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卷一百三十七·唐文宗本纪(下)

开成二年(公元837年)春正月初一(乙丑日)。正月初二(丙寅日),宣州观察使王质去世。正月十一日(乙亥日),任命吏部侍郎崔郸为宣歙观察使,任命右丞郑浣为刑部尚书、判左丞事。正月二十六日(庚寅日),户部侍郎、判度支王彦威进献他所撰写的《供军图》,其简略序文说:“至德、乾元之后,一直到贞元、元和之际,天下有观察使十个,节度使二十九个,防御使四个,经略使三个。军队相互支援,如掎角之势,犬牙交错相互牵制,大的都市和交通要道,没有不驻有军队的,大约计算内外兵额达到八十八万。长庆年间户口共有三百三十五万,而兵额又大约有九十九万,总体计算下来是三户人家供养一名士兵。如今计算天下的租赋,一年的收入,总共不超过三千五百多万,而向朝廷上供的数额占三分之一。这三分之一当中,三分之二用来供给衣赐,除去留州、留使的兵士衣食之外,其余四十万士兵,依靠度支供给。”

二月初一(乙未日)。二月初二(丙申日),刑部侍郎郭承嘏去世。二月初二(丙申日)夜晚,彗星出现在东方,长七尺,在危宿初度,向西指着。二月十四日(戊申日),王彦威进献他所撰写的《唐典》七十卷,从武德年间开始,到永贞年间结束。二月十六日(庚戌日),均王李纬去世。二月二十七日(辛酉日)夜晚,彗星长一丈多,一直向西运行,稍微向南指着,在虚宿九度半的位置。二月二十八日(壬戌日)夜晚,彗星长二丈多,宽三尺,在女宿九度的位置,从这以后逐渐变长变宽。

三月初一(甲子日),宫中放出奏乐的女妓四十八人,让她们回家。三月初二(乙丑日)夜晚,彗星长五丈,分成两尾,其中一尾指着氐宿,另一尾掩盖着房宿。三月初三(丙寅日),取消曲江宴。这天夜晚,彗星长六丈,尾部没有分叉,在亢宿七度的位置。皇帝敕令尚食使,从现在开始每天的御食料分为十天使用,停止宫内的修建工程。三月初五(戊辰日)夜晚,彗星长八丈多,向西北运行,向东指着,在张宿十四度的位置。三月初八(辛未日),宣徽院的《法曲》乐官被放归。三月初九(壬申日),皇帝下诏说:

我继承宏大的基业,面对上天,虔诚恭敬、小心敬畏,到如今已经十二年了。何尝不是天没亮就穿衣思考治国之道,太阳偏西才吃饭反思自己的过错,效法周文王的小心谨慎,仰慕《易经·乾卦》中所说的日夜警惕,害怕自己的德行不够,给列位先帝带来羞辱。想要达到天下和平,没有灾殃祸咎,然而我的诚心还没有感化万物,上天出现了谴责的征兆,对上愧对天地神灵,对下惭愧面对众多百姓,想要获得成功,却感到茫然没有头绪。从前宋景公说了一番话,星象因此退避;鲁僖公采纳谏言,饥荒没有造成大的危害。借鉴以往的贤能之人,深深自我激励。念及这是我的责任,应该降下抚恤有罪之人的恩情,以此表达我的深切忧虑,希望回应上天的告诫。天下的死罪囚犯降为流放,流放以下的都释放,只有故意杀人、官吏犯贪污罪、掌管钱谷的盗贼,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各州遭受水旱灾害的地方,都免除租税。朝廷内外的修建工程都停止。五坊的鹰隼全部放生。我如今穿着素服避开正殿,撤去音乐减少膳食。近来朝廷内外的臣僚,相继进献章表,想要给我加上徽号。道德伟大的人才能称为帝,我承受这个称号,已经感到非常惭愧了,何况是在出现星象变异的时候,怎敢谈论显扬美名的事情呢?这不是为了惩戒过去,也是为了警示将来,朝廷内外的臣僚,不要再上表奏请。表章已经在路上的,都应该迅速退回。在朝的群臣,地方的长官,应该各自上奏密封的奏章,极力陈述得失,纠正我的过失,进献教诲,符合我的虚心纳谏的心意。

