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卷一百四十六·后唐太祖本纪

太祖武皇帝,名克用,原本姓朱耶氏,其先祖是陇右金城人。始祖拔野,在唐贞观年间(627 - 649年)担任墨离军使,跟随唐太宗征讨高丽、薛延陁立下战功,被任命为金方道副都护,于是在瓜州安家。唐太宗平定薛延陁诸部后,在安西、北庭设置都护府管辖,分出同罗、仆骨的人,设置沙陁都督府。因为北庭有片沙漠叫沙陁,所以以此为名。永徽年间(650 - 655年),任命拔野为都督,此后他的子孙五代相继担任此职。曾祖尽忠,在贞元年间(785 - 805年),继任沙陀府都督。不久沙陀被吐蕃攻陷,于是带领全族七千帐迁移到甘州。尽忠不久率领部众三万人向东奔逃,很快吐蕃追兵大批赶到,尽忠战死。祖父执宜,是尽忠的长子,收拢剩余部众,到达灵州,唐德宗任命他为阴山府都督。元和初年(806年),执宜入朝担任金吾将军,又升任蔚州刺史、代北行营招抚使。(《新唐书·沙陀传》记载:元和三年(808年),尽忠归附灵州边塞,皇帝下诏让他的部族在盐州安置,设置阴山府,任命执宜为府兵马使。执宜前往长安朝见,被授予特进、金吾卫将军。跟随攻打镇州,晋升为蔚州刺史。攻破吴元济,被授予检校刑部尚书。长庆初年(821年),在深州打败贼军,入朝在宫中值宿警卫,被任命为金吾卫将军。太和年间(827 - 835年),被授予阴山府都督、代北行营招抚使。)庄宗即位后,追谥执宜为昭烈皇帝,庙号懿祖。父亲国昌,本名赤心,曾任唐朔州刺史。咸通年间(860 - 874年),因征讨庞勋有功,入朝担任金吾上将军,被赐姓李,名国昌(代州有《唐故龙武军统军检校司徒赠太保陇四李公神道碑》记载:公名国昌,字德兴),并被列入郑王房属。后来出任振武节度使,不久被吐浑袭击,退保到神武川。等到武皇镇守太原时,上表推荐他为代北军节度使。中和三年(883年)去世。庄宗即位后,追谥为国昌为文皇,庙号献祖。

武皇是献祖的第三个儿子。母亲秦氏,在大中十年(856年)丙子岁九月二十二日,在神武川的新城生下武皇。武皇在母亲腹中待了十三个月,出生的时候,母亲一整晚都处于艰难危险之中。族人十分担忧害怕,到雁门买药,遇到一位神异的老人告知说:“这不是巫医能解决的,你们可以赶紧回去,带领全部族人,披上铠甲手持旗帜,敲击钲鼓,骑马大声呼喊,围绕居所跑三圈后停下。”族人按照他的教导去做,武皇果然平安出生。当时,彩虹光芒照亮房间,白色雾气充满庭院,井水突然溢出。武皇刚开始说话,就喜欢说军中用语,童年时就擅长骑马射箭,和同辈人一起驰骋嬉戏,必定超出众人。十三岁时,看到两只野鸭在天空飞翔,他一箭射中两只,众人都十分佩服。新城北面有毗沙天王祠,祠前的井水有一天沸腾溢出,武皇于是拿着酒去祭奠说:“我有尊崇君主、救济百姓的志向,不知井水溢出是何祸福,希望天王若有神奇力量,可以和我交谈。”刚把酒奠下,就有一个身穿金甲手持长戈的神人,隐隐约约从墙壁中出现,看到的人都大惊而逃,只有武皇从容退下,从此更加自信。

献祖征讨庞勋时,武皇十五岁,跟随出征,冲锋陷阵,表现超过众将领,军中称他为“飞虎子”。贼军被平定后,献祖被授予振武节度使,武皇担任云中牙将。武皇曾在云中,住在别馆,抱着歌妓醉酒入睡,有个侠客持刀想要杀害武皇;等侠客冲入内室,只看到帐中烈火熊熊,侠客感到十分惊异便退走了。武皇又曾和达靼部人比试,达靼人指着空中的两只雕说:“您能一箭射中吗?”武皇马上弯弓搭箭,一箭贯穿两只雕,边地之人都下拜敬服。等到成年,武皇担任云中守捉使,侍奉防御使支谟,有一次和同僚清晨在官署集合,武皇开玩笑登上郡阁,坐在支谟的座位上,支谟也不敢责问。

乾符三年(876年),朝廷任命段文楚为代北水陆发运、云州防御使。当时连年饥荒,段文楚逐渐削减军粮,各军都心怀怨恨。武皇担任云中防边督将,部下纷纷诉说军粮不足,边校程怀素、王行审、盖寓、李存璋、薛铁山、康君立等人,就簇拥着武皇进入云州,部众将近万人,在斗鸡台扎营,城中的人将段文楚捆绑出城,以响应城外的武皇。众将领呈上奏状让朝廷知晓,请求授予武皇军权,朝廷没有答应,征调各道军队前去征讨。

乾符五年(878年),黄巢渡过长江,势力不断蔓延,天子这才醒悟过来,任命武皇为大同军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冬天,献祖出兵征讨党项,吐浑赫连铎乘虚攻陷振武,献祖全族被吐浑掳掠。武皇到定边军迎接献祖回云州,云州守将关闭城门拒绝接纳。武皇攻略蔚州、朔州之地,得到三千人,驻扎在神武川的新城。赫连铎昼夜围攻,武皇兄弟三人四面抗击贼军,不久献祖从蔚州率军赶到,吐浑退走,从此军势重新振作起来。天子任命赫连铎为大同军节度使,还命令他进军征讨武皇。

乾符六年(879年)春天,朝廷任命昭义节度使李钧担任北面招讨使,率领上党、太原的军队越过石岭关,驻扎在代州,与幽州李可举会合赫连铎一同攻打蔚州。献祖率领一支军队抵御他们,武皇率领一支军队向南抵达遮虏城抵御李钧。这年冬天大雪纷飞,弓弩的弦都被冻折,南方来的军队难以忍受严寒,临战大败,逃回代州,李钧中流箭而死。

广明元年(880年)春天,天子又命令元帅李涿率领数万士兵驻扎在代州。武皇命令军使傅文达在蔚州起兵,朔州刺史高文集与薛葛、安庆等部将捆绑傅文达送给李涿。六月,李涿率领大军攻打蔚州,献祖作战失利,于是率领全族逃奔到达靼部。过了几个月,吐浑赫连铎暗中派人贿赂达靼来离间献祖,不久达靼对献祖渐渐产生猜忌。武皇得知此事,常常召集达靼的豪杰到野外射猎,有时和他们在百步之外驰马射马鞭,有时以悬针树叶为箭靶,箭无虚发,像神一样,因此达靼部人心服口服,不敢暗中发动叛乱。不久黄巢从长江、淮河北渡,武皇杀牛斟酒,款待达靼的首领。酒喝到畅快时,武皇告诉他们说:“我们父子被奸臣谗言离间,无法报效国家。如今听说黄巢向北进犯江、淮地区,必定成为中原的祸患。一旦天子赦免我们,下诏征兵,我和你们向南进军平定天下,这是我的心愿。人生在世,时光能有多少,怎能在沙漠中终老呢!你们好好想想。”达靼知道武皇没有久留的意思,都消除了猜忌。

