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税钱

大乾，吕州府安乐县，悠悠渝宁江蜿蜒而过。

“又没捉到鱼……”

宋文浑身湿透，宛如一只落汤鸡，满心皆是绝望。

他单手扒着船舷，身躯全然浸在那冰冷刺骨的江水之中，寒意顺着肌肤直钻心底。

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既无称霸天下的绝世根骨，亦无呼风唤雨的显赫身世。

三个月来，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常常食不果腹。

“文哥儿，快上来吧，水里冷。”

宋宁立在船上，一边弯腰手脚麻利地收拾渔网，一边焦急地唤着宋文上船。

宋文双手撑船，奋力一使劲，翻身爬上了船。

他上半身躺在船舱内，侧过头，望着原身姐姐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在原身记忆里，两人自幼便相依为命，宋宁一直都对宋文关怀备至。

而刚穿越时，宋文怎能忍受自己一个现代人，居然只能做一个一辈子不得上岸居住的疍民。

然而因不熟悉这世间的生存之道，却急切地想要改变困境，结果就是感染风寒，得了一场重病。

若不是宋宁低声下气地四处求来药草，宋文恐怕早已魂归西天。

所以宋文心里对宋宁是极其敬重和认同的。

“我来帮你。”

宋文起身说道。

……

忙碌了一天，装了半桶水的桶里只有三四条巴掌大的鱼。

吕州天冷的快，特别是最近两年，动不动就是寒流，本应是捕鱼的旺季，但却显得极其惨淡。

天黑了，两人在晚上吃过些东西后便返回了船舱。

火炉燃起星星点点的火焰。

这个时节，柴火昂贵，吃喝取暖都得靠它，根本不敢多烧。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相互汲取着彼此的体温。

“姐，眼瞅着快十一月了，县府的人又要来收税钱了。”

宋文声音干哑，打破了寂静。

在大乾的官文规定里，要交的税钱本不算多，可经层层盘剥，到了最底层的疍民这儿，竟涨到了足足三两银子。

他们本就没多少积蓄，再加上宋文此前两个多月瞎折腾，如今船上就只剩堪堪八九百枚铜板，足足差了二两银子的亏空。

这对宋文姐弟而言，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宋宁沉默良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宋文的头，柔声道：

“别想太多，姐姐有办法。等以后攒够了钱，就去官府帮你把贱籍去掉。到时候，你娶个好姑娘，生个大胖小子，也能让爹妈在泉下安心。”

说罢，不等宋文开口，宋宁拨弄了几下柴火，便催着宋文赶紧睡觉。

……

夜深了，月光洒在江面上，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看似一片岁月静好，可有人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去王家院里当个打杂丫鬟……”

一个月前，王家的人找上了船，要宋宁去做打杂丫鬟，一个月就是半两银子。

刚卖鱼回来的宋文恰好撞见。

当时，宋文黑着脸，怒声将那人喝退。

王家的下人众多，却大多命短，不是意外横死，就是染病身亡。

宋文记忆里，断断续续有疍民因活不下去，投奔王家，结果不出两年，乱葬岗上就多了一座座黄土堆。

这分明就根本没把他们这些贱民当人！

宋文紧攥着拳头，眼神中透着决绝与狠厉，在心底暗自道：“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去！只要我能解决税钱的问题，阿姐就不用去送命了。”

可是，钱从哪儿来呢？

宋文思索良久，终是下定了决心。

渝宁江往北的下游，有一片水域，那里连通着四五条大江大河。

每年这个时候，白梭鱼就会洄游到那里繁衍，渔业资源极为丰富。

然而，却无人敢涉足。

越靠近那片水域，水流就越发湍急，暗礁、漩涡更是数不胜数。

无数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试图去分一杯羹，可大多都命丧当场。

宋文作为一个现代人，思想本就不麻木，比任何一个疍民都惜命。

可如今，现实却将他逼上了绝路，哪怕是九死一生，他也只能去拼一拼，毕竟这是他眼下唯一能想到的出路。

主意既定，宋文悄悄起身，在未惊动宋宁的情况下，轻手轻脚地溜上了岸。

他们家有两艘渔船，一艘较大，供一家人居住；另一艘则是一叶扁舟，仅能容一人乘坐，这还是宋文父亲生前耗费许久才打造好的。

宋文解开小舟固定在岸上的绳索，带上一张渔网，动作利落地爬了上去。

小舟轻轻、悄悄、缓缓地滑离了大船。

此处距离那片水域极为遥远，至少得两个时辰才能抵达。

此刻出发，待天蒙蒙亮时刚好赶到，那时也正是打渔的最佳时机。

……

小舟如一片枯叶，在墨色的江面上悄然漂行。

宋文握桨的手早已冻得发麻，却不敢稍停。

夜风裹着水腥气灌进衣领，他缩了缩脖子，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里隐约传来水流的轰鸣声，仿佛巨兽低吼。

“再往前就是鬼门涡了……”

他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疍民口耳相传的禁忌。

据说那片水域下藏着水鬼的巢穴，漩涡如獠牙，暗礁似骨刺，连鱼群游过都要绕道。可此时，他别无选择。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小舟终于靠近了洄游带。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江面被分割成无数细碎的湍流，白沫翻涌如沸汤，水下若隐若现的黑色礁石，犬牙交错间竟泛着幽幽蓝光。

他深吸一口气，将渔网缠在腰间，俯身探向船边。

突然，船身剧烈一晃！

“糟了！”

宋文猛地回头，只见一道碗口粗的暗流擦过船尾，木桨瞬间被绞成碎片。

失去平衡的小舟打着旋儿冲向最近的礁群。

小船的方向正是一块突出江面的一块巨石！

‘糟了，躲不过去了。’

宋文脑子空白一片，好在最后关头忍着心痛，纵身一跃，带着渔网跳开了船。

砰！

粗糙的木舟霎时间四分五裂。

“我的船！”

宋文心中一痛。

“不行，不行，我得赶快离开这里，这里太……”

咕噜噜~

宋文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道汹涌的暗流直接把他拽下水底。

若是放弃挣扎，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无数的漩涡和礁石。

“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宋文奋力的挣扎，四肢不断的在水里翻腾。

“咕噜噜~”

随着他拼了命的乱动，又是一堆气泡往外冒出。

忽然，一道半透明的面板浮现在他的脑海

【水性lv1（3/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