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盏中茶汤泛起第三轮涟漪时，沈知意捕捉到顾明璋食指的颤动。这个曾亲手为她斟鸩毒的男人，此刻正被量子记忆侵蚀——那些来自平行时空的失败结局，正通过纳米手镯的量子纠缠写入他的神经元。
“公子可听过薛定谔的鸩酒？“她将茶盏推回案几中央，袖中金线绣着的凤尾蝶突然振翅。这是用磁悬浮丝线织就的机关，蝶翼磷粉实为石墨烯与液晶的复合物，在晨光中折射出彩虹光谱。
顾明璋的喉结滚动三次，这是他前世下令放箭前的习惯动作。沈知意轻叩鎏金竹节炉，声波频率唤醒藏在香灰中的量子点晶体。青烟腾起时，整间茶室突然坠入黑暗，唯有她鬓边的珍珠步摇泛着冷光——这是用夜光藻基因编辑制成的生物灯。
“沈姑娘好手段。“顾明璋的折扇划开黑暗，扇骨暗藏的激光束却在触及她衣襟前诡异地弯曲。纳米手镯正操控局部引力场，将致命光束折射向紫檀屏风。
屏风上应声浮现血色星图，那是用溶血弧菌绘制的星座图。菌落在激光激发下疯狂繁殖，转眼勾勒出北斗七星。沈知意拂袖扫落茶盏，瓷片碎裂声惊动藏在梁间的机关鸟，鸟喙中喷洒的蛋白酶瞬间分解血色星图，化作腥甜雾气。
“三年前西郊染坊的毒瘴，用的便是这般手段吧？“她突然掀开波斯地毯，露出地板上用硫氰化铁溶液绘制的顾氏暗桩图。晨光穿透雕花窗棂，紫外线将隐形墨水绘制的联络网显形，每个节点都标注着瘟疫爆发日期。
顾明璋终于拍案而起，腰间蹀躞带弹出十二柄柳叶刀。刀锋破空声却被檐角铜铃截断——沈知意早算准风向，铜铃内部磁石与刀身玄铁相吸。折扇迸发的第二波激光，则被突然展开的素纱屏风化解。纱线中编入的光纤矩阵，正将能量转化为全息投影。
“公子请看。“沈知意指尖轻点，纱幕上浮现顾氏炼铁坊的实时影像。熔炉旁监工的管家突然抽搐倒地，裸露的皮肤下凸起无数游走的颗粒——那是她昨夜通过井水投放的磁控纳米机器人，此刻正在血管中组装成微型电极。
顾明璋瞳孔中的镇定终于碎裂。他踉跄后退时撞翻博古架，汝窑天青盏坠地的刹那，沈知意突然凌空接住。釉面在纳米手镯蓝光中显形，竟是用显微雕刻技术刻满族谱，最后一行新增的“顾明璋“三字，正被某种生物酸缓缓蚀去。
“这盏钧窑本不该存在。“她将瓷片嵌入窗棂缺口，阳光经折射在墙面投出顾氏祠堂的剖面图，“令祖用钴盐伪造元代官窑时，可曾想过同位素检测法？“
茶楼外突然传来云板声，沈知意知道这是墨门残部发出的信号。她故意打翻竹节炉，香灰覆盖地板的瞬间，纳米机器人已构建出姑苏城的立体投影。代表顾家势力的红点正被量子计算机推演围剿，每个战术都对应《孙子兵法》的某篇目。
“天权五年，顾氏在蜀山熔炼青铜器...“她每说一句，投影便显现一处矿脉的辐射超标数据，“地煞三年，用砷化物伪造祥瑞...“全息画面切换成动物骨骼的X光片，病变特征与现代核污染如出一辙。
顾明璋突然狂笑，撕开锦袍露出心口。机械心脏的透明舱室内，幽蓝液体中沉浮着三枚墨核：“你真当墨门残部是救星？“他按下胸口的开关，“他们不过是要回收...“
话音戛然而止。沈知意袖中射出金蚕丝，丝线末端的量子点刺入机械心脏。这是她根据父亲遗留的基因图谱培育的生物芯片，此刻正改写墨核的量子编码。顾明璋的瞳孔开始播放走马灯般的影像——每个时空的他都在被不同的沈知意诛杀。
茶室突然剧烈震颤，纳米机器人构建的投影开始坍缩。沈知意知道这是星槎残存能量引发的时空震荡，她必须在这曲《广陵散》奏完前完成布局。素手拂过焦尾琴，琴弦振动频率与手镯共鸣，在虚空勾画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
“该收网了。“她轻语。被金蚕丝缠绕的顾明璋突然抽搐，机械心脏迸发的不是电光，而是无数全息信鸽。这些用光子编织的飞鸟穿透屋檐，将顾氏罪证投向府衙、书院乃至御前。每只信鸽的羽翼都印着《天工开物》的残页，在阳光下会自燃成加密的灰烬。
当最后一只信鸽消失在云层时，沈知意嗅到熟悉的沉水香。白衣人立在残破的屏风后，手中青铜罗盘指向她腕间手镯：“姑娘可知，你已启动墨门最后的湮灭程序？“
她低头，纳米手镯不知何时已嵌入手腕，化作皮肤下的鎏金纹身。量子计算机的算力正在血液中奔涌，而顾明璋的躯体逐渐透明——这个时空的他正在被抹除，连带所有关于星槎的记忆。
“公子错了。“沈知意抚摸着腕间纹路，“这不是湮灭，是进化。“她推开茶室后窗，姑苏城上空浮现巨大的浑天仪投影，每个星宿都是正在自我修复的生态数据。
白衣人突然扯下面具，露出与顾明璋七分相似的面容。他胸口墨核迸发强光，在墙上投出骇人画面：皇城司的玄鹰卫正策马出京，为首者手中握着的，正是沈家祖传的璇玑玉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