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秦皇、汉武都来到了绝情城。
三人端坐高台,身边四周十丈范围内空无一人。
朱翊钧端起酒杯向秦皇、汉武遥敬一下。
作为皇帝自然不会喝其他人带来的酒水,所以三人面前的酒壶都是从自己本土带来的。
秦始皇一只手端起酒杯,用另外长袖遮住酒杯,一饮而尽。
汉武帝亦以长袖掩杯,酒液微倾。
酒过三巡后,三人又寒暄一番后,秦始皇道:“国事繁忙,不如现在就开启通道吧。”
“也好,朕正有此意。”汉武帝附和。
朱翊钧同样点点头,站起身来。
三人拾级而下,疾风掠过,袍袖竟如铁铸般纹丝不动。
相隔百米,三人将时空通道精准嵌入预设方位。。
三枚光点在几人注视下,不停地旋转,很快便融合在一起。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朱翊钧三人没有过多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绝情城,道别后,各自返回自己的行宫。
朱翊钧站在棱堡的瞭望塔上,持着千里镜,密切关注着绝情城的情况。
他能看到远处秦、汉行宫的高处,同样有两个人一直盯着绝情城。
站在时空通道前面的数十人,装扮成不同的样子,这是探索未知世界必备的装束。
毕竟谁也不知道通道另一面到底是什么朝代,什么世界。
而在任何朝代和世界都会有的流民,就成了所有探子最常见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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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称那段历史为:群狼逐鹿,还挺风雅。
知道当时的人们如何形容它的吗?狼啃中原。
北狄将领;
指缝里还粘着未冷的血浆。
云岭部族!东胡!北狄!十六个游牧民族!
在陆上鱼宴酣醉共饮到天明。
我‘戟明’固然担不起,英雄二字,但你们却可怜北狄、东胡被我尽数屠灭,一群圣人呐!
你们知道吗?
我斩落的杂胡首级,尚不及史豹暴政下粟原人被剜心烹血的十中之一。
那是一个比谁更禽兽的年代。
把史书翻到这页时,闭上眼,甚至可以听到被风干的惨叫。
而如今我的名字成了这书中的禁词。
也有人拜我宗庙,
而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一只嚼碎了仁义礼智信的,猛虎!
我是在那个遍地豺狼的二十国,杀出来的,戟明!
我得记忆模糊且带着血,从小便不知父母是谁,只记得七岁那年喂我奶水的乳母,突然被人用剑捅穿脖子,血溅的满脸才让我深深记住,原来我是东胡首领:史豹的孙子。
他带我北征北狄,逼我用弓弩射杀绑在木桩的北狄少年。
那时我下不去手,他就抽打我的脊背告诉我,“史家子孙心肠要比铁石更硬。”
征战冰州时,我已经用弯刀砍落了粟原人士卒的头颅,像牲口般拖回阳城。
那日刚好我生辰,祖父赠了一柄弯月金错刀,然后亲自把着我的手给刀开刃,割开了一名汉俘的喉咙。
冒热气的血溅的我满脸都是。
哄笑中胡将们一边烤着陆上鱼,
而我却在火光中,盯着掌心的纹路发呆。
因为我发现那纵横交错的线和祖父掌心粗粝的沟壑全然不同。
那一年,史瞻死后祖父史豹正式称王。
自那年开始后史版图扩张的速度就与祖父的野心一样,疯狂蔓延。
随军东征北狄东城,
我亲率五千轻骑奇袭廊郡,绕至敌后烧了他们的粮仓,然后在和大军夹击之下大败北狄。
破城后照例屠戮三日。
还记得那日我在北狄东城的黄金塌下,
打开囚禁三千女奴的密室,她们红着眼眶以为自己得救了,却不知东胡弯刀割开她们衣襟时,比北狄的马鞭更狠辣三分。
庆功宴那晚,史遵喝醉了,他醉醺醺的抓过陶盘,粘着粟米的手指戳向肉羹“贤侄何不尝尝,你们粟原人陆上鱼的味道!”
什么?
粟原人?你们?
此话一出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十八年来我亲手斩落的八千颗头颅在胃里翻涌,昨日地牢的三千双眼睛和曾经砍杀的汉人士卒,他们看我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又努力回想七岁时,乳母用簪子在我掌心画出的字,再通过笔画勾勒,发下那个字,好像读:炎,那是粟原人的图腾。
我仰头饮尽混着羊血的酒,身披的银甲好似瞬间被月光照成孝衣。
我他妈一定是醉了,假的,我不相信。
当晚我就冲进地牢,揪起被关了十五年的粟原人史官,掐着他的脖颈问“我到底是谁。”
老吏笑的很苦涩,啐了一口血沫后说道:“内黄戟氏”
你父当年身中数箭被扎成了刺猬,而被砍断的左臂仍死攥着半截粟原族图腾。
史虎将他劈成两半时,才发现了襁褓中的你,当年史虎屠尽戟氏三百口,“为什么独留了你这条根”
就是为了让你亲手阉了栗原族的魂。
那晚以后,史明这个名字开始从颅骨内侧溃烂,我的头痛的像是钻进了虫。
闭上眼总能听到栗原小孩的哭泣声。
梦里的史虎提着栗原族族长的首级蔑笑我。
“你以为我为何留你,每次看你像狗一样撕咬同族,比宰上十万头栗原猪还痛快!”
我想过立刻拿刀冲进史氏一族,杀他个同归于尽。
我在军营外见过被做成人烛的同族,烛芯是他们的脊髓;见过陆上鱼宴上,活人双腿在铁叉上痉挛如蛙。
这笔债何事能讨?
所以我只能将这血仇隐与心,化为火。
待自己站到东胡祭坛的最高处时,然后让史氏一族亲眼看着,他造的孽会百倍烧回他身上!
这些惨叫在史氏祭坛上结成血痂,终将成为焚尽东胡王庭的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