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收拾小鬼子狙击手

忻口北麓的雾气裹着硝烟在战壕间游荡。

半小时前,那个戴黄铜框眼镜的医务兵被掀开了天灵盖。

子弹精准地穿过钢盔通风孔,红白浆液溅在褪色的青天白日旗上,凝结成暗褐色冰碴。

一直在苦练狙击技术的钱伯钧,瞬间反应过来是鬼子出动了狙击手,于是向郝长官请示,亲自来取小鬼子的狗命!

拒绝了其他人的同行,让警卫排的众人守护着指挥部,独自一人出来狩猎。

毕竟,在没有火炮洗地的前提下,只有狙击手能够对付狙击手。

五感大增的钱伯钧,结合远超这个时代的狙击认知,加上手里的六倍镜,让他有信心打爆这个时代任何的对手!

钱伯钧将脸颊贴在98K狙击枪冰凉的胡桃木枪托上,食指悬在扳机护圈外微微发颤。

他缩进坍塌的碉堡夹角,钢盔边缘的破布条在朔风里飘摇。

四百米外歪脖子槐树的断枝突然惊起寒鸦,弹道计算瞬间在脑海铺开:西北风三级,湿度偏高,标尺卡到第三档。

碎石堆后的反光点稍纵即逝,像毒蛇吐信前鳞片的微颤。

“钱团座!迫击炮班全灭了,郝长官让你正午过后去临时指挥部一趟!”传令兵嘶吼着从交通壕滚进来,左肩绽开的棉絮浸透鲜血。

钱伯钧瞳孔骤缩,余光瞥见三百米外土坎闪过半截枪管,98K的准星已追着那抹残影划出弧线。

子弹凿穿夯土墙的闷响与传令兵倒地的声音同时炸开,温热血珠溅上他干裂的嘴唇。

他扯下死者的绑腿布条缠住枪管,青灰色布条在晨光里泛起涟漪。

当第三只乌鸦掠过枯树梢头时,对面阵地的碎石滩腾起一缕几乎不可见的尘烟。

98K的枪口随着心跳频率缓缓右移两密位,准星套住那截伪装成树根的枪管阴影。

呼吸在喉间凝成白雾,扳机二道火压到临界点的瞬间,对面突然响起三八式步枪特有的尖啸。

子弹擦着钢盔顶檐掠过,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钱伯钧就着后坐力滚进弹坑,后颈沾到半凝固的血浆还带着余温。

他数着心跳解开绑腿布,布条在朔风中飘成诡异的Z字形。

当三八式第二发子弹撕裂布条时,98K的十字线已锁定枯树后方腾起的淡淡硝烟。

扳机扣到底的震颤从指尖漫到牙床,六百米外岩缝里爆开的血雾染红了望远镜镜片。

钱伯钧吐出含了半天的胸中浊气,舌尖还残留着传令兵鲜血的铁腥味。

新的弹壳尚未落地,南侧机枪阵地又传来撕布般的九二式重机枪嘶吼,他拉栓退壳的动作比思维更快,黄铜弹壳在冻土上弹跳着滚向另一具残缺的躯体。

当忻口主峰再度镀上血色时,98K的枪管已经烫得能点烟。

钱伯钧数着皮带上用刺刀新刻的划痕---七道浅痕围着两道深沟,最深的那道豁口还沾着黄铜弹壳的碎屑。

硝烟中飘来燃烧尸体的焦臭味,他往枪膛压进最后一发子弹,等待下一个反光点的闪现。

很快,正午的日头被硝烟滤成昏黄,钱伯钧的食指在扳机上压出白印。

两百米外槐树林里,披着忍冬藤伪装的日军狙击手枪口微晃---这已是半小时内第三个试图封锁交通壕的射手。

他屏息将准星挪过两指宽,枪响瞬间,枯枝间爆开的血雾与身后三营长张振武的怒吼同时炸响:“龟儿子!七连给老子上刺刀!”

交通壕拐角处,张振武的左腿被鬼子的三八大盖打穿了,伤腿在冻土上拖出血痕。

这个保定军校出身的山东汉子竟用绑腿布绞住大腿动脉,染红的工兵铲抡圆了劈进日军曹长钢盔。

两个新兵哆嗦着将两枚巩县手榴弹捆成集束,却被他夺过引线环咬在嘴里:“瞅啥?给老子往装甲车履带底下塞!”

话音未落,三辆鬼子装甲车已碾过反坦克壕,车载机枪将掩体沙袋打得棉絮纷飞。

刺刀撞击声与骨骼碎裂声瞬间混作一团,张振武拄着工兵铲单腿跃起,铲刃斜劈进扑来的日军咽喉,血柱喷在冻土上凝成冰渣。

两个新兵翻滚着钻出掩体,集束手榴弹却被装甲车履带卷起的雪泥砸得脱手,引线环仍死死咬在张振武淌血的牙缝里。

轰!

三营老兵王铁头突然从弹坑窜出,怀揣冒烟的炸药包扑向首辆装甲车底盘。

爆炸气浪掀翻阵地上的冰渣时,车载机枪恰好转向七连藏身的堑壕。

张振武趁机甩出绑腿布缠住第二辆装甲车潜望镜,三个浑身裹着棉絮的士兵立刻顺着布带攀上车顶,刺刀插进机枪射孔狠绞。

当第三辆装甲车调转炮塔时,交通壕里突然竖起十二杆绑着炸药的长竹竿,冒着弹雨将爆破杆斜插进装甲车裙板缝隙。

三团火球接连腾空的刹那,张振武吐出咬断的引线环,染血的铲刃重重劈进雪地:“狗日的铁王八,能挡住老子巩县雷管?”

残存日军在燃烧的装甲车残骸间退却时,七连阵地上仅剩的十九人正用刺刀挑开冻硬的绑腿布。

......

钱伯钧的左耳此刻火辣辣灼痛。

方才击毙狙击手的代价,是让6.5毫米子弹在耳廓犁出血槽。

他贴着战壕疾奔,绑腿不断磕碰着垂死的士兵伸出的手。

交通壕第三道弯,整排守军正与突入的日军展开白刃战,二班班长老马的大刀嵌在鬼子钢盔上,自己心口却插着柄三零刺刀。

钱伯钧拾起带豁口的汉阳造,枪托狠狠砸碎正与守军士兵扭打在一起的日军喉结。

顺手从腰间掏出20响-毛瑟M1932,不到半分钟,瞬间清空了弹夹!

见守军终于打退突入的鬼子,钱伯钧转身回到了临时指挥部。

郝长官的指挥部此刻蜷缩在半塌的观测站里。

将军摘下玳瑁眼镜擦拭镜片,这个晨间被弹片刮花的镜架映着作战地图上七处红蓝交错的箭头。

“焕然,这是给慧英的。”沾着火药末的牛皮信封忽然塞进钱伯钧前襟,将军食指叩着桌角缴获的日军电文,“若我回不去...”

话音被爆炸声截断,十来封未寄出的家书雪片般纷飞,其中一封飘落在地,露出“此次抗战乃民族国家生存之最后关头”的遒劲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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