这年十一月,黄巢进犯潼关,天子命令河东监军陈景思为代北起军使,招募士兵平定贼乱。十二月,黄巢进犯长安,唐僖宗前往蜀地,陈景思与李友金征发沙陁各部五千骑兵南下奔赴京师。李友金就是武皇的族父。(《资治通鉴》记载:李友金起初与高文集一起投降李琢,所以能和陈景思南下奔赴京师。)

中和元年(881年)二月,李友金的军队到达绛州,准备渡河,刺史瞿稹对陈景思说:“黄巢贼军正强盛,不如暂且回到代北,再慢慢谋划利弊。”四月,李友金率军返回雁门,瞿稹到达代州,半个月内,招募士兵三万人,驻扎在崞县西边。这支军队都是北边五部的人,不熟悉军法,瞿稹、李友金无法约束。李友金对陈景思说:“发动大军,成就大事,应当由威名向来显著的人率领,这样才能使人信服。如今军队虽然有数万人,但如果没有好的统帅,前进也难以成功。我兄长李司徒父子,去年得罪了国家,如今寄居于北部,他们的雄才武略,被众人推崇。如果骠骑将军赶紧向朝廷奏请召他们回来,代北的人,只要一挥手就会响应,那么妖贼就不难平定了。”陈景思认为他说得对,急忙向皇帝所在地奏请。天子于是任命武皇为雁门节度使,还命令他率领本部军队征讨贼军。(《新唐书·王重荣传》记载:王重荣担心黄巢再次振作,为此忧虑,与杨复光商议,杨复光说:“我家世代与李克用共忧患,这个人忠诚而不顾危难,为正义而死就像为自己的事一样,如果向他请求援军,事情没有不成功的。”于是派遣使者相约联合。)李友金派五百骑兵带着诏书到达靼召回武皇,武皇立即率领达靼各部一万人奔赴雁门。五月,整顿军队两万人,向南奔赴京师。太原郑从谠派兵守住石岭关,武皇于是率领军队走其他道路;到达太原城下,恰逢大雨,便回师到雁门。

中和二年(882年)八月,献祖从达靼部率领全族回到代州。十月,武皇率领忻、代、蔚、朔、达靼的军队三万五千骑兵奔赴京师救援。先向太原发送檄文,郑从谠关闭关口不接纳,武皇派兵攻打,进军到太原城下,派人赠送财物和马匹给郑从谠;郑从谠也派人馈赠武皇财物、食物、军器。武皇向南离去,从阴地前往晋、绛。十二月,武皇到达河中。

中和三年(883年)正月,晋国公王铎秉承皇帝旨意授予武皇东北面行营都统。武皇命令他的弟弟李克修率领前锋五百骑兵渡过黄河侦察贼军情况,黄巢派遣将领米重威带着丰厚的贿赂和伪诏书来赐给武皇;武皇收下贿赂分给众将领,焚烧了伪诏书。这时,各道救援朝廷的军队云集京城附近,但因为贼军势力还很强大,不敢与贼军正面交锋。等到武皇即将到达,贼军将领相互说:“鸦儿军来了,应当避开他们的锋芒。”武皇率领军队从夏阳渡过黄河。二月,驻扎在乾坑店。黄巢大将尚让、林言、王璠、赵璋等率领军队十五万驻扎在梁田坡。第二天,双方大军交战,从中午打到傍晚,黄巢贼军大败。这天夜里,贼军逃到华州据守。武皇进军包围华州,黄巢的弟弟黄邺、黄揆坚守。三月,尚让率领大军前来救援,武皇率领一万多士兵在零口迎战,黄巢军队大败,武皇进军渭桥。第二天,黄揆放弃华州逃走。王铎秉承皇帝旨意授予武皇雁门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四月,黄巢焚烧长安,收拢剩余部众,向东逃往蓝关。武皇这时收复了京师。七月,天子授予武皇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左仆射、河东节度使。(《旧唐书·僖宗纪》记载:五月,皇帝下令任命雁门以北行营节度、忻代蔚朔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检校尚书左仆射、代州刺史、上柱国、食邑七百户李克用为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兼太原尹、北京留守,充任河东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新唐书·沙陀传》记载:收复京师功劳第一,晋升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陇西郡公。不久,让李克用兼任河东节度使。)

这时,武皇收复长安后,军势非常强盛,诸侯的军队都畏惧他。武皇一只眼睛稍有缺陷,所以当时人们称他为“独眼龙”。这个月,武皇持符节前往镇守之地。派遣使者告知郑从谠,请他整理行装回朝。武皇驻扎在郊外,趁机前往雁门探望献祖。八月,从雁门前往河东镇守,当时武皇二十八岁。十一月,平定潞州,上表推荐他的弟弟李克修为昭义节度使。潞州统帅孟方立退保到邢州。

十二月,许州统帅田从异、汴州统帅朱温、徐州统帅时溥、陈州刺史赵犨各自派遣使者前来告知,说黄巢、蔡州贼军联合,凶恶的势头还很旺盛,请武皇共同出力征讨贼军。

中和四年(884年)春天,武皇率领五万蕃汉军队,从泽州、潞州准备攻下天井关;河阳节度使诸葛爽以河桥不完整为由推辞,于是武皇把军队驻扎在万善。过了几天,又移军从河中南渡,奔赴汝州、洛阳。四月,武皇会合徐州、汴州的军队在太康打败尚让,斩杀俘获数以万计,又进攻在西华的贼军,贼军将领黄邺弃营而逃。这天夜里下大雨,黄巢军营中惊慌混乱,于是放弃西华的营垒,退到陈州北面的故阳里扎营。五月癸亥日,大雨伴随着雷电,平地水深数尺,贼军的营寨被水冲垮而溃散。戊辰日,武皇率军在中牟扎营,在王满渡大破贼军。庚午日,黄巢贼军大批赶到,渡过汴水向北而去。这天夜里,又下大雨,贼军惊慌溃散。武皇在郑州扎营,贼军分兵侵犯汴州境内。武皇渡过汴水,遇到贼军正要渡河南下,趁他们渡到一半时发起攻击,大败贼军,在阵前斩杀贼军将领李周、王济安、阳景彪等人。这天夜里,贼军大败,残余部众退守在胙县、冤句。大军追击,黄巢于是带着妻子儿女、兄弟一千多人向东逃走,武皇追贼一直追到曹州。

