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倒计时365

医院清冷的病房走廊。

沈默无力地看了一眼病房内的母亲，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浑身骨瘦如柴，沈默左手紧紧地攥着病危通知书。

“沈先生，您母亲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

护士的声音被突然震动的手机打断。屏幕亮起的瞬间，沈默右手指节不自觉地蜷缩——锁屏照片上，颜玉笙穿着雪白婚纱。

“我们离婚吧，沈默。“

电流声裹挟着清冷的声线，沈默听见自己喉间溢出轻笑。当初他英雄救美，和醉汉搏斗，以一条胳膊的代价救下颜玉笙。颜玉笙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好景不长，婚后沈默发现，他和颜玉笙的婚姻，不过是后者心灰意冷之下的无奈之选，甚至报恩都算不上。

沈默用右手托住左手腕，看着无名指的婚戒。

消毒水的气息突然变得粘稠。

他转身时撞翻了护士推车。金属托盘砸在地上发出巨响，无名指上的婚戒滑落进地砖缝隙，在日光灯下折射出最后一道寒光。

再睁眼时，书桌上歪斜的台历正对着他。2009年7月用红笔圈出的期末考日期旁，还画着幼稚的加油表情。窗外的蝉鸣裹着油焖茄子的香气涌进来，沈默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看到穿衣镜内倒影的身影。

十七岁的少年，穿着白色的T恤，短发有些凌乱。

“我重生了？回到了2009年……”

“小默！糖醋排骨要放几勺醋啊？“母亲的声音穿过薄薄的门板。

沈默猛地拉开房门，看见系着碎花围裙的背影正在厨房翻炒，发间连一根银丝都没有。

报纸翻动的哗啦声从沙发传来。

父亲提起头看向沈默，“小子，都中午了，才起床周末也不能这么懒惰，再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试了”。沈默在看到父亲的面孔的瞬间，脑海里涌现出无数张画面，一年后父亲的国企单位裁员名单上的红叉，银行催缴房贷的电话，父亲一夜白了的头发，为了担起这个家的重任，父亲去工地打工，还有他在工地发生意外的噩耗。

为什么？

沈默难以置信，重生后见到了健康的母亲，可是他却预见了父亲一年后的灾难。365天倒计时，如同一把利刃悬在沈默的头顶，他的脑门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既然重生回来了。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他都要改写他们的命运。

“怎么了这是？“母亲举着锅铲转身，围裙上溅着油渍，“脸白得跟见了鬼似的。“

窗外的阳光洒落进客厅，落在那些尚未蒙尘的全家福上。

他决心要阻止这一切，绝对不允许悲剧发生。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只要父亲主动辞职然后转行，就可以避免失业后进入建筑行业。

沈默偷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母亲，他顺势接过了父亲沈建军手中的酒瓶。

“爸，今晚咱们来个父子局，小酌一杯如何？”

父亲瞪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江湖习气？未成年喝酒，不怕我打你的狗腿？”

沈默哈哈一笑，摆摆手，给父亲斟满了酒，又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未成年？我这是未成年的身体，成年的灵魂。来，爸，咱们先干为敬！”

父亲摇摇头，却也忍不住笑了：“你小子，总是这么油腔滑调。说吧，有什么阴谋诡计？”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旋，父亲用指尖摩挲着印有集团logo的杯垫，忽然抬眼：“说吧，憋了一整顿饭了。“

沈默的筷子尖在糖醋排骨上戳出小孔：“爸，您觉得区块链技术怎么样？“

“区块链？“父亲夹起凉拌木耳，眼神凝重的看了一眼沉默，语重心长地说道：“上次考试彻底跌出前百名了吧，浒溪中学可是咱们省的重点高中，竞争也是很激烈的，你对以后的学业有什么规划？“

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吹散了母亲端来的莲藕汤的热气。

沈默盯着汤面上父亲晃动的倒影：“要是集团改制......“父亲的死亡倒计时在视网膜炸开血红的“365“，沈默突然把筷子架成十字：“您知道未来五年传统国企的破产率吗？“

父亲摘下眼镜擦拭：“昨天审计组的刘处长还夸我们项目部效率提升17%。“

沈默盯着碗里灰白的鱼眼珠，想起前世在工地找到父亲时，那只被混凝土糊住的眼睛：“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机会转岗到新兴业务部门......“

“你们陈校长今天给我发短信了。“父亲突然掏出手机，“说你这学期逃了三次奥数补习？“

厨房飘来糖醋汁收干的焦香，母亲擦着手出来：“老沈，不是说好今天不提......“

父亲却慢条斯理地拧开药瓶：“上周工地视察，有个大学生说我们施工方案落后二十年。“铝箔板被撕开的脆响刺破寂静，“我让他把课本知识转化成吊车荷载计算，他连塔吊配重公式都写不全。“

沈默看着父亲就着凉透的茶水吞下药片，喉结滚动时牵动后颈晒伤的皮肤：“您明明知道时代在变......“

“变得过钢筋混凝土的寿命？“父亲突然用筷子在桌面画出桥梁结构图，“知道滨江大桥设计使用年限多少年吗？一百二十年。“

“吃饭。”

母亲陈静敏闻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沈默的碗里，“吃块排骨，你最近都瘦了，得好好补补。”

“我看他的学习才是应该好好补一补。”父亲沈建军瓮声瓮气的说道，转身去开身后的酒柜的门。

沈默的脸上挂上笑容。

他跨步上前，从酒柜取出一瓶白酒，给父亲倒了一杯，“爸，既然您说到了我的学习成绩的问题，我跟您保证，在本次期末考试考进年级前二十名，如果我做到了，我之前的提议，您也考虑一下。”

“前二十名？你现在可是百名开外，小默。”母亲陈静敏眼神诧异。

父亲沈建军一仰脖喝了一盅酒。

“好，你考进前二十，我就好好跟你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