三月十一日(甲戌日),任命左仆射李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三月十九日(壬午日),任命楚州刺史严誉为桂管观察使。三月二十一日(甲申日),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殷侑为太子宾客分司。贞兴门外的喜鹊在古冢上筑巢。三月二十四日(丁亥日),邠宁节度使李用去世。三月二十五日(戊子日),任命河南尹李珏为户部侍郎。四月初二(乙丑日),任命金吾大将军李直臣为邠宁节度使。四月十九日(壬辰日),桂管观察使韩佽去世。任命兵部侍郎裴濆为河南尹。

夏四月初一(甲午日)。四月初五(戊戌日),皇帝下诏将仕郎、守尚书工部侍郎、知制诰,充任翰林学士,兼任皇太子侍读、上骑都尉、赐紫金鱼袋陈夷行可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四月十一日(丙子日),任命中书舍人敬昕为江西观察使。四月十三日(戊申日),前江西观察使罗让去世。四月二十六日(辛酉日),皇帝下诏设置终南山神祠。蓬州重新设置蓬池、朗池二县。

五月初一(癸亥日)。五月初三(乙丑日),任命东都留守裴度为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依旧担任守司徒、中书令。五月初四(丙寅日),户部侍郎李珏兼任判本司事。任命浙西观察使李德裕检校户部尚书,兼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充任淮南节度使。五月初九(辛未日),皇帝下诏任命前淮南节度使牛僧孺为检校司空、东都留守,任命苏州刺史卢商为浙西观察使。五月初十(壬申日),皇上驾临十六宅,与诸王宴饮作乐。处决十六宅宫市的宦官范文喜等三人,因为供给诸王的食物不精细的缘故。

六月初一(癸巳日)。六月初五(丁酉日),任命成德军节度使王元逵为驸马都尉,娶寿安公主为妻。六月初七(己亥日),任命鸿胪卿李逵为天德军都防御使。六月初八(庚子日),吏部上奏长定选格,请求加置南曹郎中一人,另外设置印一面,以“新置南曹之印”作为印文,皇帝听从了这个请求。六月十四日(丙午日),河阳军发生骚乱,驱逐了节度使李泳。六月十六日(戊申日),任命左金吾卫将军李执方为河阳三城怀州节度使。六月十八日(庚戌日),任命右金吾卫大将军崔珙为京兆尹。魏州、博州、泽州、潞州、淄州、青州、沧州、德州、兖州、海州、河南府等州都上奏说蝗虫损害庄稼。郓州上奏说蝗虫遇到雨自己死了。六月二十五日(丁亥日),任命御史中丞狄兼谟为刑部侍郎,任命前京兆尹归融为秘书监,任命给事中李翊为湖南观察使。

秋七月初一(壬戌日)。七月十四日(乙亥日),因为长时间干旱迁移集市,关闭坊门。七月二十三日(甲申日),任命太府卿张贾为兖海观察使。皇帝下诏除河北三镇之外,各州府不可以用试衔奏请任命官员。郓州上奏说:“本州先前废除了天平、平阴两县,请求重新设置平阴县,来控制盗贼。”皇帝听从了这个请求。七月二十四日(乙酉日),因为蝗虫灾害和旱灾,皇帝下诏各部门清理在押囚犯。七月二十八日(己丑日),派遣使者到各道巡查复查蝗虫情况。这一天,京城地区下雨,群臣上表祝贺。外州的李绅上奏说蝗虫进入境内,却不食用田苗,皇帝下诏褒奖赞美,还在相国寺刻石记载这件事。