这个月,武皇班师回朝路过汴州,汴州统帅在封禅寺迎接慰劳,邀请武皇在府第休息,于是让三百名随从官员以及监军使陈景思住在上源驿。这天夜里,演奏音乐摆下宴席,汴州统帅亲自陪酒,拿出珍贵的财物劝酒。武皇喝酒喝得畅快时,与各位侍妓开玩笑,还与汴州统帅握手,谈论着打败贼军的事以此为乐。汴州统帅向来忌惮武皇,于是和他的将领杨彦洪密谋突然发动袭击,杨彦洪在街巷中连接车辆树立栅栏,来阻断武皇等人奔逃的道路。当时武皇的随从官员都喝醉了,不久伏兵突然发动攻击,来攻打武皇居住的馆舍。武皇正酩酊大醉,喊杀声震动天地,十几名随从官员抵抗贼军。侍从郭景铢熄灭蜡烛扶起武皇,用帐幕裹住他,藏在床下,用水洒在武皇脸上,慢慢地说:“汴州统帅要谋害司空您!”武皇这才睁开眼睛起身,拉弓抵抗贼军。过了一会儿,烟火从四面合拢,又下起大雨伴随着雷电,武皇带着随从薛铁山、贺回鹘等几个人逃了出去。雨水如注,看不清人和物,武皇借着电光登上尉氏门,用绳子坠下城墙出城,得以回到本营。监军陈景思、大将史敬思都遇害了。武皇回到营中后,和刘夫人相对痛哭。第二天清晨,武皇想要整顿军队攻打汴州,刘夫人说:“司空您近来为国家征讨贼军,解救东部诸侯的危急,虽然汴州人图谋害您,自然有朝廷来评判是非。如果您反而举兵攻城,那么理亏的就是我们了,别人就有了指责我们的理由。”于是武皇收起军队离开了,还向汴州统帅发去檄文。汴州统帅回复说:“突然发动袭击的那个晚上,不是我的本意,是朝廷派来的天使与牙将杨彦洪共同谋划的。”武皇从武牢关西进奔赴蒲州、陕州后返回。秋天七月,回到太原。武皇自认为多次立下大功,却被汴州统帅怨恨图谋,致使将领们丧命,于是上奏章申诉冤情。等武皇的奏表送到朝廷,朝廷非常惊恐,派内臣去宣谕安抚,不久又加封武皇为守太傅、同平章事、陇西郡王。

光启元年(885年)三月,幽州的李可举、镇州的王景崇联合军队侵犯定州,节度使王处存向武皇求援;武皇派遣大将康君立、安老、薛可、郭啜率兵前往救援。五月,镇州人攻打无极,武皇亲自领兵救援。镇州人退守新城,武皇进攻新城,斩杀敌军一万多人,缴获马匹一千匹。王处存也在易州击败了燕军。

十一月,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派遣使者前来请求援军,并且说邠州的朱玫、凤翔的李符将要对自己用兵。起初,武皇与汴州人结怨,先后八次上表,请求削夺汴州统帅的官爵,还表示自己将率领本部军队前往征讨。天子多次派遣内臣杨复恭传达旨意,让武皇顾全大局,武皇没有及时奉诏,天子颇为偏袒汴州统帅。当时观军容使田令孜在皇帝身边独揽大权,他厌恶王重荣与武皇关系密切,想要离间他们的势力,于是将王重荣调往定州。王重荣向武皇告知此事,武皇上奏章说:“李符、朱玫心怀不正,忌恨正直之人,袒护朱温。我已经整顿好蕃汉军队五万人,准备来年渡河,先斩杀朱玫、李符,然后平定朱温。”(《新唐书·王重荣传》记载:皇帝下诏让李克用率兵支援河中,王重荣给李克用写信,并且说:“我接到密诏,等您到来就让我对付您,这是田令孜、朱全忠、朱玫迷惑皇上的计策。”于是给李克用看伪诏。李克用当时正与朱全忠有矛盾,相信了王重荣的话,请求征讨朱全忠和朱玫。)天子看了奏章后,派遣使者百般劝解,使者的车辆往来不断。不久朱玫率领邠州、凤翔的军队攻打河中,王重荣出兵迎战。朱玫的军队驻扎在沙苑,双方对峙一个多月。十二月,武皇率军渡河,与朱玫展开决战,朱玫大败,收拢军队连夜逃跑,进入京师。当时京城一片惊恐。天子前往凤翔,武皇则退军到河中。

光启二年(886年)正月,唐僖宗驻扎在宝鸡,武皇从河中派遣使者上章,请求皇帝车驾返回京城,并且表示大军只是诛杀作恶的党羽。当时田令孜请求唐僖宗向南前往兴元,武皇于是班师回朝。朱玫在凤翔拥立嗣襄王李煴为帝,用伪诏赐给武皇,武皇焚烧了伪诏,囚禁了使者,向各方镇发送檄文,还派遣使者向皇帝所在地进奉表章。九月,武皇派遣昭义节度使李克修前往邢州征讨孟方立,在焦岗大败孟方立的军队,斩杀数千人。任命大将安金俊为邢州刺史,来安抚投降的人。十月,进攻邢州,邢州人出战,又被打败。孟方立向镇州求援,镇州人出兵三万支援孟方立,李克修于是班师回朝。

光启三年(887年)六月,河中节度使王重荣被部将常行儒杀害,武皇上表推荐王重荣的兄长王重盈为节度使。七月,武皇任命安金俊为泽州刺史。当时张全义从河阳占据泽州,等到李罕之收复河阳,召张全义让他镇守洛阳,张全义于是放弃泽州离开,所以武皇让安金俊镇守泽州。

文德元年(888年)二月,唐僖宗从兴元返回京城。三月,唐僖宗驾崩,唐昭宗即位,任命武皇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侍中、陇西郡王,食邑七千户,食实封二百户。河南尹张全义暗中派兵在夜里袭击在河阳的李罕之,河阳城被攻陷,李罕之全族被张全义掳掠;李罕之翻墙才得以幸免,于是前来归附武皇。武皇派遣李存孝、薛阿檀、史俨儿、安金俊、安休休率领七千骑兵护送李罕之到河阳。汴州将领丁会、牛存节、葛从周率兵前往救援,李存孝率领精锐骑兵在温县迎战。汴州人已经扼守了太行之路,李存孝作为殿后部队撤退。骑兵将领安休休因为作战失利,逃到了蔡州。武皇任命李罕之为泽州刺史,让他遥领河阳节度使。十月,邢州的孟方立派遣大将奚忠信率领三万士兵侵犯辽州,武皇大败敌军,斩首一万级,生擒奚忠信。

龙纪元年(889年)五月,武皇派遣李罕之、李存孝攻打邢州。六月,攻下磁州。邢州将领马溉率领数万士兵前来迎战,李罕之在琉璃陂击败了他,生擒马溉,并在城下示众。孟方立又气又恨,饮毒酒而死。军队拥立他的侄子孟迁为留后,孟迁派人向汴州求援。汴州将领王虔裕率领数百精锐甲士进入邢州,李罕之等人班师回朝。

