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殿内闲话

夏守忠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凑近压低声音道：“该说的，自然是你如何在班房内以一敌数十人，如何打得那些个纨绔屁滚尿流；不该说的……”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便是你打得还不够狠！”

说罢，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继续朝着御书房方向走去。

不多时，便到了乾清宫外。

门前禁军甲胄锃亮，目光如炬。又是一阵细致的搜身检查后，夏守忠才带着李洛进了房内。

檀香萦绕，顺德帝伏案执笔，正在批阅奏章。

李洛虽向来胆大，此刻却也不敢随意打量，垂手而立。

耳边忽听得夏守忠高声通报：“陛下，三等龙禁尉李洛带到！”

李洛心中一紧，犹豫该行何礼，正准备跪下的时候。

却听见皇帝清朗的笑声：“夏守忠，你瞧他这进退两难的模样！”

夏守忠亦跟着大笑：“陛下明鉴！看来林大人光顾着教学问，忘了教些礼数！”

顺德帝搁下朱笔，饶有兴致地开口：“行了，以后见了朕，不是有外人，就算了，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爱这些俗礼。”

夏守忠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李洛：“平日里入殿行礼即可，也不知林先生怎么教的，竟是半点自家的规矩都没传给女婿！”

这林如海面子这么大的，李洛边行礼边想到，竟然让皇帝爱屋及乌至此，又想着他怕是早就料到这场面，就让自己闹笑话呢。

他正想着，便听顺德帝话锋一转，声音带着几分探究：“你小子，倒是与林卿大不一样。朕听闻，当年在泗水，你竟能跟着戚继光，领着区区两百人，生生冲散了数万人的贼军，还亲自阵斩了贼首？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李洛心中猛地一跳，表面却依旧沉稳，赶忙拱手应答：“陛下谬赞。说是几万贼军，实则大多是临时拼凑的流民，真正能打的老卒不过几百人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顺德帝闻言，哈哈大笑，转头对夏守忠说道：“你瞧瞧，这脾气，和林卿简直如出一辙！每次只要夸他两句，必定要谦称‘不算什么’，当真是一家人的做派。说起来，朕还听说林卿家的姑娘也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你二人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到时候，夏守忠，你可得替朕去讨杯喜酒喝！”

夏守忠连忙笑着应了一声“是”，李洛也赶忙行礼，声音洪亮：“谢陛下隆恩！”

顺德帝笑意渐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今日你这一架打得好！那些勋贵子弟，仗着祖上的功劳，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朕平日里不愿多管他们，倒把他们都给骄纵坏了！往后没事就来随侍朕左右。行了，你先退下吧。”

李洛再次谢恩，起身退出殿外，跟着个小太监走了。

待他离去，顺德帝看向夏守忠，语气带着几分疑虑：“你说说，这小子怎么样？看着倒是个能办事的，可他这经历，实在是疑点重重。被拐之前的事，一点记录都没有。到底是怎么和林卿家认识的，也说不清楚。”

夏守忠赶忙上前一步，恭敬说道：“陛下，您还信不过林先生吗？他一生正直，眼光独到，既然认定了这小子，那自然不会差。况且，就看他今日的表现，再结合锦衣卫呈上来的奏报，怎么看都是个有本事的人。如今咱们身边，除了侯指挥和镇国公家的人，正缺这样精明能干又信得过的武人。他和林先生这关系，日后必定是陛下的得力之人，正该重用啊！”

顺德帝指了指夏守忠，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啊，倒是会替他说好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收了他林卿什么好处呢！”

夏守忠一听，连忙轻轻拍打自己的脸，赔笑道：“哎哟，主子！您这可真是冤枉奴婢了！便是借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收林先生的钱啊！”

顺德帝摆了摆手，脸色一正，问道：“西苑宁寿宫那边，最近没什么异常吧？”

夏守忠也立刻严肃起来，回道：“暂时没什么大事，就是那王子腾，近日往上皇那儿走动得格外频繁。听说他一心想去东南任职，可上皇顾虑重重，一旦他走了，京营这边不好找人接手。神武将军冯唐虽然有些本事，但资历还是差了些，其他人也都难以服众，现在两边怕是正为这事僵持不下呢。”

顺德帝冷笑一声：“所以说，林卿这一招，明晃晃就是阳谋。朕倒要看看，这王子腾能不能忍得住进一步的诱惑。他要是忍不住，那这京营的事，可就有得说了……”

走在殿外的李洛，听着殿内隐隐传来的话语，不禁捏了把冷汗，他这耳朵即便相隔很远，也能模糊听个大概。

他还隐隐听到“泗水”二字飘入耳中，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惊。

看来皇帝已经把他的过往翻了个底朝天，多亏自己有个给力的老丈人。

若不是因为林如海的缘故，像侯孝康、夏守忠这些手握实权的大人物，哪会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

自己还是得尽快往上爬一爬，单靠林如海终归不是个事。

李洛下值到家的时候，园子里也发生了点小事。

宝玉刚送看完戏的贾母回房休息，想起今日宝钗身子不大爽利，便想着去探望。

又怕撞见父亲，这两日贾政没少找他麻烦，皆因贾敏省亲时他做的那事。

一路上，他遇见不少父亲养的清谈客，也只能随意应对，费了好些功夫才到梨香院。

一进屋子，便见到薛姨妈在堂中饮茶，宝玉赶忙上去请安：“姨妈，给您请安。”

薛姨妈见他前来，连忙笑着招手，唤道：“我的儿，你怎么来了？快快快，先进来歇歇。同喜，还不快给宝二爷上杯好茶！”

宝玉也不认生，自顾自坐下饮了两口茶，又说道：“正听说宝姐姐这两日身子不爽利，便想着过来看望看望，不知方不方便？”

薛姨妈赶忙说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快去瞧瞧吧。”

她自然是希望宝玉跟宝钗多接触的，亲上加亲也未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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