八月初一(壬辰日)。八月初六(丁酉日),彗星出现在虚宿和危宿之间。振武上奏说突厥入侵营田。八月十九日(庚戌日),皇帝下诏册封昭仪王氏为德妃,昭容杨氏为贤妃。又下诏说:“敬宗皇帝的第二个儿子李休复、第三个儿子李执中、第四个儿子李言扬、第六个儿子李成美等,应该给予分封土地,用来申明和睦宗族的典制。李休复可封为梁王,李执中可封为襄王,李言扬可封为纪王,李成美可封为陈王。皇上的第二个儿子李宗俭可封为蒋王。”八月二十二日(乙丑日),房州刺史卢行简因为贪污被杖杀。八月二十六日(己巳日),任命前湖南观察使卢行术为陕虢观察使。九月十一日(甲申日),皇帝下诏说:“庆成节是我的生辰,天下举行宴会,希望大家共同欢乐安泰。我不想屠宰牲畜,以此表示爱惜生命,不是信奉崇尚佛教,想要希求不切实际的福气。担心朝廷内外的臣下和百姓不明白我的心意,大量设置斋筵,大规模聚集僧众,这不仅耗费物力,还恐怕会迷惑百姓。从现在开始宴会只吃素食,允许陈列肉脯肉酱,永远作为固定的惯例。”又敕令:“庆成节应该命令京兆尹按照上巳节、重阳节的惯例,在曲江宴请文武百官。在延英殿奉觞祝酒应该暂且停止。”九月十五日(戊子日),任命尚书户部侍郎、判度支王彦威为卫尉卿,在东都分司任职。

冬十月初一(辛卯日),皇帝下诏将天后所撰写的《三教珠英》改为《海内珠英》。十月初八(戊戌日),皇帝下诏嘉王李运、循王李遹、通王李谌都可以任光禄大夫、检校司空,赐予勋位上柱国,并且依照百官的惯例供给料钱。安王李溶、颍王李瀍也供给料钱。十月初十(庚子日),庆成节,在曲江赐宴群臣,皇上驾临十六宅,与诸王宴饮作乐。十月十三日(癸卯日),兼任判国子祭酒的宰臣郑覃进献《石壁九经》一百六十卷。当时皇上喜欢文学,郑覃用经义来启发引导,稍微抑制了文章之士,于是上奏设置五经博士,依照后汉蔡伯喈刊刻石碑列于太学的做法,创立《石壁九经》,各位儒者校正其中的错误。皇上又命令翰林勒字官唐玄度再次校正字体,却又违背了书法的规范,所以石经立了几十年后,有名的儒者都不看它,认为它繁杂累赘得很。十月二十日(戊申日),任命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固言为剑南西川节度使,依旧担任同门下侍郎、平章事。十月二十六日(甲寅日),皇帝敕令盐铁、户部、度支三使下属的监院官,都由郎官、御史担任。即使三使更换,监院官也不能调任,如果有明显的失职败坏行为,就详细奏报。十月三十日(己未日),任命前西川节度使杨嗣复为户部尚书,充任诸道盐铁转运使。

十一月初一(辛酉日)。十一月初二(壬戌日),任命以太子宾客身份分司东都的殷侑为忠武军节度使。十一月初三(癸亥日),患有精神病的刘德广突然闯入含元殿,被交付京兆府杖杀。十一月初五(乙丑日),京师发生地震。十一月十七日(丁丑日),兴元节度使令狐楚去世。十一月二十七日(丁亥日),任命刑部尚书郑浣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十一月二十九日(己丑日),契丹前来朝贡。

十二月初一(庚寅日)。十二月初七(丙申日),在内阁接见左右史裴素等人。皇上从开成初年恢复旧例,每次进入内阁,左右史拿着笔站在螭头之下,君臣之间的论奏,能够详细记录下来,所以开成年间的政事在近代最为详细。十二月十三日(壬寅日),任命前忠武军节度使杜悰为工部尚书、判度支。当时杜悰已经被授官,很久没有谢恩,户部侍郎李珏上奏说杜悰在为岐阳公主服丧假期内。李珏趁机说:“近来驸马为公主服丧三年,士族之家不愿意成为国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对这个奏报非常惊讶,当天就下诏说:“服丧制度的轻重,一定要依据典章礼制,听说过去驸马为公主服丧三年,从人情的角度来说,这与事实非常不符,违背经典的制度,如今我才知道。应该服丧一年,永远作为固定的制度。”