大顺元年(890年),武皇派遣李存孝攻打邢州,孟迁带着邢州、洺州、磁州投降,抓获汴州将领王虔裕等三百人献给武皇。武皇把孟迁迁到太原,任命安金俊为邢洺团练使。三月,昭义军节度使李克修去世,武皇任命李克恭为潞州节度使。这个月,武皇攻打云州,攻下了云州东城。赫连铎向燕州求援,燕州统帅李匡威率领三万士兵前往救援,双方在城下交战,燕军大败。当时徐州的时溥被汴州军队攻打,派遣使者前来求援,武皇命令石君和从兖州、郓州前往救援。

五月,潞州发生军乱,杀死节度使李克恭,州里的人推举牙将安居受为留后,安居受向南勾结汴州将领。当时潞州的小将冯霸率领三千叛军骑兵驻扎在沁水,安居受派人召他来,冯霸没有来。安居受害怕了,出逃到长子县,被村里的小吏杀死,首级被传送给冯霸;冯霸于是进入潞州,自己担任留后。武皇派遣大将康君立、李存孝等人攻打潞州,汴州将领朱崇节、葛从周率兵进入潞州坚守。这时,幽州的李匡威、云州的赫连铎与汴州统帅合谋,接连上表请求对太原用兵,宰相张浚、孔纬赞成此事。六月,天子削夺武皇的官爵,任命张浚为招讨使,任命京兆尹孙揆为副招讨使,华州的韩建为行营都虞候,任命汴州统帅为河东南面招讨使,幽州的李匡威为河东北面招讨使,云州的赫连铎为副招讨使。汴州将领朱友裕率兵驻扎在晋州、绛州,当时汴州军队已经占据潞州,又派遣大将李谠等人率领数万军队,紧急攻打泽州,武皇派遣李存孝从潞州率领三千骑兵前往救援。汴州将领邓季筠率领一支部队冲犯军阵,李存孝追击,擒获其都将十几人,缴获马匹一千多匹。这天夜里,李谠收拢军队撤退,武皇大军乘势掩杀到马牢关,斩首一万多级,追击到怀州后返回。李存孝又率军攻打潞州。

八月,李存孝擒获新授的昭义节度使孙揆。起初,朝廷授予孙揆符节斧钺,孙揆率领本部军队从刀黄岭路赴任,李存孝侦察得知后,率领三百骑兵埋伏在长子县的崖谷间。孙揆树立牙旗手持符节,穿着宽大的衣服,打着大伞盖,带着众人前行,李存孝突然从谷口冲出,于是擒获孙揆及中使韩归范,还有将校五百人。李存孝给孙揆等人戴上刑具,用粗绳捆绑着,环绕着潞州示众,然后献给武皇。武皇对孙揆说:“您是个士大夫,从容不迫地行事就可以做到高官,何必如此呢!”孙揆无言以对,武皇下令把他关在晋阳狱中。武皇打算任用他为副使,派人劝诱他,孙揆言辞不逊,于是武皇杀了他。

九月,汴州将领葛从周放弃潞州逃跑,武皇任命康君立为潞州节度使,任命李存孝为汾州刺史。十月,张浚的军队进入晋州,游动的军队到达汾州、隰州。武皇派遣薛铁山、李承嗣率领三千骑兵出阴地关,在洪洞扎营,派遣李存孝率领五千士兵,在赵城扎营。华州的韩建率领三百壮士侵犯李存孝的营寨,李存孝追击,一直追到晋州西门,张浚的军队出战,被李存孝打败,从此关闭营门不敢出战。李存孝率军攻打绛州。十二月,晋州刺史张行恭弃城逃跑,韩建、张浚从含山路逃走。

大顺二年(891年)春天正月,武皇上奏章申诉冤情,奏章大概内容是:“我如今身无官爵,名义上是罪人,不敢回到陛下的藩镇之地,暂且想在河中寄居,是进是退,如何行动,都听候陛下的圣明裁决。”天子不久就加封武皇为守中书令。(《欧阳史》记载:二月,又任命李克用为河东节度使、陇西郡王,加授检校太师、兼中书令。)这个月,魏博遭到汴州将领葛从周的侵犯,节度使罗宏信派遣使者前来求援,武皇出兵前往救援。

三月,邢州节度使安知建反叛,逃奔青州。天子任命安知建为神武统军,安知建从棣州逆着黄河前往朝廷。郓州的朱瑄在黄河上拦截并斩杀了他,把首级传送到晋阳。武皇任命李存孝为邢州节度使。四月,武皇大举出兵在云州征讨赫连铎,派遣骑兵将领薛阿檀率领前军进攻,武皇在御河之上设下伏兵,大败赫连铎的军队,于是挖壕沟包围他的城池。七月,武皇进军柳会,赫连铎兵力耗尽,粮食也吃光了,逃奔到吐浑部,随后前往幽州,云州得以平定。武皇上表推荐石善友为大同军防御使。邢州节度使李存孝认为镇州的王熔依附汴州人,图谋扰乱河朔地区,还向北勾结燕军进犯,请求趁着云州、代州获胜的势头,平定燕州、赵州,武皇认为他说得对。八月,在晋阳大规模检阅军队,然后向南巡视泽州、潞州,攻略怀州、孟州之地,河阳的赵克裕见此形势表示愿意归顺,请求与武皇修好。九月,在邢州检阅军队。十月,李存孝率领前军攻打临城,镇州五万人在临城西北的龙尾岗扎营。武皇命令李存审、李存贤率领步兵进攻,镇州军队大败,被斩杀俘获数以万计,武皇军队攻下临城,接着进攻元氏。幽州的李匡威率领五万步兵骑兵在鄗邑扎营,来支援镇州,武皇分兵大肆抢掠,随后回师到邢州。

景福元年(892年)正月,镇州的王镕依仗着燕人的援助,带领十多万士兵攻打邢州的尧山。武皇派遣李存信带兵前往救援,李存孝向来与李存信关系不融洽,彼此相互猜忌,李存信便按兵不动。武皇又派李嗣勋、李存审带兵去支援,结果大败燕、赵的军队,斩杀敌军三万人,还收缴了他们的军需物资。三月,武皇进军渡过滹沱河,攻打栾城,接着攻下了鼓城和藁城。四月,燕军侵犯云州、代州,武皇便率军回师。

八月,赫连铎引诱幽州李匡威的八万军队,侵犯天成军,接着攻打云州,在云州北面扎营,营帐连绵数里。武皇秘密率军进入云州,第二天清晨,派出骑兵攻击敌军,斩杀俘获数万人,李匡威只好烧毁营帐逃跑。十月,邢州的李存孝叛变,向梁投降,这是李存信陷害他导致的结果。

