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高尔夫球场的翠色草坪上还凝着露珠。顾言深的黑色迈巴赫碾过碎石路，后视镜里映出苏晚整理文件时低垂的睫毛。她今天穿了浅灰色运动套装，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耳垂上却固执地戴着那对珍珠耳钉——与昨夜被他戳破谎言的丝巾同色系。
“K公司的技术转化率数据背熟了吗？“顾言深合上平板，腕间的陀飞轮闪过冷光。
“实际产出比预期高17.6%，但德方隐藏了三个核心专利的续约风险。“苏晚将温热的拿铁递给他，指尖在杯壁留下淡粉唇印，“我建议把收购溢价压到8%以下。“
顾言深接过咖啡时，指腹擦过她虎口结痂的烫伤。那是今早她煮咖啡时心神不宁的证明。“这么笃定？“他啜饮咖啡，目光掠过她绷紧的肩线，“听说李董最讨厌在球场谈数字。“
“所以要在第七洞动手。“苏晚抽出文件夹里的地形图，铅笔圈住某个坡道，“那里是全程唯一的盲区，击球失误率高达43%。“
车轮碾过减速带，她膝头的钢笔滚落。俯身去捡时，后颈突然贴上温热的掌心。“别动。“顾言深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从座椅缝隙拾起钢笔的刹那，他无名指的戒圈擦过她锁骨，“这么重要的东西，苏小姐该收好些。“
苏晚攥紧地形图，纸面皱出涟漪。昨夜他提起母亲丝巾时的试探，此刻化作钢笔金属外壳的寒意，顺着脊椎寸寸攀升。
果岭旁的遮阳棚下，李振东正在调整推杆。这位半导体大亨穿着花哨的POLO衫，腕间沉香木串珠却盘得油亮——正如外界传闻，他擅长用市井气掩盖精明。
“顾总带的新人？“他眯眼打量苏晚，雪茄烟雾模糊了眼底算计，“上次那个王特助，可是连沙坑杆和劈起杆都分不清。“
“苏晚是并购案负责人。“顾言深接过球童递来的铁杆，白金袖扣折射的阳光刺得她眼眶发酸，“她更擅长算概率。“
李振东嗤笑一声，肥硕的手指戳向远方果岭：“那咱们玩点有意思的。听说顾总准备了新算法预测击球路径？不如让苏小姐现场演示——输一洞，收购溢价涨两个点。“
苏晚指节发白。这分明是陷阱，顾氏引以为傲的智能分析系统尚在测试阶段，而李振东的高尔夫教练是前PGA冠军。她转头看向顾言深，却见他已戴上墨镜：“赌注翻倍，赢一洞压三个点。“
她瞬间读懂他的意图——他在逼她破局。
前三洞的比分咬得死紧。当李振东在第四洞打出小鸟球时，苏晚注意到他擦拭杆头时总会先摸向沉香手串。第五洞开球前，她突然蹲下系鞋带，指尖拂过李振东刚踩过的草皮——几缕檀香灰嵌在草根处。
“风向变了。“她起身时，将平板电脑递给顾言深，屏幕上是实时调整的数学模型，“建议改用7号铁杆，仰角增加2度。“
白色小球划出诡谲的抛物线，逆风撞上果岭旗杆，在众人惊呼中精准入洞。李振东的雪茄灰簌簌落在定制球鞋上。
第七洞的盲区坡道如约而至。苏晚站在测绘仪前，看着李振东的球童偷偷将标记旗往右挪了半码。她忽然抱起一叠文件走向遮阳棚，裙摆扫过沙坑时“不慎“绊倒，漫天纸页如白鸽惊飞。
“哎呀，这是最新专利分析......“她慌忙蹲下捡拾，指尖捏住那片被踩进沙地的沉香木珠。断裂的串珠线头处，竟黏着微型传感器。
顾言深弯腰帮她拾纸，墨镜滑落鼻梁：“苏小姐真是......屡屡让我惊喜。“
他呼吸掠过她汗湿的鬓角，手中却将藏着传感器的木珠碾成齑粉。当李振东发现设备失灵时，顾言深已经挥出完美一杆——小球绕过被篡改的标记旗，稳稳落在真正的球洞旁。
“看来李董的手串该换新了。“顾言深摘下手套，将收购协议拍在遮阳桌上，“8%溢价，或者明天头条是李氏盗用顾氏传感技术的丑闻——您选哪个？“
回程时暴雨突至，车载香氛系统自动释放雪松气息。苏晚盯着雨刷器机械的摆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仍在发抖。那只被碾碎的传感器，此刻正在她西装口袋中发烫——本该交给林雪的最新机密。
“冷吗？“顾言深突然按下暖气键。他单手搭着方向盘，另只手将铂金袖扣解下扔进储物格，金属碰撞声惊得她心跳骤停。
“顾总早就知道李董做手脚？“她强迫自己开口，喉咙却像塞着砂纸。
后视镜映出他唇角微扬的弧度：“我知道的，可比你想象的多。“他忽然打转方向盘拐进隧道，黑暗瞬间吞没车厢，“比如你母亲根本没有丝巾——那晚车库的监控拍得很清楚，你戴着它从苏宅后门溜出来。“
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隧道灯光如流星掠过，她看见他解开领带，喉结滚动着抛出致命一击：“再比如，林雪昨天见了顾言泽。“
轮胎碾过水洼的巨响中，她听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呼吸。手机在此时震动，林雪发来的视频里，父亲正把药片混着玻璃碴往嘴里塞。
“停车！“她猛地去抠车门锁，却被顾言深攥住手腕按在真皮座椅上。他的体温透过衬衫灼烧她，琥珀色瞳孔在昏暗中泛着兽类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