开成三年(公元838年)春正月初一(庚申日)。正月初五(甲子日),宰臣李石在亲仁里遭遇盗贼袭击。当时的场景想必十分惊险,李石被剑砍中,马尾都被斩断,还中了流矢,好在伤势不算太重。这件事发生后,京城上下人心惶惶,全力追捕盗贼却没能抓获,后来逐渐得知是仇士良暗中所为。第二天(乙丑日),正常上朝的常参官竟然只有九个人,其余的官员都吓得偷偷躲藏起来,过了好几天局势才慢慢安定下来。正月初七(丁卯日),皇帝下诏追赠已故齐王李凑为怀懿太子。正月十八日(戊申日),朝廷进行了重要的人事任命,将诸道盐铁转运使、正议大夫、守户部尚书、上柱国、宏农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赐紫金鱼袋杨嗣复,提拔为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朝议郎、户部侍郎、判户部事、上柱国、赐紫金鱼袋李珏,也被任命为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且依旧兼任判户部事。正月二十九日(丙子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石被任命为荆南节度使,同时依旧保留中书侍郎、平章事的职位。正月三十日(丁丑日),任命前荆南节度使韦长为河南尹。二月初六(癸未日),皇帝下诏,对于去年秋天遭受蝗虫灾害损害庄稼的地方,免除拖欠的赋税,并且用当地的常平仓粮食进行赈济借贷。这一天还下起了大雪。

二月初一(己丑日)。二月初七(乙未日),皇帝和宰臣们交谈时说:“李宗闵在外地已经几年了,可以另外给他一个官职。”郑覃、陈夷行则认为:“李宗闵培养了郑注,几乎让朝廷覆灭,他的奸邪程度比李林甫还要厉害。”而杨嗣复、李珏却上奏说:“大和末年,李宗闵、李德裕同时获罪,两年之间,李德裕两次酌情移任为淮南节度使,可李宗闵还一直在被贬的地方。做事情贵在适中,不能只偏袒私情。”皇帝听后说:“给他一个郡的官职可以。”二月初九(丁酉日),将衡州司马李宗闵任命为杭州刺史。二月十二日(庚子日),吏部上奏称:“去年所制定的长定选格,有的地方违背了以往的惯例,对人很不方便,不适合长期施行,请求恢复使用旧的选格。”皇帝同意了这一请求。二月十七日(乙巳日),皇帝下诏,仆射、尚书、侍郎、左右丞、大卿监这些官员,每次遇到坐日(官员轮值奏事的日子),应该让两人依次进殿奏对。二月十九日(丁未日),任命同州刺史孙简为陕虢观察使,代替卢行术;卢行术则被任命为福王傅,在东都分司任职。二月二十七日(乙酉日),礼部尚书许康佐去世。二月二十三日(辛亥日),左丞卢载被任命为同州防御使。

三月初一(己未日)。三月十二日(庚午日),皇帝封已故陈王的第十九子李俨为宣城郡王,已故襄王的第三子李寀为乐平郡王。

夏四月初一(戊子日)。四月初二(己丑日),以礼部尚书身份退休的徐晦去世。四月初四(辛卯日),户部侍郎崔龟从兼任判本司事。皇帝下诏说:“户部侍郎有两员,今后先授任的那位,应该让他掌管本司的钱谷事务;如果带有平章事,或者判盐铁度支,以及兼任中丞学士的情况,不在这个规定范围内。”四月初五(壬辰日),任命给事中裴衮为华州防御使。四月二十八日(乙酉日),将《法曲》改名为《仙韶曲》,并且把伶官居住的地方改为仙韶院。这一天,兵部侍郎裴濆去世。五月初六(癸丑日),屯田郎中李衢、沔王府长史林赞等人进献了他们所修撰的《皇唐玉牒》一百五十卷。