景福二年(893年)春天,武皇大规模出兵讨伐王镕,因为王镕与李存孝交好。二月,攻打天长镇,十天都没能攻下。王镕派出三万军队前来救援,武皇在叱日岭下迎战,镇州军队战败,被斩首一万多人。当时年成饥荒,军队缺乏食物,甚至把尸体的肉做成肉干来吃。武皇的军队继续进军攻下井陉,李存孝带兵趁夜进入镇州,镇州人向汴州求救;汴州统帅当时正忙着攻打时溥,无暇顾及,镇州人于是向幽州求援,李匡威率兵赶来,武皇只好班师回朝。七月,武皇到邢州讨伐李存孝,接着攻打平山,渡过滹水,又攻打镇州。王镕害怕了,拿出五十万匹布来犒劳武皇的军队,请求恢复以往的友好关系,还表示愿意派镇州、冀州的军队协助攻打李存孝,武皇答应了他。武皇进而包围了邢州。十二月,武皇在近郊打猎,捕获了一只长着三寸长角的白兔。

乾宁元年(894年)三月,邢州的李存孝出城自首认罪,被押解回太原,在集市上被车裂而死。邢州、洺州、磁州得以平定。武皇上表推荐马师素为邢州节度使。

五月,郓州节度使朱瑄被汴州军队攻打,派人来请求武皇出兵援助。武皇派遣骑兵将领安福顺、安福应、安福迁率领五百精锐骑兵,借道魏州去支援朱瑄。九月,潞州节度使康君立被毒死。

十月,武皇从晋阳率军讨伐幽州。起初,李匡俦夺取了兄长的职位,燕州人大多认为他这样做不合道义,安塞军的戍守将领刘仁恭带着族人归附武皇,武皇对他非常优厚。刘仁恭多次向盖寓献计,讲述幽州可以夺取的情况,希望能得到一万士兵,约定时间平定幽州。武皇当时正在邢州讨伐李存孝,抽出几千士兵,想帮助刘仁恭夺取幽州,但没有成功便返回了。李匡俦因此变得骄纵懈怠,多次侵犯边境,武皇大怒,所以率军去讨伐他。这时,云州的吐浑人赫连铎、白义诚都来归附,武皇下令对他们都施以鞭笞之刑后释放了。

十一月,武皇进攻武州。甲寅日,攻打新州。十二月,李匡俦命令大将率领六万步兵骑兵救援新州;武皇挑选精锐士兵迎战,燕军大败,被斩首一万多人,还生擒了一百多名将领,用绳子拴着在新州城下示众。当天夜里,新州投降。辛亥日,武皇进攻妫州。壬子日,燕军又在居庸关集合抵抗,武皇命令精锐骑兵不断骚扰使他们疲惫,又让步兵将领李存审从其他道路进攻,从中午到傍晚,燕军再次战败。甲寅日,李匡俦带着族人弃城逃跑,打算前往沧州,他随行的有很多装载财物的车辆,还有众多奴仆和歌妓妾室。沧州统帅卢彦威贪图他的财物,在景城派兵攻打李匡俦,将他杀死,还掳掠了他的部众。丙辰日,武皇进军幽州,幽州守城的大将请求投降,武皇命令李存审与刘仁恭入城安抚慰问百姓,城中居民生活照旧,集市也照常营业,还封存了府库来迎接武皇。

乾宁二年(895年)正月,武皇在幽州,命令李存审、刘仁恭巡视各个属郡。二月,因为燕州人的请求,武皇任命刘仁恭暂代幽州留后。武皇留下燕留德等十几位心腹分别掌管军政事务,然后班师回朝,在幽州一共驻扎了四十天。

六月,武皇率领蕃汉军队从晋阳奔赴三辅地区,讨伐凤翔的李茂贞、邠州的王行瑜、华州的韩建的叛乱。在此之前,这三位统帅起兵逼近京城,一同削弱王室的力量,还杀害了宰相。当时河中节度使王重盈去世,王重荣的儿子王珂,是武皇的女婿,暂代掌管军政事务。王珂的兄长王珙是陕州节度使,王瑶是绛州刺史,他们与王珂争夺河中地区的控制权,于是向岐州、邠州、华州三镇申诉,说王珂原本是家奴,不应当继承职位。王珂也向武皇申诉,武皇上表保荐王珂,请求授予他河中节度使的职位,皇帝下诏同意了。三镇统帅于是带兵进京觐见皇帝,在京城大肆抢掠,请求授予王珂同州节度使,王瑶河中节度使,天子也答应了。武皇于是举兵上表陈述三镇统帅的罪行,又向三镇发送檄文,三镇非常害怕。这个月,武皇的军队驻扎在绛州,刺史王瑶登上城墙抗拒,武皇进攻,十天后攻下,在军门前斩杀王瑶,还诛杀了他的党羽一千多人。七月,军队驻扎在河中,王珂在路上迎接拜见武皇。

己未日,同州节度使王行约弃城逃奔京师,与左军士兵在西市劫掠,都城百姓非常混乱。王行约是王行瑜的弟弟。庚申日,枢密使骆全瓘因为武皇的军队即将到达,请求天子前往。右军指挥使李继鹏,是李茂贞的养子,原本姓阎,名珪,他与骆全瓘谋划劫持天子前往凤翔。左军指挥使王行实,也是王行瑜的弟弟,他与刘景宣想要劫持天子前往邠州。两军相互攻打,放火烧了内门,烟火遮天蔽日。天子急忙下诏让盐州六都的兵士追杀乱兵,左右军退走。王行瑜、李茂贞声称自己是来迎接天子的,天子害怕,出逃到南山,驻扎在莎城。当天夜里,火星冲犯心宿。壬戌日,武皇进军收复同州,听说天子前往石门,便派遣判官王瑰奉表前去问候,天子派使者赐下诏书,命令武皇与王珂一同讨伐邠州、凤翔。当时武皇正在攻打华州,不久听说李茂贞带领三万士兵到达盩厔,王行瑜带兵到达兴平,想要前往石门迎接天子,于是武皇解除了对华州的围困,进军在渭桥扎营。天子派遣延王戒丕、丹王允带着诏书,催促武皇的军队直抵邠州、凤翔。

八月乙酉日,供奉官张承业带着诏书前来告谕。泾州统帅张铛已经带领三万步兵骑兵在京西北,扼守邠州、岐州的道路。武皇进军在渭北扎营,派遣史俨带领三千骑兵前往石门护卫天子,派遣李存信、李存审会合鄜延的军队攻打王行瑜的梨园寨。天子削夺王行瑜的官爵,任命武皇为天下兵马都招讨使,任命鄜州的李思孝为北面招讨使,任命泾州的张铛为西南面招讨使。天子又派遣延王、丹王赐给武皇御衣以及大将的茶酒、弓矢,命令两位王爷把武皇当作兄长对待。延王传达天子的密旨说:“前几天如果不是您来到这里,我已经成为贼寇席间陪酒的人了。所担心的是两个凶贼联合起来,最终难以铲除,所以暂且想对李茂贞采取姑息的态度,让他与您修好,等斩杀王行瑜后,再与您商量后续事宜。”武皇上表,请求天子回京城。命令李存节带领二千骑兵在京西北,以防邠州贼军突然袭击。辛亥日,天子回宫,加封武皇为守太师、中书令、邠宁四面行营都统。

