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纷黑,崎路难走,月光照射在青离瓦砖下的石路面上。
陆远擦完手中的钢刀,弹指一声。
“铛!”
青色嘹亮的波纹声回荡在无人的街巷。
圆月挂在四更天,他抚起刀柄,拖起金丝溜底的棉靴踏雪飞扬而去。
冯家的灯光早已暗淡了下去。
三两个值班巡夜的护卫站着打起了鼾声。
声儿虽不大,却掩盖了耳朵里绵足靴踩过的落雪声。
“吱呀!”木头扇窗猛地被撞开。
“谁,谁?”
忽听见窗户大开,冯天吓的惊醒了过来,扫视一周,眼见风声徐徐,四下无人,他长呼出一口气。
准是白天时被野狗帮的事儿吓到了,自己又跟胡家人没什么瓜葛,倒没什么。
冯天自顾自的安慰了自己几声,匆匆起身关上了窗。
屁股靠在床上,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面孔,陆远?
哪有这个可能,不过一莽撞的小子,胡家那几位可不是什么易与之人。
自己还真是老糊涂了,他倒下笑了笑,又翻过身子,准备接着睡过去。
猛然间,烛火晃动过一道黑影。
“谁!”
冯天愕然察觉背后立着一人,扭过头,却空荡荡的。
“想多了,准是想多了.....”他尬笑掩饰自己的窘态。
就在微闭眼之际,脖颈处传出一阵微凉。
“别闹。”他轻呼了声,准是这连睡觉都不安稳的丫鬟。
不对,他瞪大了眼睛。
哪有什么丫鬟,自己是一人睡得,那这脖子上的冰凉之物?
他顺着摸了上去,手指被划开,血迹流下星星点点滴落在被褥上。
猛地转过头,却见微弱的烛光下立着青面獠牙的恶鬼。
“陆远!!!”
“闭嘴,不然一刀杀了你。”
陆远推着刀刃,刀头已从脖处吸了些红瓤。
冯天咽了口唾沫,向后靠的身子也停了下来,吞吞吐吐道:
“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不妨坐下来谈谈,要银子,还是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翠儿在哪?”
“翠儿...是谁?”
“滋!”
刀尖直扎进肩膀,冯天抹着嘴强忍,差点叫了出来。
“我说我说,是不是那个疯女娃,在后院猪窖里,拉回来就病死了,我可什么也没干......”
“唰!”
冯天睁着眼,带着呼吸声的脑袋似滚熟的西瓜,裹挟着血水砸在地面上。
陆远的呼吸很急促,来前虽已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后,身体还是很冷。
“这吃人的世道!”
人命竟然如此草率。
坐在冷冰冰的凳子上不禁思索起来,徐芹芹生死未知,翠儿已经命丧此处。
陆远瘆笑了几声,自己称得上家破人亡了吧?
眼睛瞪向四周,
“哈哈哈,凭什么我就要家破人亡,你们倒睡的开心!”
陆远拿起桌子上的火势勉强维持照亮的蜡烛点着一旁的桌布,
还将其他如被褥窗布都揪了下来,一股脑堆在地上,火势着了,借着外面奴隶们的慌乱的吵闹声,陆远逃了出去。
可能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火势并没有如陆远预料那般多烧几间屋子,只将冯天那一间烧了个痛快。
陆远站在街头,怀里抱着翠儿的尸体,心里空落落的,他小心抚摸她的脸颊,却早已没了温度,很冰很凉,脸上沾着冰霜。
冯家,陆远没有如野狗帮那般悉数杀干净,因为不知道没有狗妖的帮助是不是对手。
更重要的是,冯家多数人不至于是恶人,他们只是纨绔,而不是恶人,这不是圣母,而是陆远并不是杀人狂,杀冯天,是因为他三番五次取他性命,而且翠儿还在这死了。
踏着风雪,陆远在拜别胡家三兄弟后,连夜离开了平阳。
还是没有徐芹芹的消息,但从胡志远处听到了另一则讯息,隋峻自打去了鹰锋山,便没了消息,即使风雪很大,他也得加紧赶路,毕竟怎么说,隋峻救过他的性命。
.............
经历数日的波折,陆远到了东梁县,不比平阳那般热闹,大街上冷冷清清的。
街边有说书人正拍板叫嚷,不时端起茶杯漱口,只是这讲的再好,周围也没什么人围观,陆远凑近听着那人的表演。
“自打平阳妖魔问世,百姓纷纷搬走,妖虽逞一时之勇,可却终究是蚍蜉撼树!”
“但据目下所曦,数十位捕头依旧没能拿下.......,我观之不久,将有一太白金星转世,必能驰骋山上,扫平妖魔!”
随着快板箱鼓声停下,那人的嘴唇也停了下来。
只见他走进陆远獐头鼠目喃了句,“客官,一两纹银。”
陆远随手从背上的包裹中揪出一两甩入那评书先生手中。
“真的给啊!”那人惊呼了一声。
随后二人一同来到一座酒楼,看见上桌的牛肉小菜,三碟子四碗的,那先生直流口水,于是如盯着猎物般夹着筷子,吞咽着口水来了句,“不瞒少侠,这已经是鄙人第四天没吃饭了。”
正当他伸出舌头将要放入嘴里时。
陆远伸手一把抵了过去。
“这饭,不能吃,只能看。”
“什么意思!”
“我问你啥你便答啥,若对则吃,若不对,则得忍着。”
说罢陆远咳了两嗓子。
“求您了爷,问快点!”
“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姓隋的捕头?”
“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是不是叫隋峻。”
“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三天前有一批衙门里的人他们上山了,据说是从外县调来的,现在还没回来,八成已经......再多我也不知道了。”
“吃吧。”陆远摆摆手,心说原以为这市井小贩的消息会多一些,不过也竟是些捕风捉影的林间消息,跟个江湖骗子似的,真不如自己上山窥探一番。
埋头早饭的家伙突然咀嚼着鸡腿抬起头,“爷,您该不会是来找人的吧?”
“先吃吧,别给你噎死。”
“要我说,要是找随便一个人还行,若是找上山的人还是别想了,谁不知道现在人心惶惶,又有谁敢上山,您就权当他们死了就是。”
“真是一桌子吃食儿都堵不住你的嘴,”陆远说着,又向里压进几个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