五月初一(丁巳日),皇帝敕令礼部:贡院的进士、举人,每年限定录取三十人及第。五月初五(辛酉日),皇帝下诏,前江西观察使吴士规因为贪污获罪,被长期流放到端州。五月十四日(庚午日),月亮侵犯天心大星。五月二十七日(癸未日),任命吏部侍郎高锴为鄂岳观察使,代替高重;高重则被任命为兵部侍郎。

六月初一(丁未日)。六月十五日(辛酉日),宫中放出四百八十名宫人,将她们送到两街的寺观中安置。同时,废除了晋州平阳院的矾官,相关事务归州县管理。六月二十七日(癸丑日),皇帝驾临紫宸殿,与宰臣们讨论:“现在币轻钱重,该怎么办呢?”杨嗣复回答说:“这个问题存在已久了,不能仓促地改变相关法令,法令一变就会扰乱百姓。只要禁止铜器(的不合理使用),这才是关键所在。”

秋七月初一(丙辰日)。七月初七(壬戌日),陈许节度使殷侑去世。七月初九(甲子日),任命卫尉卿王彦威检校礼部尚书,充任忠武军节度使;任命右金吾卫大将军史孝章为邠宁节度使。七月十三日(戊辰日),西川节度使李固言再次上表,辞让门下侍郎及检校右仆射的职位。

八月初一(丙戌日)。八月初九(甲午日),山南东道的各个州遭遇了大水灾,田地庄稼几乎都被洪水冲没了。八月十二日(丁酉日),皇帝下诏说:“大河以南,方圆千里的地方,楚泽以北,连绵几个州。因为洪水突然到来,堤防决口溃溢,不仅冲毁了房屋,还损害了田苗。想到百姓们遭受这样的灾害,有的人家生计荡然无存,农事也完全荒废,贫困饥饿,处境艰难,他们怎么能自己渡过难关呢?应该命令给事中卢弘宣前往陈许、郑滑、曹濮等道进行安抚慰问,刑部郎中崔瑨前往山南东道、鄂岳、蕲黄道进行安抚慰问。”八月十四日(己亥日),嘉王李运去世。魏博六州的蝗虫把秋苗都吃光了。

九月初一(丙辰日)。九月初六(辛酉日),荆南的李石辞让中书侍郎的职位,于是朝廷改授他为检校兵部尚书。九月初七(壬戌日),皇帝因为皇太子行为散漫、不遵法度,想要废除他,中丞狄兼谟流着眼泪恳切地劝谏。当天夜里,皇太子被移到少阳院,太子宫中的左右侍从几十人被杀。九月十三日(戊辰日),皇帝下诏,梁王等五人,先前在北内,现在可以回到十六宅。九月十六日(辛未日),易定节度使张璠去世。九月十七日(壬申日),任命易州刺史李仲迁为定州刺史,充任义武军节度使。九月二十三日(戊寅日),任命东都留守牛僧孺为左仆射。九月二十六日(辛巳日),皇帝下诏,让皇太子的侍读窦宗直每隔一天进入少阳院。

冬十月初一(乙酉日),任命尚书左丞崔琯检校户部尚书,充任东都留守。易定军发生骚乱,不接受新的节度使李仲迁,拥立张璠的儿子张元益为留后。十月初五(己丑日),任命少府监张沼为黔中观察使。十月初八(壬辰日),任命右金吾卫将军高霞寓为夏、绥、银、宥节度使。十月初九(癸巳日),任命中书舍人李景让为华州防御使。十月初十(甲午日),庆成节,皇帝命令宦官带着酒食和《仙韶乐》,赐给群臣在曲江亭宴会。十月十三日(丁酉日),夏州节度使刘源去世。十月十六日(庚子日),皇太子在少阳院去世,谥号为庄恪。十月二十一日(乙巳日),任命左金吾将军郭旼为邠、宁、庆节度使。当天夜里,彗星在轸宿出现,长度有三丈,东西指向。十月三十一日(乙酉日),前邠宁节度使史孝章去世。