当时王行瑜弟兄固守梨园寨,武皇的军队攻打非常急切,李茂贞派一万多士兵来支援王行瑜,在龙泉镇扎营,李茂贞自己率领三万士兵逼近咸阳。武皇奉诏请求李茂贞退兵,同时请求削夺李茂贞的官爵。皇帝下诏说:“李茂贞带兵,大概是为了防备意外情况,不久已经派遣他返回镇所。”又说:“李茂贞已经诛杀李继鹏、李继晸,你可以切实告诫士兵,不要侵犯他的领土。”武皇请求赐给河中王珂节度使的旌节,三次上表后皇帝答应了。又上表推荐李罕之为副都统。

十月丙戌日,李存信在梨园寨北面遭遇贼军,斩首一千多人,从此贼军关闭营门不敢出战。戊子日,天子赐给武皇四个内弟子,又降下朱书御札,赐给魏国夫人陈氏。这个月,王行瑜在战败之后,关闭营门坚守,武皇命令李罕之昼夜猛攻,贼军缺乏食物,于是拔营离开。李存信与李罕之等事先在险要的道路上设下伏兵,等贼军到来,便发兵攻击,杀死了数万人。当天,收复了梨园等三个营寨,生擒王行瑜的儿子王知进,以及毌丘氏、大将李元福等二百人,押送到朝廷。庚寅日,王行约、王行实烧毁抢劫宁州后逃走,宁州守将徐景请求投降。武皇上表推荐苏文建为邠州节度使,并且把宁州作为治所。十一月丁巳日,收复龙泉寨。当时王行瑜派五千精锐士兵驻守,李茂贞出兵来援救,被李罕之打败,邠州贼军于是放弃龙泉寨逃走。王行瑜又回到邠州,大军逼近邠州城,王行瑜登上城墙大哭说:“我王行瑜没有罪,前些日子杀死南北司大臣,是岐州统帅带兵胁迫控制皇上,请求惩治岐州,我王行瑜愿意捆绑自己回朝请罪。”武皇回复说:“王尚父何必如此谦恭呢!我受命讨伐三个贼臣,您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您能捆绑自己回到朝廷,我不敢擅自作主,会为您上奏等待皇上的决定。”王行瑜害怕了,弃城逃跑。武皇收复邠州城,封存府库,立即把捷报上奏朝廷。不久庆州上奏,王行瑜带着五百家属到达州界,被部下杀死,首级传送到京城。武皇平定王行瑜后,回到渭北驻军。

十二月,武皇在云阳扎营,等待讨伐凤翔的命令。乙未日,天子赐给武皇“忠贞平难功臣”的称号,进封晋王,增加实封二百户。武皇又上表请求讨伐李茂贞,天子不允许。武皇私下对诏使说:“看皇上的意思,怀疑我有别的心思,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是祸患不除根,忧患就不会停止。”又上奏说:“我统领大军,不敢直接前往朝廷觐见。”于是班师回朝。

乾宁三年(896年)正月,汴州人大举进攻兖州、郓州,朱瑄、朱瑾再次向武皇请求援兵,借道魏州,罗宏信答应了。武皇便命令都指挥使李存信带领三万步兵骑兵与李承嗣、史俨会师,来抵御汴州军队。李存信的军队驻扎在莘县,与朱瑾联合,多次挫败汴州军队,汴州统帅对此感到忧虑,于是离间魏州与李存信的关系。李存信治军没有章法,逐渐侵犯魏州的放牧者,罗宏信于是与汴州统帅勾结,派出三万军队攻打李存信的军队。李存信拔营后退,在洺州坚守。三月,武皇在相州、魏州的各个城邑大肆抢掠,攻打李固、洹水,杀死一万多魏州士兵,接着进攻魏州。五月,汴州将领葛从周、氏叔琮带兵前来救援。

六月,李茂贞举兵进犯京师。七月,天子前往华州。这个月,武皇与汴州军队在洹水之上交战,铁林指挥使落落被擒。落落是武皇的长子。战斗中,落落的马在坑中摔倒,武皇骑马飞驰去救他,武皇的马也摔倒了,汴州的追兵即将赶到,武皇回身射出一箭,追兵被射死,才得以退走。

九月,李存信攻打魏州的临清,汴州将领葛从周等带兵前来救援,在宗城北被李存信打败。李存信接着进攻魏州。十月,武皇在白龙潭打败魏军,追击到观音门,汴州军队赶来救援,才退军。十一月,武皇向幽州、镇州、定州三州征兵,打算到华州迎接天子,幽州的刘仁恭以契丹入侵为由推辞,说等敌人退去后再听从命令。

乾宁四年(897年)正月,汴州军队攻陷兖州、郓州,骑兵将领李承嗣、史俨与朱瑾一同逃奔到淮南。三月,陕州统帅王珙攻打河中,王珂派人前来告急;武皇派遣李嗣昭率领二千骑兵前往救援,在猗氏打败陕州军队,这才解除了对河中的围困。到这时,天子派遣延王戒丕来到晋阳,向武皇传达旨意说:“我没有听取你的建议,才落到如此地步,倘若不是你这样的英贤竭尽全力,我哪能再次回到宗庙朝廷!一切都指望你起到表率作用了。”

七月,武皇再次向幽州征兵,刘仁恭回信言辞不恭敬,武皇写信责备他;刘仁恭拿着信谩骂,还把信扔到地上,并且囚禁了武皇派去的使者。八月,武皇大规模出兵讨伐刘仁恭。九月,军队驻扎在蔚州。戊寅日,早晨雾气弥漫,天色昏暗,占卜的人说不利于深入敌军。辛巳日,攻打安塞,不久就有人报告说“燕军将领单可及率领骑兵到了”。当时武皇正摆酒举行盛大宴会,前锋又来报告“贼军到了”!武皇问:“刘仁恭在哪里?”回答说:“只看到单可及这些人。”武皇瞪大眼睛愤怒地说:“单可及这些人哪里值得作为对手!”仍然催促军队出兵。燕军已经攻击了武皇的军营,武皇趁着醉酒攻击贼军,燕军纷纷溃败。当时步兵看到贼军就后退,被燕军趁机攻击,在木瓜涧大败。不久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燕军解围离去,这时武皇才醒过来。甲午日,军队驻扎在代州,刘仁恭派使者向武皇谢罪,武皇也写信回复他,从这以后双方有十多封书信往来。

