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在迈入这间隐藏在最深处的密室时,已是有所准备。
与在修道院外如出一辙的僵硬感,从指尖向着躯干蔓延,血管中流淌的血液粘稠如墨,一点点将思维吞没,化作停止思考的石头。
她对法术不算了解,比不上队长的博学多识与灵活变通,可伊莎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无法解决法术,那就解决掉使用法术的人。
奥蒂安娜与伊莎的距离很近,近到她伸直手臂,就能用大剑斩下陛下的脑袋,获得吉尔玛人荣誉的弑君者称呼。
而伊莎也毫不犹豫这么做了,行动快过思考,这才是她的作风。
呼啸划出的风车,在宽敞的房间中让风变为狂澜,伊莎惊人的速度与力量,让直观看来至少百斤的大剑冲破音速屏障,刺耳爆破冲入脑中。
她的攻击毫无预兆,像一尊雕塑忽然变成猛兽,张开利爪獠牙撕碎猎物。
大剑轻易砍中奥蒂安娜的脖子,在陛下戏谑的神色中,这柄触怒权威的武器,从前端一点点石化瓦解。
“你真是个美人,难怪那魔鬼会对你特别青睐……告诉我,你真的什么都不会索求吗?”
奥蒂安娜的手指轻轻划过伊莎白皙的下巴,她脑袋凑在猎人的面前,饶有兴趣伸出舌头舔弄光滑的脸。
“哦,真是一颗无瑕的灵魂,我开始欣赏他了,但为什么……伊莎,如果我杀了你,你会害怕吗。”
伊莎冷着脸凝视自顾发癫的奥蒂安娜,她只感觉有些恶心。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你是指毁灭吉尔玛?”
奥蒂安娜笑着,似乎十分满意伊莎的问题,如果毁灭单纯仅是为了破坏,那就毫无意义。
她要让即将被毁灭的人知晓,他们为何而死。
“不,我是指,为什么杀了安娜。”
这问题触及奥蒂安娜的痛心之处,她双手托起伊莎的脸颊,空洞无珠目光死死盯着猎人,清冷声音变得格外尖锐。
“是维克多杀了她,是他,是那个魔鬼想要借着安娜对血亲的感情,取走她的灵魂当成玩物!
是他,是他!我从没有想过安娜会死,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见到她,可就是那个魔鬼,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想在面前夺走她的生命!”
“可实际情况是……你杀了安娜。”
伊莎冷静的言语,让奥蒂安娜一愣神,脸色惨白笑了笑:“对,是我杀了她……只有杀了她,她才会和我永远在一起,没有人,没有神,任何事物都无法让我们分离……”
“所以我才会为了弥补她的遗憾,毁灭这座让她变成怪物的城市!”
伊莎似懂非懂点点头,她还是不太理解其中的关系,奥蒂安娜的解释总是半段情绪,半段推测。
但这不妨碍她做一些事情……
尚存在一些行动力的左手,是伊莎最后翻盘的机会,她不理解为何在全身仅有眼睛与嘴巴能动的情况下,左手还听使唤。
可能是维克多预留的法术……
一颗幽绿水晶眼球,在奥蒂安娜还捧着伊莎脸颊,喋喋不休呓语着过往时,被塞入她空旷的眼窝中。
凭借着直觉,伊莎认为唯一能扭转局势的东西,就是从维克多脸颊脱落的眼球珠子。
好似水晶的眼球,在塞入奥蒂安娜眼窝时化为一团翠绿的湖水,瞬间消解于血肉空洞中。
空洞渐渐泛起漩涡,边缘位置向着终焉蔓延出无数荧光丝线,编织出一颗璀璨纯净的眼睛。
眼球的出现,让奥蒂安娜神色变得极为古怪,右边有眼球的半张脸满是宁静与柔和,左边空洞的脸颊写满了疯癫。
“伊莎,听我说,奥蒂莉亚借着埃布尔的力量解开了世界缺口的封印,不久之后死亡行星会靠近吉尔玛所在位面的轨道……你不需要过问死亡行星是什么,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威胁吉尔玛城无数岁月的灰雾,比起他仅是一个还在学习使用武器的孩子,如果想活下去,想让所有人活着,请按照我说的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不,他们该死,我也一样,但我不会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孤独死去,这一切的荣誉,一切的坚持,我要亲眼看着他们在绝望中湮灭。”
不同的声线,却是相同的声音,分别在奥蒂安娜口中传出,她一会想要将已无还手之力的伊莎杀死,一会又解除石化的状态。
“我该怎么做。”靠着直觉,伊莎认为刚才说话比较理性的声音,应该是安娜的。
虽然不明白理应被迫变成怪物,最有理由毁灭吉尔玛的安娜为何会帮自己,但她想试试。
“石像,血祭,祈祷……埃布尔将在永恒循环的潮汐中归来。”
一段记忆涌入伊莎脑海中,美杜莎的身体,数以千计的头颅,以及匍匐跪拜的人头,这……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异口同声咆哮的奥蒂莉亚与安娜,让伊莎深深凝视了一眼还在争执不停的姐妹,她实在无法理解脑海中的记忆,但没关系,只要找到队长,他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当伊莎从修道院离开时,执剑者一言不发站在大门之前,手持背誓傲然挺立,面对一行骑乘各类猛兽怪物的可怕家伙。
有着三根硕大蛇头的家伙,身披一件闪耀魔法灵光的皮质长袍,他体型足有六米,蛇首人身,风暴、烈焰与毒素的力量分别萦绕于三颗头颅之中。
“执剑者,联合议会要求陛下出面解释城中的异样,祈并结界出现裂痕,灰雾正在肆意侵蚀吉尔玛,海巡队只见到尼克勒斯一行人的踪影……那则抓捕伪装者的命令,是否过于刻意,让整座城市陷入无人看守的空虚状态。”
执剑者一言不发,他仅是站在门前,却将一众怪物压制得不敢多说。
直到伊莎高声向三头蛇怪人呼救,这种僵局才勉强打破。
“诺顿议长!奥蒂……莉亚想要毁灭吉尔玛城,为她姐姐的死复仇,她准备召唤死亡行星!”
诺顿不再顾虑任何事情,他恐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死亡行星的威胁,刚才还犹豫是否对执剑者动手的态度一变,三颗头颅瞬息之间喷出雷暴、烈焰与毒素的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