十一月初一(乙卯日),当天夜里,彗星光芒四射,东西横贯天空。十一月初八(壬戌日),皇帝下诏说:“上天虽然高远,但它的感应必然和人事相关;天下虽然广阔,但治理的好坏完全取决于君主的心意。从古至今,这都是必然的道理。我继承皇位,已经十三年了,常常严格要求自己,恭敬虔诚,总是对百姓们推心置腹。本想着能够引导迎来吉祥的征兆,逐渐使天下繁荣和谐,期望能够担当起祖宗的大业,让华夏得以安宁。然而我的德行还有不足之处,诚信也没有完全让百姓信服。灾害之气上升,天文星象出现谴责的征兆,连续两个月,星辰运行再次受到严重干扰。在我勤勉理政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天象变化,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警惕,就好像要掉进深谷一样。因此,我列举成汤的六事(反思自己的过错),想到宋景公的一番话(感动上天),详细地寻找上天谴责告诫的缘由,采纳听取消除灾祸的办法。百姓们心中必然有精妙的道理,希望能够放宽法令来安抚百姓,怜惜刑罚来宽恕下面的人。京城及诸道现在关押的囚犯,在十二月八日以前,死罪降为流放,流放以下的依次递减一等,十恶大逆、杀人劫盗、官吏贪污这些情况不在此列。今年遭受水灾和蝗灾的地方,都应该进行安抚赈济。”朝廷任命沧州节度使李彦佐为郓、曹、濮节度使,任命德州刺史、沧景节度副使刘约为义昌军节度使。十一月初九(癸亥日),任命宋州刺史唐弘实为邕管经略使。十一月十一日(乙丑日),天平军节度使王源中去世。十一月十六日(庚午日),任命翰林学士丁居晦为御史中丞。十一月十八日(壬申日),任命蔡州刺史韩威为定州刺史、义武军节度、北平军等使。

十二月初一(乙酉日)。十二月十九日(辛丑日),皇帝下诏,河东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守司徒、兼中书令、太原尹、北都留守、上柱国、晋国公、食邑三千户裴度,可以保留守司徒、中书令的职位。任命兵部侍郎狄兼谟为河东节度使。十二月二十四日(丙午日),守太子太师、尚书右仆射、门下侍郎、国子祭酒、同平章事郑覃被免去太子太师的职务,仍然让他三五天进入中书省一次。这一天,日本国进贡了珍珠和绢。

开成四年(公元839年)春正月初一(甲寅日)。正月初四(丁巳日),荧惑(火星)、太白(金星)、辰星(水星)在南斗星附近汇聚。正月十四日(丁卯日)夜晚,皇帝在威泰殿观灯作乐,三宫太后以及各位公主等都前来聚会。皇上生性节俭,延安公主衣服的衣裾过于宽大,皇上当即把她斥责遣回,驸马窦浣也因此等待治罪。皇帝下诏说:“公主入宫参拜,衣服超出了规定的制度,按照从夫的道义,过错也有驸马的责任。窦浣应该被罚扣两个月的俸钱。”

闰月初一(甲申日),任命吏部侍郎郑肃检校礼部尚书、河中晋绛慈隰等州节度使,任命苏州刺史李道枢为浙东观察使,任命谏议大夫高元裕为御史中丞。闰月十三日(丙申日),任命前河中节度使李听为太子太保。闰月十六日(己亥日),裴度从太原来到京城,皇上派宦官到他的府邸询问病情。闰月十八日(辛丑日),任命司农卿李玘为福建观察使,谏官认为他不适合这个职位,于是就取消了这一任命。闰月二十三日(丙午日),任命大理卿卢贞为福建观察使。闰月二十四日(丁未日),兴元节度使郑浣去世。闰月二十五日(戊申日),阇婆国前来朝贡。

二月初一(癸酉日)。二月十四日(辛酉日),任命吏部侍郎归融检校礼部尚书,充任山南西道节度使。二月十九日(丙寅日),寒食节,皇上驾临通化门观看游玩的人群。二月二十一日(戊辰日),皇上驾临勤政楼观看角抵(类似摔跤)、蹴鞠(古代足球)表演。