光化元年(898年)春天正月,凤翔的李茂贞、华州的韩建都给武皇写信,请求修复友好关系,共同辅佐王室,还请求武皇资助工匠修缮秦宫,武皇答应了。

四月,汴州将领葛从周侵犯邢州、洺州、磁州等州,十天之内,三州接连被攻陷。汴州人任命葛从周为邢州节度使。大将李存信收拢军队,从马岭返回。

八月壬戌日,天子从华州回到皇宫。这时,天子刚刚回到京城,希望诸侯之间和睦相处,便给武皇下诏,让他与汴州统帅友好往来。武皇不想先向汴州统帅低头,于是写信给镇州的王镕,让他传达自己的意思。第二年,汴州统帅派使者带着书信和礼物前来修好,武皇也回信答复。从此双方使者的车辆往来频繁,朝廷和民间都相互庆贺。九月,武皇派遣周德威、李嗣昭率领三万士兵从青山口出兵,逼近邢州、洺州。十月,在张公桥与汴州将领葛从周相遇,交战之后,武皇的军队大败。这个月,河中王珂前来告急,说王珙带领汴州军队来侵犯,武皇派遣李嗣昭率领三千士兵去救援,驻扎在胡壁堡。一万多汴州军队前来迎战,李嗣昭击退了他们。

十二月,潞州节度使薛志勤去世,泽州刺史李罕之率领本部军队在夜里进入潞州,占据城池反叛。李罕之报告武皇说:“薛铁山刚刚去世,潞州百姓没有首领,我担心军城会发生变故,就擅自做主进行镇抚。”武皇派人责备他,李罕之于是归附了汴州。武皇派遣李嗣昭带兵讨伐他,攻下泽州,收缴了李罕之的家属,拘禁起来送到晋阳。

光化二年(899年)春天正月,李罕之攻陷沁州。三月,汴州将领葛从周、氏叔琮从土门攻陷承天军,又攻陷辽州,进军榆次。武皇命令周德威迎击,在洞涡驿击败汴军,氏叔琮弃营而逃,周德威乘胜追击,一直追到石会关,斩杀千余人。不过,汴军后来又攻陷了泽州。五月,武皇命令都指挥使李君庆带兵收复泽州、潞州,结果李君庆被汴军击败而回。于是武皇任命李嗣昭为都指挥使,进攻潞州。八月,李嗣昭在潞州城下扎营,前锋部队攻下泽州。当时汴州将领贺德伦、张归厚等人镇守潞州。当月,贺德伦等人弃城而逃,潞州得以平定。九月,武皇上表推荐汾州刺史孟迁为潞州节度使。

光化三年(900年),汴军大规模进犯河朔地区,幽州的刘仁恭请求援兵,武皇派遣周德威率领五千骑兵前往支援。七月,李嗣昭攻打尧山,打到内丘,在沙河击败汴军;接着进攻洺州,并将其攻克。九月,汴州统帅亲自率领三万士兵包围洺州,李嗣昭弃城而回,葛从周在青山口设下埋伏,李嗣昭的军队作战失利。十月,汴军乘胜进犯镇州、定州,镇州、定州害怕,都向汴州送上财物。这时,周德威与燕军的刘守光在望都打败两万汴军,听说定州的王郜前来投奔,于是班师回朝。当月,天子给武皇增加实封一百户。武皇派遣李嗣昭率领三万步兵骑兵攻打怀州,成功攻克。又进攻河阳,汴州将领阎宝率军前来救援,李嗣昭退保怀州。

天复元年(901年)正月,汴州将领张存敬攻陷晋州、绛州,率领两万士兵驻扎在绛州,以阻断救援之路。二月,张存敬逼近河中,王珂向武皇告急,使者在路上接连不断。邠国夫人是武皇的爱女,也写信前来,言辞恳切地请求救援。武皇回复说:“贼军阻断道路,我方寡不敌众,救援你就会和你一起灭亡,你可以和王郎弃城回朝。”于是王珂向张存敬表示归降。三月,汴州统帅从大梁来到河中,王珂出城迎接,不久就被迁到汴州。天子任命汴州统帅兼任河中节度使,武皇从此再也无法救援京师,霸业由此中途受挫。

四月,汴州将领氏叔琮率领五万士兵从太行路进犯泽州、潞州,魏博的大将张文恭领军从新口进入,葛从周率领兖州、郓州的军队从土门进入,张归厚带领邢州、洺州的军队从马岭进入,定州王处直的军队从飞狐进入,侯言率领晋州、绛州的军队从阴地进入。氏叔琮、康怀英在泽州的昂车扎营。武皇命令李嗣昭率领三千骑兵赶赴泽州支援李存璋,并接应贺德伦。氏叔琮的军队到达潞州,孟迁打开城门迎接,沁州刺史蔡训也献城向汴军投降,氏叔琮率领全部人马奔赴石会关。当时,偏将李审建先率领三千士兵驻扎在潞州,也与孟迁一起向汴军投降;等到氏叔琮入侵时,李审建为其充当向导。汴军在洞涡扎营,别将白奉国与镇州大将石公立从井陉进入,攻陷承天军。接着攻打寿阳,辽州刺史张鄂献城向汴军投降,城中百姓十分恐慌。当时连续下了十几天雨,汴军聚集的人数众多,粮草供应不足,士兵又大多患上痢疾疟疾,死亡的人很多。此时,大将李嗣昭、李嗣源每晚都率领精锐骑兵突袭敌营,掩杀敌军,使得敌军十分恐惧。

五月,汴军全部撤退。氏叔琮的军队从石会关撤出,周德威、李嗣昭率领五千精锐骑兵跟踪追击,斩杀敌军数以万计。当初,汴军即将入侵时,汾州刺史李瑭占据城池反叛,与汴军勾结,到了这时,武皇命令李嗣昭、李存审带兵讨伐他。这一年,并州、汾州发生饥荒,粮食价格暴涨,很多人依附李瑭作乱,李嗣昭全力攻城,三天后攻克,擒获李瑭等人,在晋阳市中将其斩首。氏叔琮回军途中,经过潞州,掳走孟迁后返回。汴州统帅任命丁会为潞州节度使。

六月,武皇派遣李嗣昭、周德威带兵从阴地出发,攻打慈州、隰州二郡,隰州刺史唐礼、慈州刺史张瑰都献城投降。武皇认为汴军势力正强盛,难以用武力制服,于是假装屈服来延缓他们的谋划,派遣牙将张特带着财物、马匹和书信檄文前去告知,陈述当时的利害关系,请求恢复以往的友好关系。十一月壬子日,汴州统帅在渭水之滨扎营。甲寅日,天子前往凤翔。(《新唐书》记载:皇帝前往凤翔,李茂贞、韩全诲请求召李克用前来护卫,李克用从小路派遣使者前去问候,并给朱温写信,劝他返回汴州,朱温没有答复。)武皇派遣李嗣昭率领三千士兵从沁州奔赴平阳,在晋州北面遭遇汴军,斩首五百级。

