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敲山震虎，滴水不漏

离开那座埋葬了叶辰的石殿，队伍的气氛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活泼与生机，变得异常压抑沉重。

每个弟子都低垂着头，脚步虚浮，沉默不语地跟在楚休身后。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未来的茫然。

之前因斩杀墨蛟、发现遗迹而产生的些许兴奋和期待，早已被刚才那血腥，冷酷的一幕彻底击碎。

圣子殿下......

亲手格杀了叶辰师弟！

那个前一刻还被他称赞为“首功”的叶辰师弟！

那份果决，那份冷漠，那瞬间爆发出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实力，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看向楚休背影的目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崇敬和亲近，只剩下纯粹的敬畏，以及深深的恐惧。

苏清漪更是小脸苍白，眼神空洞，下意识地远离了楚休几步，跟在队伍的末尾，娇躯微微颤抖。

她无法理解，那个前几天还温和地为叶辰解围，鼓励他的楚休师兄，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叶辰师弟......

真的像楚休师兄说的那样，被贪念和邪祟蒙蔽了吗？

楚休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步伐从容，白衣胜雪。

他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那一道道复杂、敬畏、恐惧的目光，以及那压抑到极点的气氛。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

很好。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温和与仁慈，只能收拢愚昧的忠诚。

而适当的恐惧，才能带来绝对的掌控。

一群绵羊，只需要一个强大的牧羊人，以及偶尔挥动的鞭子。

当然，火候还需要拿捏。

一味的恐惧，可能导致反弹或者绝望。后续的安抚与利益捆绑，必不可少。

行至一处相对开阔、瘴气稍显稀薄的谷地，楚休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无波，如同深邃的寒潭，逐一扫过身后那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庞。

所有弟子都立刻停下脚步，身体下意识地紧绷，屏息凝神，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等待着圣子殿下的指示。

几名胆小的外门弟子，甚至不敢抬头，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楚休没有立刻开口。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无形的压力，在沉默中蔓延。

直到他感觉到那恐惧发酵到顶点，即将转化为其他情绪时，才缓缓开口。

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关于叶辰之事...”

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好几名弟子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此乃我凌霄圣地内部事务，清理门户，亦是一桩不幸的悲剧。”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

“叶辰身为圣地弟子，不思感恩，反被贪念驱使，觊觎重宝在前，更受不明邪祟影响，心智失常，对本圣子刀兵相向在后。”

“证据确凿，无需多言。”楚休的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本圣子出手，乃是执行门规，拨乱反正，防止他彻底堕入魔道，为祸苍生。”

他稍稍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所有人，特别是那几个之前与叶辰关系稍近的弟子。

“回到圣地之后，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不负责任的猜测，或是...歪曲事实的流言。”

最后一句，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蕴含的森然寒意，却让所有人心中猛地一凛！

这是警告！

赤裸裸的警告！

谁敢乱说话，下场恐怕比叶辰好不了多少！

“弟子明白！”

“我等绝不敢乱语！”

“一切谨遵圣子殿下之命！”

“叶辰咎由自取，圣子殿下乃是为圣地除害！”

之前那名序列弟子再次率先表态，声音响亮而坚定。

其他人也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跟着附和，语气中充满了后怕和急于撇清关系的惶恐。

看着众人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的模样，楚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

接下来，该施肥了。

他脸上的冰冷缓缓褪去，重新浮现出“欣慰”与“温和”的笑容。

“很好。”

“大家都是圣地的精英，明辨是非，顾全大局，能理解本圣子的苦心，本圣子深感欣慰。”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仿佛之前的冷酷只是为了执行门规的必要手段。

“此次陨龙谷试炼，虽然发生了叶辰这等不幸之事，但也磨练了大家的意志，更让尔等认清了修行之路的艰险与诱惑。”

“总的来说，大家的表现，本圣子都看在眼里。”

“特别是斩杀墨蛟一役，诸位同心戮力，奋勇当先，展现了我凌霄弟子应有的风采。”

“回到圣地后，本圣子定会亲自向宗门长老会汇报，为诸位请功。”

“该有的功勋点、灵石、丹药奖励，只会多，不会少！”

“表现优异者，本圣子也可考虑，向长老推荐，予以额外嘉奖。”

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

恩威并施，效果立竿见影。

听到不仅有奖励，而且是圣子殿下亲自请功，还有可能获得额外嘉奖！

不少弟子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和渴望之色。

心中的恐惧和不安，立刻被对利益的期盼冲淡了不少。

看向楚休的目光，也重新带上了几分灼热。

圣子殿下......虽然手段狠厉，但似乎......对自己人还是不错的？

人就是如此现实。

楚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人性的把握又深了一层。

他目光转向之前负责处理墨蛟尸体的几名弟子，这几人因为离得较远，受到的冲击相对小些，此刻也最先恢复过来。

“墨蛟的材料，都已妥善收集？”

那几名弟子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将一个个贴着封印符的玉盒恭敬地呈上。

里面装着蛟丹、蛟皮、蛟骨、蛟筋等物，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能量波动。

楚休没有去看那枚价值最高的、已被他提前收取的蛟丹，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那些被分割好的材料。

“嗯，处理得不错。”

“这些材料，就按照之前的约定分配吧。”

他又特别看向队伍中几名在之前与墨蛟战斗中受伤的弟子，他们此刻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诸位师弟伤势如何？调息得可还好？”

不等他们回答，楚休便翻手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

“这里有一些回春丹，虽非极品，但对治疗尔等的伤势，稳固境界，应有不小的帮助。”

“都分了吧。”

说着，他屈指一弹，十几颗圆润饱满、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绿色丹药飞出，精准地落入那些受伤弟子手中。

回春丹！

这可是价值不菲的疗伤圣药，圣子殿下竟然如此轻易就赐下了！

受伤的弟子们又惊又喜，连忙将丹药小心翼翼地收好，感激涕零地拜谢。

“多谢圣子殿下厚赐！”

“圣子殿下仁义无双！”

“我等定当为圣子殿下效死！”

这一番恩威并施的操作下来，队伍的气氛终于彻底缓和。

对叶辰之死的阴影虽然还在，但已经被抛到了脑后，对楚休的恐惧，也完全转化为了敬畏和依附。

楚休看着人心已定，目的达到，便不再浪费时间。

“此地阴气滋生，不宜久留。我等即刻离开陨龙谷，返回圣地。”

他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石殿所在的方向。

眼底深处，一片冰冷。

叶辰的尸体，会成为那段“悲剧故事”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在那里。

而他，将带着所有的秘密和收获，继续前行。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