三月初一(癸未日)。三月初三(乙酉日),皇上在曲江赐宴群臣共度上巳节。这天夜晚,月亮掩住了东井第三星。三月十四日(丙申日),司徒、中书令裴度去世。三月二十一日(癸酉日),浙东观察使李道枢去世。任命户部侍郎崔龟从为宣歙观察使,代替崔郸;崔郸则改任为太常卿。任命楚州刺史萧俶为浙东观察使。

夏四月初一(壬子日),任命右羽林统军李昌言为鄜坊节度使。四月十一日(壬戌日),有獐子跑出太庙,这一异常事件想必也让当时的人们感到惊讶和不安。

五月初一(辛丑日)。五月十八日(丁亥日),在阁内皇上对宰臣说:“新修的《开元政要》怎么样?”杨嗣复回答说:“我们还没有看过。陛下如果想把这本书传给子孙后代,那就应该交给我们,参考评定它是否合适。因为开元时期的政事和贞观时期不同,玄宗有时喜欢打猎游玩,有时喜好声色,在选贤任能方面,也没有做到尽善尽美。撰写这本书给后人看,重要的是要成为后世的典范,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五月二十七日(丙申日),郑覃、陈夷行被免去参知政事的职务,郑覃任守左仆射,陈夷行为吏部侍郎。五月二十八日(丙午日),邠宁节度使郭旼去世。天平、魏博、易定等管辖范围内蝗虫啃食秋庄稼,百姓们的收成面临严重威胁。

六月初一(辛亥日),任命长武城使苻澈为邠宁节度。六月初十(庚申日),皇上驾临十六宅安王、颍王的院子里宴饮作乐,赏赐非常丰厚。六月十八日(戊辰日),因为长时间干旱,皇上分别命令进行祭祀祈祷,每次脸上都流露出忧虑的神色。宰相等大臣上奏说:“水旱灾害是自然规律导致的,希望陛下不要过于忧虑。”皇上神情严肃地说:“我作为一国之主,没有足够的德行惠及天下,才导致了这样的灾害和干旱,而且上天也出现了谴责的征兆。如果三天之内还不下雨,我就应该退居南内,重新选择贤明的人来主宰天下。”宰臣们听后都呜咽流泪,各自请求辞职。这天夜里,大雨倾盆而下,想必百姓们和皇上都松了一口气。六月二十七日(丁丑日),襄阳山上的竹子结果实,据说它的果实可以食用。

秋七月初一(庚辰日),西蜀发生水灾,损害了庄稼。七月十六日(乙未日)夜晚,月亮侵犯荧惑星。七月二十三日(壬寅日),任命河南尹韦长为平卢军节度使,任命刑部侍郎高锴为河南尹。七月二十五日(甲辰日),任命大中大夫、守太常卿、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崔郸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沧景、淄青地区也发生了大水灾,百姓们的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八月初一(庚戌日),任命给事中姚合为陕虢观察使。八月初二(辛亥日),鄜王李憬去世。八月初七(丙辰日),邢州废除青山县,磁州把昭义县迁移到固镇驿。八月十四日(癸亥日),任命左仆射牛僧孺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兼任襄州刺史,充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八月二十二日(辛未日)夜晚,流星从羽林星区出现,尾巴长达八十多尺,消失后还传来像打雷一样的声音。八月二十三日(壬申日),镇州、冀州等四州蝗虫啃食庄稼,甚至连野草和树叶都被吃光了,景象十分凄惨。

九月初一(己卯日)。九月十三日(辛卯日),任命剑南东川节度杨汝士为吏部侍郎。九月十九日(丁酉日)夜晚,月亮再次掩住东井第三星。九月二十三日(辛丑日),任命吏部侍郎陈夷行为华州镇国军防御使,任命苏州刺史李颖为江西观察使,任命谏议大夫冯定为桂管观察使。九月二十六日(甲辰日),任命京兆尹郑复为剑南东川节度使。九月二十八日(丙午日),任命前江西观察使敬昕为京兆尹。

