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雨将临

齐王抽完鞭子后，

随手把鞭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留下五名“战死”后，又挨了顿鞭子的亲卫，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严宽目视齐王离开，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青瓷瓶，蹲下身子给挨鞭子的亲卫敷药。

他用指尖挑起一些药粉，轻轻敷在亲卫的伤口上，他的年龄还不到二十岁。

“嘶！！！”剧烈的疼痛，让亲卫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忍着点。”严宽按住少年颤抖的肩膀，轻声说道，“很快就好。”

那亲卫咬紧牙关，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滚落而下，却不敢再哼出声。

严宽一边敷药，一边安慰道：“你们也别怨殿下，他这是把你们当自家兄弟了。你看寻常人，哪配用魏国公府送的金疮药？”

亲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低声说道：“长史，我们输了挨鞭子、赢了也要挨鞭子，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严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轻声安慰道：“我会向殿下谏言的。但你们也知道，殿下他就是这么个孩子般的性子。

等他再长大些，兴许就沉稳了。

你们且再忍忍，等殿下明白了你们的辛苦，定会赏罚分明的。”

“我们也不是有怨言，只是觉得……”亲卫终究还是不敢完全表露心意，最终化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认命了。

严宽给亲卫们挨个上完了药，随后又立即着手安排赈济受灾百姓的事宜。

今年山东夏天出了旱灾，田地里减产至少七成。

朝廷倒是减免了赋税，可地方官员却又是另一种做派，变着法的增加税目，百姓苦不堪言。

再加上前不久倭寇又上岸来打秋风，许多当地百姓活不下去了，只能背井离乡，做了流民。

青州没有怎么闹倭寇，

所以登州、莱州那边儿过来了许多流民，

严宽不忍心把他们驱逐出去，就利用齐王的影响力，

在县城外开设了二十个粥棚，用以赈济灾民。

他亲自带着车队前往城郊粥棚，

一路走来，

灾民、百姓们见到他全都自发跪在地上磕头作揖，

“是严左使来了！严左使来了！！”

“好多粮食！我们有救了！”一个灾民激动地喊道。

“谢谢严左使！没有你，我们一家人早就饿死了！”

严宽走到一对爷孙面前，不顾他们身上的污渍，把他俩扶了起来，温言安慰道：“老人家，天灾无情，但人间有情。齐王命我送来十车大米，还有肉！今天，大家都能喝上肉粥！”

“有肉吃了！”灾民们闻言，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更别说吃肉，心中自然是激动不已。

“太好了！感谢长史！”

“感谢齐王！！”

肉粥很快熬好，

按照严宽的要求，要插筷不倒。

灾民们也很遵守秩序，一个一个自觉排队，没有出现哄抢的局面。

严宽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喝着肉粥，嘴角勾起了一丝满足和欣慰的笑容。

他还记得，

自己当年就是这么跟着父亲，一路带着车队去为灾民分发粮食的。

如今，自己也成为了父亲当年的模样，真好。

忙碌了一天的严宽，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家中。

与其他官员热闹、富丽的家宅不同，严宽的宅子里，显得异常冷清。

没有奴仆簇拥，没有灯火光明，

只有他一人，静静地走在空旷的庭院中。

他家里虽然不是家徒四壁，但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甚至连一个像吴九那样的老仆都没有。

偌大的宅子，竟然只有他一人居住！

但奇怪的是，

他在回家的路上，特意买了许多的酒、菜和肉。

他提着丰盛的酒菜一路走到了后院，

把食盒放在后院石桌上，

他又不紧不慢的在石桌上摆上了四副碗筷。

随后，他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上。

“新到的梨花白，还有爹你最喜欢的酱牛肉！“说着，他斟满了四个酒杯，夹了片酱牛肉搁在对面的碗中。

“娘，你平时舍总舍不得吃肉，儿子现在手头宽裕了，您就敞开了吃！“说完，他夹了一串牛肉，放入了左边的空碗中。

“慧云啊，你怀有身孕……要多吃点好的，补补身子……”最后，把盘子端到了右边的空碗前。

明明桌前只有严宽一人，

他却给每个桌位都倒上了酒，夹上了菜，嘴里还不停的像是在跟人聊天、谈笑……

这场景若是被外人看见，怕是会被吓得做上几个月的噩梦。

可严宽却神色自然，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举起酒杯，

又对着三个方向敬酒，而后喃喃自语道：

“爹……娘……慧云，快了，已经快了……你们，再等等…等我……”

……

在撤回驻地的路上，穆玄殷越想越觉得窝火.

他实在想不明白，在这圣战即将开启的关键前夕，齐王为什么要破坏两家的关系？

难受至极的他，决定给齐王身边那位严先生去信，质问齐王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到底是为哪般？

结果，当第三天收到回信时，他才发现自己，上了他娘的恶当了！

信中写道：“五莲山为大当家白擎烽统辖，无二三当家之言。且匪众已尽出阻截明军，寨中所余不过老弱三十……”

严先生还在最后写出了自己的猜测，

“诸城县曾到来十余锦衣卫，出城后即失去踪迹。

以老夫之见，山寨恐已遭锦衣卫鸠占鹊巢，教主当立即率兵返回，杀上山寨！

山上所囤乃齐府供圣教三月之粮秣军械，若为朝廷鹰犬所获，后果不堪设想！”

穆玄殷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一拳狠狠的砸在榆木桌案上，震得杯盏、砚台人仰马翻，茶水与墨汁混在一起，流了满桌面都是。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锦衣卫假扮的山匪给摆了一道！

帐外的亲卫听见响动冲进来，

正撞见教主抓起烛台狠狠掼向地面，烛台上的烛火飞出，差点点燃了屋中的地毯。

“教主息怒！”亲卫们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看穆玄殷的脸色。

穆玄殷喘着粗气，眼中的怒火不见丝毫减少，反而越烧越旺。

他紧握的拳头，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掌心之中，却浑然不觉疼痛。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平静下来，沉声道：

“传令下去，调集六千铁佛军，一千莲花轻骑，再把火炮和八牛弩全都带上！

寅时造饭，卯时出发！

本教主要血洗莲花山寨！！！”

“属下遵命！”亲卫们闻言，立刻领命而去。

穆玄殷走出屋子，

抬头望向远处五老峰与玉烛峰模糊的轮廓。

他回忆着那个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假扮三当家的锦衣卫杂碎，

想着他居然敢用自己的妹妹当筹码谈笑风生，

顿时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不把你碎尸万段，老子就不叫穆玄殷！”

七千白莲教大军，浩浩荡荡开赴五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