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茶馆新来了位小厮……与狗

陈宁试着活动了下臂膀，只觉伸展自如无甚大碍，不得不感叹寒露给的伤药着实有效。

抬手拉开茶馆门扉，转过身就要去拿角落里的扫帚，准备四下拾掇一二。

刚一抬脚，却见一道同样穿着小厮衣物的身影猛然蹿出，抢在了他前头。

“阿宁你且歇息，此等小事让我来做便可！”

看着对方双手握着扫帚，直如挥舞大刀般将灰尘扬得满天飞舞，陈宁无可奈何的转过头，和缩在柜台后的老田相视苦笑，不由得回想起稍早前的一幕来……

“本官决定了！也到这茶馆来做名小厮，好时刻护你等二人周全！”

“啊……”

“啊！”

“如何，本官行事还是可靠吧？你们也不用感激涕零得如此模样……老头！快把嘴合上些，都见着舌头了！”

“上官这如何使得！以您的威名，怎做得此事？”

“掌柜的不用担心，自加入西缉事厂以来，都是我哥在明我在暗，寻常人本就不知寒露是我。加之我懂得金针定穴之术，略微改变容貌也是易事，还有啥可担心的？”

“可是上官……”

“老头啰嗦！本官定下之事岂容得你质疑？哈哈……一直做那打杀的活计，想不到如今还能有机会试试谍探的正经营生，倒是有趣得紧……”

“有趣得紧啊！”

有趣个屁！

陈宁不多理会好似登台唱戏的寒露，径直来到柜台前，随即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本，一支削细的木炭来。

【老田，你我今后得再小心些！】

【明白！若有你我之间的私秘事，需得避着他。】

【他既然要装小厮，那你这掌柜也得扮得像！切不可唯唯诺诺，让旁人瞧出端倪去。】

【明白……话说回来，你想出的这法子还真是巧妙！用木炭作笔不但写得极快，还免了磨墨的功夫，随身也好携带。当真是……】

【此等废话今后便不要写了，还累得我站你旁边等上许久。】

【好，明白】

……陈宁撇撇嘴，将小本木炭收入怀中，转过身刚要瞧那寒露此刻又再做些什么，却见对方丢下手中扫帚，突然蹿了过来。

看他两眼所视方向，竟显然是冲着老头来的。

老田心头“咯噔”一声，脸上却是半点慌张都无，只是坦然看向扑来的寒露。与此同时，放在台面下的右手却是迅疾一撕一揉一放，再微抬右脚轻轻一垫，那小纸团便滚入了柜台底下。

只在行云流水间，老田便已完成了藏匿证据的一系列动作，简直堪称临危不乱的典范。

只可惜他此时要面对的，却是惯常死藏烂打的寒露。

“老头别藏了！我瞄见你手上有写画动作，既然是要背着，定是在蛐蛐我！快拿出来我瞧瞧……”

“别冤枉人！我何曾有背着你做甚？定是你自家眼花……”

只见两人一阵拉扯，寒露终将老田怀中小本掏了出来，“啪”一声甩在台面上。

“你瞧！是不是什么都没有？说了你还不信，偏要冤枉老朽！”

寒露看了看空白的小本，又狐疑的瞥了眼静静站于一旁的陈宁，怔了片刻突又狞笑。

“阿宁切割宣纸缝制小本之时我就在旁边，偷偷数过了……三本！本本皆是各五十张！”

“还有这事？”

闻言，老头瞬间脸色一变，显出些慌乱来，只得拿眼去瞟陈宁。在他正面，寒露却只顾揪住衣襟不放，嘴上也不停念叨。

“只要阿宁将他那本扔出来一数，便知我有否哄诈！”

怎么办？阿宁！

只能靠你解围了啊……

“啪！”

下一瞬，陈宁果真掏出自家小本丢在台面上。

寒露、老田闻声本能转头，同时探首去瞧。

只见入目一片雪白，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唯余清白在人间……

“上、小、大、阿寒说得没错，确是一本五十张没错。”

阿宁你出卖我！好狠的心啊……

闻听一锤定音，老田正担心寒露清算自己，却见对方突然松开衣襟，转头看向陈宁。

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其中不停扑闪着惊喜。

“阿宁，你刚刚唤我什么？”

“阿寒。”

“不是这个，再往上一个称呼！”

“大……寒？”

“哈哈哈！”寒露高举双臂，神情状态如疯魔，“竟有人唤我大寒了，唤我大寒了！”

几息过后，寒露终于平静下来，先是稍微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再是郑重说道：“我喜欢这个称呼，今后在这茶馆便如此唤我吧。”

“阿寒，刚刚是我一时失误口不择言。”陈宁眉头微皱，轻声解释道：“我虽寡闻，却也知晓这十二节气的名头，若如此唤你，也太过唬人了，不妥。”

“我不管，就得如此唤我……”

转眼间，寒露再次显出自家死藏烂打的风格，只是这次纠缠的对象，却从老田变作了陈宁。

柜台后，老田拂了拂胸口，总算是松了口气。

随即，他两眼目视陈宁，彼此间无言而又默契的交流起来。

“你怎么做到的？纸上怎会没字？”

“笨！反面朝上啊。”

“啊！这也行……”

“瞒天过海，这都不懂？”

果然。

这后浪推前浪的说法，确实有几分道理。

我自付思虑敏捷，却也赶不上如今这些晚辈的奸滑！我欲扶助后浪，却不料后浪势大，几欲将我埋藏呵……

陈宁寒露撕扯间，老田独自感怀时，却不妨一道土黄的身影出现在了茶馆门外。

老头眼角瞥见颜色晃荡，也来不及细看，径直转身露笑。一边双手合拢作礼，一边欢喜道：“客官，里边请……”

“呸！哪来的狗子？我还当是人嘞！呸呸呸……”

听见老田惊呼，已经停下手的陈宁寒露也跟着转头望去。

一时之间，三人六眼，齐齐盯向屋外。

只见门外台阶上，端坐着一只土黄色的狗子，正歪头张嘴的看向茶馆内。

浑身土黄色的毛，尾巴弯成卷顶在背上，正中端着一张憨厚的脸，老实坐着一动不动。

若不是一对眼睛着实太小，嘴里的哈喇子还在不停往下淌着，倒端是有些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