冬十月初一(己酉日)。十月初十(戊午日),庆成节,皇上在曲江亭赐宴群臣。十月十三日(辛酉日)夜晚,有星星进入斗魁。前桂管观察使严謇去世。十月十八日(丙寅日),下制书立敬宗的第六子陈王李成美为皇太子。十月二十九日(丁丑日),太子太保李听去世。

十一月初一(己卯日)。十一月二十四日(壬申日),前福建观察使唐扶去世。十一月二十一日(己亥日),特赦京城关押的囚犯。

十二月初一(己酉日)。十二月初五(癸丑日),贬光禄卿、驸马都尉韦让为澧州长史。十二月初七(乙卯日),乾陵发生火灾。任命杭州刺史李宗闵为太子宾客,在东都分司任职。十二月十三日(辛酉日),皇上身体不适,百官前往延英殿问候皇上的起居情况。十二月二十七日(乙亥日),宰臣入宫拜见,在太和殿见到了皇上。这一年,户部统计现有的户数为四百九十九万六千七百五十二户。

开成五年(公元840年)春正月初一(戊寅日),皇上身体不适,没有接受朝贺。正月初二(己卯日),下诏立皇上的亲弟弟颍王李瀍为皇太弟,暂时处理军国事务。皇太子李成美再次降为陈王。正月初四(辛巳日),皇上在大明宫的太和殿驾崩,享年三十三岁。群臣为他上谥号为元圣昭献皇帝,庙号文宗。这一年八月十七日,葬于章陵。

史臣评论说:昭献皇帝(文宗)恭敬节俭、温文儒雅,这些品性出于自然。他承接父兄奢侈腐败之后的局面,又处在宦官干扰政权的时期,却能够把混乱的局面治理得相对安定,使危险的局势转变为安稳。大和初年,他可以说是很英明的。当初,皇帝在藩王的时候,喜欢读《贞观政要》,每次看到太宗皇帝孜孜不倦地处理政务,就对此心怀向往。等到即位之后,每次在延英殿和宰臣们议事,常常到深夜。按照旧例,天子在双日处理政事,皇帝对宰辅们说:“我想和你们每天都见面,那些停朝、放朝的安排,就用双日来进行吧。”当时宪宗的郭后住在兴庆宫,称为太皇太后,敬宗的宝历太后以及皇上的母亲萧太后,当时称为“三宫太后”。皇帝生性仁爱孝顺,对三宫太后请安问候,感情都一样深厚。曾经内园进献樱桃,主管部门启奏说:“另外赐给三宫太后。”皇帝说:“给太后宫中送东西,怎么能叫赐呢。”马上拿笔把“赐”改为“奉”。宗正寺因为祭器腐朽破败,请求更换,等到有关部门呈进新的祭器,皇帝命令把祭器陈列在别殿,他穿戴整齐亲自查看,神情十分凄然。皇帝尤其致力于政事治理,凡是选拔朝廷内外的官员,官府呈进名单后,皇帝必定当面询问他们的品行才能,然后才进行补缺授职。中书省任用鸿胪卿张贾为衢州刺史,张贾喜欢赌博,上朝辞行的那天,皇帝对他说:“听说你擅长玩长行(一种博戏)。”张贾回答说:“在处理政事之余,姑且和宾客们玩一玩,没有什么妨碍。”皇帝说:“哪有喜好一件事却没有妨碍的呢!”朝廷内外听说这件事后都十分敬畏。而皇帝因为连续几代宫廷中都发生变故,尤其对宦官心存警惕,想要把他们全部铲除。然而李训、郑注这些狂妄狡猾之徒,皇帝又没有有效的控制手段,谋划失误,几乎导致国家颠覆危亡。这就是所谓的“有帝王的治国之道,却没有帝王的才能”,即使皇帝废寝忘食、焦虑忧愁,也不能消除祸患,真是奇怪啊!

赞语说:昭献皇帝统治天下,具有伟大的美德。心中愤恨国仇家耻,立志铲除凶恶奸邪之人。还没有消灭那些奸佞之臣,又出现了其他邪恶势力。上天如果不保佑国家太平,祸乱又怎么能平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