却在昨日就已经落入了仙石的算计之中。
“新账本?”
从叟闻言这才面色稍霖。
他同时翻开新旧两本账本,在从贪的讲解之下开始查阅对比起来。
可是,这不查阅不要紧。
一查阅,立即让他面色一惊。
“这新式记帐方法,不仅简明扼要,更是细致入微。”
“此法大善。”
“果真是你想出的?”
从叟虽然老脸重新舒展开来,但是语气却带着深深的怀疑。
方才从贪虽然有所讲解,但是在某些关键所在却含糊其辞,语不详焉,显然并非出自他手。
从贪见自己的小聪明被主子看破,额头不由立即渗出冷汗。
他不敢再遮掩,只能腆着笑脸将仙石叫来。
“是属下所想的不错。”
“只是属下只是想出了个大体的点子,有了一个粗浅的框架,至于这些细微之处都要多亏了长老新派遣到内务堂来的羽衣仙石。”
“他自小受到其母亲的教导,才学过人。”
“的确是有几分本事在身。”
“说到底,这还是长老您知人善用,慧眼识珠呀。”
“哦?”
“此法果然是你与从贪一起创立的?”
从叟看着眼前举止恭敬的清俊少年,面色不由有些惊异。
十余日前,仙石的智谋胆略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想,此子身上还有这等政务才能。
“不。”
仙石闻言却断然否决,让堂中所有人面色一惊。
尤其是从贪,以为自己被仙石背刺,更是冷汗唰的一下就浸湿了整个后背。
而从叟面上更显惊奇,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之后,饶有兴趣的看向仙石。
静待他接下来的回答。
可是,仙石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心中又是一惊。
尤其是冷汗涔涔的羽衣从贪更是差点身子一软,好悬没有摔倒。
“启禀长老。”
“这都是堂主大人一人所为。”
“绝非属下之功。”
“属下只是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换了其他杂役谁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只是堂主怜惜我在堂中最为年幼,故意分润我一些功劳,以示爱护之情。”
“但是属下从小被父母与家姐教导要一心为了家族奉献自我,忠心正直。”
“因此属下不敢接受堂主的好意。”
“哦?”
从叟闻言也不由对仙石为之侧目。
原以为只是个略有些急智胆量的废物。
不想还有如此的政务与政治才华。
方才仙石这番话,无论是否出自真心,都已经摸到了政治的门槛。
算是可以栽培的苗子,除了战力低下之外。
其实如仙石这等人在从叟心中,是要比从忠这样,只知一根筋冲锋陷阵,打生打死的莽夫要好用不少。
也正是因为这种用人之道,从叟才会特意提拔贪婪谄媚的从贪成为族中第二大堂的一把手。
这是一个大型家族分脉掌权者,几十年人生阅历的精髓体现。
一切要为了最大化的利益去服务。
而不单单只是为了自己的喜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