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古董店后院,白小绾正用青灯炙烤腕间蛇纹。林九歌推门进来时,看见灯焰里蜷缩着个穿兽皮的孩童——那分明是柳七娘年轻时的模样。
“五仙会的请神鼓在玉墟现世了。“他将青铜铃铛碎片撒在案上,碎片自动拼成半张昆仑舆图,“拾骨匠在黄河滩挖出座倒悬的商周大墓,墓砖上刻着你的青丘图腾。“
白小绾的灯焰突然暴涨。青光照出她脖颈新长的鳞片,玉质纹路正沿着锁骨蔓延:“那根本不是墓...“她蘸着灯油在桌面画出双瞳异色的人面,“是玉墟的孕妖棺。“
三清铃毫无征兆地炸响。林九歌摸出怀表,阴阳鱼指针竟逆向倒转。后院的古槐树皮簌簌剥落,露出二十年前父亲刻下的血字警告:
玉碎处
勿照镜
铜镜碎片突然从地底刺出。白小绾的青灯照见镜中世界:穿玄端祭服的自己正在剐取林九歌的脊骨,而真实的焚玉刃插在昆仑玉墟顶端,刃身缠满裹尸布。
“是墟瞳的预言之镜。“白小绾的狐尾扫灭青灯,“玉墟在引诱我们重走焚玉路...“
震动从地底传来。林九歌怀中的御史腰牌突然玉化,玄铁表面浮现甲骨文封印。当他想触碰那些文字时,指尖传来剧痛——血珠滴落处,地面裂开道青铜门缝。
门内传出柳七娘年轻时的声音:“九歌,你终于来取回自己的...“
白小绾的青灯轰然炸裂。无数记忆碎片在黑暗里飞舞,林九歌看见穿现代装的自己站在西周祭坛,而台下跪拜的百姓都长着御史台同僚的面孔。
青灯残焰里浮动的甲骨文突然实体化。林九歌后撤半步,那些泛着青铜锈迹的文字已缠住脚踝,每个笔画都生出倒刺扎进血肉——他这才看清所谓的“甲骨文“,实则是用妖骨碎片拼成的囚笼咒。
白小绾的狐尾扫过地面,尾尖青焰却在触及咒文瞬间熄灭。她腕间蛇纹突然暴长,化作鳞甲覆盖小臂:“是饕餮吞天阵!这些遗族竟能复现武王伐纣时的...“
青铜门缝里探出只缠满绷带的手。林小七的惊呼卡在喉咙,那手掌分明长着柳七娘标志性的翡翠扳指,掌心却嵌着枚西周制式的青铜铃。
“三姑?“他试图用焚玉刃挑开咒文,刃身却被骨甲反噬出裂痕,“你还活着?“
绷带手掌突然翻转。铃舌弹射而出,竟是截发黑的狐尾骨!白小绾的蛇鳞护甲应声碎裂,青丘断尾的旧伤处喷出玉屑——那是二十年前换髓礼留下的暗创。
“不是柳七娘。“白小绾的瞳孔缩成竖线,“是拾骨匠的傀戏师在操纵尸骸...“她撕开旗袍下摆,露出腰间缠绕的裹尸布,“用我的断尾做引子,他们能溯源焚玉之力。“
地面突然塌陷。林九歌坠入青铜门内的瞬间,看见无数盏青灯悬在穹顶,每盏灯芯都裹着片御史腰牌的碎玉。甲骨咒文化作锁链将他吊起,正前方缓缓升起座人面蛇身的玉雕,蛇尾缠绕的正是昏迷的柳七娘。
“九歌少爷。“玉雕口吐现代汉语,裂缝中渗出饕餮纹样的黑雾,“令尊当年剐碎的九尾,可比这青丘遗孤纯粹得多...“
白小绾的怒啸震碎三盏青灯。她化出完整狐形扑向玉雕,却在触及蛇尾时被反弹的甲骨文洞穿前爪。林九歌趁机咬破舌尖,混着玉屑的血喷在焚玉刃上,刃身裂纹中突然迸发商周时期的铭文。
“天亡簋的镇妖咒!“玉雕首次露出惊惶神色,“你怎么可能...“
焚玉刃脱手飞出,在甲骨囚笼中划出北斗轨迹。当第七颗星位亮起时,穹顶青灯接连炸裂,灯油化作火雨浇灌而下。白小绾忍着灼痛接住刃柄,狐火顺着铭文逆流,竟在虚空烧出篇《牧誓》残章。
“维甲子昧爽...“林九歌诵出浮现的铭文。玉雕应声开裂,露出里面沉睡的拾骨匠——那人脖颈缠绕的正是白小绾当年断尾炼制的捆仙索!
柳七娘突然睁眼。她扯断捆仙索勒住拾骨匠咽喉,另一只手捏碎翡翠扳指:“九歌看天!“
穹顶残留的青灯拼成星图,缺失的紫微垣位置赫然是古董店坐标。白小绾的断尾创口突然发烫,玉屑凝成箭头指向城南:“他们在用我的骨血喂养玉墟...“
震动从地底传来。林九歌扶起虚弱的柳七娘,发现她后颈浮现甲骨文烙印。当他想触碰那些文字时,怀中的御史腰牌突然玉化,玄铁表面浮出更惊悚的预言:
子夜焚玉时
青丘照影日
白小绾的狐耳突然淌血。她盯着火雨中扭曲的青铜门,瞳孔里映出个正在剐取自己脊骨的身影——那人穿着林九歌的衣裳,手中却握着初代守玉人的青铜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