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死循环

“大人,我等回来没见陈宁便赶紧在茶馆四周搜寻,后来瞧矮房林起了火,随即赶到这边,却只找到这具尸身。”

番子一抬手,指向一具身穿黑衣的尸体。

“确定没有见到陈宁,或者……他的尸身?”

“回禀大人,没有。”

寒露剑眉紧皱,垂头看向唯有一目的尸体,沉声问道:“查出他的身份了吗?”

领头答话的番子闻言靠前一步,蹲下身动作粗鲁的翻开尸体衣襟,露出其左臂上的一处刺青来。

火纹,日轮。

其掠如火,其威煌煌。敢继前烈,为君伏波。

伏波军!豫北汤家?

“你等也只比我先回来些许,搜查完后再去茶馆瞧过没有?”

“回大人,尚未来得及。”

“好,你们就在这儿待着,我自去瞧瞧。”

吩咐过手下番子,寒露两手反背身后,气定神闲的走出不起眼的矮房,穿过逼仄的夹道,慢悠悠地朝着四季茶馆踱步过去。

只是走着走着,这眉头又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既然是那汤狐狸的手下,那就该是虚惊一场。毕竟以他的身份,有何理由为难一名锦衣力士。

这独目尸身多半是办别的事给落下的,稍后遣人走一趟送回去,也算是帮了哥一把。

至于这陈宁,许是吃撑的散步去了,应该没事应该没事……

再说汤狐狸在这毫城便是监视誉王来着,与咱的事又无关……

誉王!

陈宁!

慢慢地,寒露从闲逛般的缓步走,突然变作了疾步快走,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居然近乎狂奔起来。

……

……

“陈宁!”

寒露一把推开茶馆门扉,如猛虎扑食般冲了进去。

第一眼,迎面看见正端坐着的陈宁和站着的老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正要长吁口气,这第二眼,便又瞧清了陈宁身上血迹,和一条耸拉着的臂膀。

这是……差点被人宰啦?

一瞬间,霜降前脚离去时的凝重叮嘱,以及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混杂着小老头的干枯哀嚎,直冲得寒露五味杂陈。

“明白了,哥。我这就按你吩咐去把那件事做了。”

“嗯,做完你便赶回来守在此处,千万莫要大意。”

“上官啊!阿宁这是替您们做事才惹来的祸事啊!”

果然……

是我的错吗?

怪我回来晚了?

“我晓得的,哥你放心。”

“定不会让那陈宁出甚差错!”

“这刚一接下差事,转眼就遭了灾,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这都该怨谁?怨咱身份低微,做事勤勉么?”

锤子了!

这是真脱不了干系啊……

这事该怨谁?我?

可若不是去做那件事,又怎地会留出个空挡来?要不给哥说,是他吩咐的第一件事冲撞了他嘱咐的第二件事?

不妥不妥,他会活刮了我……

该死的!

说来说去,全怪钻空子的贼子些!若不是他们,小爷岂会如此狼狈!

“大人,这事本怪不着谁……”

嗯!

正郁结愤恨间,始终安静着的陈宁此刻突然说出句话来,刹那间让寒露两眼一亮。

“咳咳……”

心瘾已起,正眼巴巴等着陈宁继续分说,却见他突然咳嗽起来,寒露顿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自家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些瓶瓶罐罐来。

“这些都是药修调制的疗伤药,咱厂内须十二节气往上才有资格使用,我来给你敷上,你……且接着往下说。”

“多谢上官……”陈宁本想起身致谢,却被寒露一把按了回去。

别耽搁抓紧说!

你说话好听,多说说。

寒露低着头,看似神情分外认真的帮着陈宁上药,一对耳朵却是竖得尖尖。

“上官进来之前,我还正和老田议论此事,推测我此次遇袭的缘由……”

接下来,陈宁又把先前说与老田的话术翻了出来,再次给寒露掰扯了一遍。述说间,每当他停下歇气,老田就会把话头给接上。

“上官,有西缉事厂鼎鼎有名的霜降坐镇,当不至于有人敢在一旁偷听吧?”

“那是自然!”迎着小老头满是敬仰的眼神,寒露神情认真,语气坚定。

有我哥在,谁有本事能偷听得去!

再说了,当时还有自个儿也在矮房顶上猫着呢……

“所以阿宁便推断,是他与我在这茶馆谈论之时,被人偷听了去。可是小老儿觉着,当时也无旁人,怎会被……”

“怎地不会!”寒露“啪”一声拍在茶桌上,语气透着丝不屑,“这世上的修行门径何其之多,玄妙的自也不少,此事定是哪位侯官做下的!”

“小老儿平白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未曾听说过有此等……可于无形中窃人消息的修行门径啊!”

“你都不是修行中人,怎知其中详情!天地气机孕育之下,每日里都有新的门径诞生,未曾被人知晓本就平常。”

还有这说法?

听到这里,一旁静观老田表演的陈宁忍不住抢过话头,好奇问道:“上官,这修行门径还能有新生的?”

寒露点头道:“生死相存本就是这世间正理,修行门径也逃不出这桎梏去。”

“啊!这修行门径还能死不成?”

“怎地不成!便如你得来的那郭家刀法,就脱离了三生万物之相,已湮灭于世。”

“上官,何谓三生万物之相?”

闻言,寒露顿时气笑:“嘿!还把我当做了先生不成?你小子与其惦记这些,还不如想想今后如遇急事,又该如何保密才好。”

“上官,阿宁正是与我在争辩此事,只是始终未有定论,不如请上官参详一二?”

寒露转过头,瞥了眼老头“笑靥如花”的一张老脸,见其满是讨好之相,便微抬下巴矜持道:“且说来听听。”

“若我等需相互计议,周遭又无人,可说否?”

“不可。”

“如是没人但有别的在?”

“不可!”

“便是条狗子呢?”

“狗子都不可!”

“嘶!”老田倒吸一口冷气,面露惊诧道,“但若是必须呢?”

“手书!”

“啊呀呀!”老田闻言猛睁双眼,整个一副欢喜状,“上官不愧是上官!这思虑确比我等常人敏捷,竟能想出此等……”

“行了!”寒露挥手止住老田,转头望向陈宁,肃然问道:“夜间出手之人,你可曾识得?”

“未曾见过,不曾认识。”

那便好!

他不识得便不会将此事闹僵,也免了哥那边难处……

寒露心中微定,随即再次开口问道:“此次是我有别的急事耽搁了,才害得你……”

“上官这话是如何说的?”陈宁不顾身上伤势,猛然坐直,“且不提为国朝做事负伤本是荣幸,再说了!若不是您来援及时,我早就命丧当场了,该我谢过上官才是……”

寒露伸出手,按住正要双手抱拳的陈宁,脸上笑意吟吟,眼中光芒闪烁,显是做了某种决定。

“你很好!既如此,本官便知该如何做了。”

你这是知道什么了?

又想要做甚?

看着突然变得老神在在的寒露,陈宁心中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