天复二年(902年)二月,李嗣昭、周德威率领大军从慈州、隰州出发,进攻晋州、绛州,在蒲县扎营。乙未日,汴州将领朱友宁、氏叔琮率领十万士兵,在蒲县以南扎营。乙巳日,汴州统帅亲自率领军队到达晋州,周德威的军队十分惊恐。三月丁巳日,有彩虹贯穿周德威的军营。戊午日,氏叔琮率军前来挑战,周德威迎战,却被汴军击败,兵器、辎重车辆几乎全部丢弃。朱友宁长驱直入到达汾州,慈州、隰州二州又被汴军占据。辛酉日,汴军在晋阳西北扎营,攻打晋阳西门,周德威、李嗣昭沿着山势带领剩余部众撤回。武皇驱使壮丁登上城墙抵御防守,汴军攻城日益急迫;武皇召集李嗣昭、周德威等人商议准备逃奔云州,李嗣昭认为不可行。李存信坚决请求暂且进入北方蕃地,再谋划进取,李嗣昭等人坚决反对,太妃刘氏也在宫中极力劝阻,这才作罢。过了几天,逃亡离散的士兵重新聚集,军城逐渐安定下来。李嗣昭与李嗣源趁夜攻入汴军军营,斩杀敌将,拔取军旗,敌人来不及抵御,自相惊扰。丁卯日,朱友宁烧毁军营逃走,周德威追击到白壁关,俘虏斩杀数以万计,于是收复了慈州、隰州、汾州等三州。

天复三年(903年)正月,天子从凤翔回到京城。五月,云州都将王敬晖杀死刺史刘再立,献城归附刘仁恭。武皇派遣李嗣昭前去讨伐,刘仁恭派将领率领五万士兵前来救援云州,李嗣昭退保乐安,燕人掳走王敬晖,弃城而去。武皇大怒,鞭打李嗣昭及李存审,并削去他们的官职。当时,武皇的亲军上万人都是边地部族之人,常常违反纪律,百姓苦不堪言,身边有人向武皇进言。武皇说:“这些人胆略过人,几十年来跟随我征战,近年来,国家府库空虚,各军士兵的家人甚至要卖马维持生计。如今四方诸侯都用丰厚的奖赏招募勇士,我如果用法令约束他们,一旦形势危急他们就会离我而去,我怎能独自保全呢!等到时来运转,我自然能够处置他们。”

天祐元年(904年)闰四月,汴州统帅逼迫天子迁都到洛阳。(《新唐书》记载:皇帝东迁,诏书传到太原,李克用哭着对部下说:“皇上再也回不来西边了!”派遣使者前往问候天子。)五月乙丑日,天子下制书授予武皇叶盟同力功臣称号,增加食邑三千户,实封三百户。八月,汴州统帅派遣朱友恭在洛阳宫弑杀唐昭宗,辉王即位。告哀使者到达晋阳,武皇面向南方痛哭,全军都身着白色丧服。

天祐二年(905年)春天,契丹的安巴坚势力开始强盛,武皇召见他,安巴坚率领三十万部族到达云州,与武皇在云州东面会面,两人握手言欢,结为兄弟,过了十天才离去,留下一千匹马,牛羊数以万计,约定在冬初大举渡河。

天祐三年(906年)正月,魏博杀了牙军之后,魏将史仁遇占据高唐反叛,派人向武皇请求援兵,武皇派遣李嗣昭率领三千骑兵攻打邢州来响应,在青山口遭遇汴州将领牛存节、张筠,李嗣昭作战失利而回。九月,汴州统帅亲自率兵攻打沧州,幽州刘仁恭派使者前来请求援兵,武皇于是向刘仁恭征兵,准备攻打潞州,以解除沧州之围。刘仁恭派遣掌书记马郁、都指挥使李溥等率领三万士兵,在晋阳会合,武皇派遣周德威、李嗣昭会合燕军攻打泽州、潞州。十二月,潞州节度使丁会打开城门迎接投降,武皇任命李嗣昭为潞州节度使,将丁会带回晋阳。

天祐四年(907年)正月甲申日,汴州统帅听闻潞州失守,从沧州烧毁军营后逃走。四月,天子将皇位禅让给汴州统帅,被尊奉为济阴王。汴州统帅改元为开平,国号大梁。这一年,四川的王建派使者前来,劝说武皇各自在一方称王,等打败逆贼之后,寻访唐朝宗室后裔继承帝位,然后再各自回到自己的藩镇。武皇没有听从,写信回复他说:

暗自想到本朝命运艰难,大业衰败,我只能与先帝永远分离,手持彤弓而自责,默默等待着命运的安排,悠悠苍天啊,竟生出如此祸端,让我永远痛苦,看着天下大乱却无力拯救,只能空发誓言。又收到您的来信,承蒙您过分的夸奖和鼓励,我仔细阅读之后,感到异常惶恐。泪水沾湿了衣襟,更增添了我如申包胥般的情愫;汗水湿透了脊背,就像听到了蒋济的警言。

我侍奉过两朝天子,受恩于三代皇帝,位居将相,又出身宗室,被赐予斧钺,得以率军出征,征讨有罪之人。历经大小战争二十多年,却最终没能砍下王莽的头颅,斩断蚩尤的肩骨,以至于朝廷颠覆,豺狼虎豹横行。况且我接受重任,为君分忧,承蒙荣耀和恩宠,如今宗庙社稷毁于一旦,这是谁的过错呢!看到您的指教,我十分惭愧。然而君臣没有固定不变的地位,山河也会有变迁,有时可以堵塞长河,封锁函谷关,时移世易,事理千差万别。就像周朝末年诸侯纷争,曹魏初期鼎足而立。孙权父子,并未明显受到汉朝的恩泽,刘备君臣,从涿郡崛起。得到天下不依赖家世,失去天下也无损于功名,正值群雄逐鹿之时,何必吝惜帝王之位。只是我历代蒙受朝廷恩宠,世代报效忠诚,铭记先帝的教诲,大致遵守家族的规矩。善于下棋的人首先要遵守棋道,治理践踏田地之事不可夺走人家的牛。我发誓在有生之年,不敢失去臣节,仰仗朝廷的圣明决策,早日消灭敌寇。如果事与愿违,那我就与臧洪一起到地下,也没有遗憾了。

您是国家的元勋,受嵩山、衡山的福泽庇佑,镇守九州的重要之地,身负一代的卓越才能,在这个时候,应该为自己谋求更多的福祉。您所说的那些话,并非我的本意,天下人会怎么看我呢,拥有国家却丧失臣节,这不是我所能接受的。心中满怀孤独恳切之情,在这里无法一一诉说。

五月,梁太祖派遣他的将领康怀英率领十万士兵包围潞州,康怀英驱使士兵,环绕城池修筑营垒,城中与外界音信断绝。武皇派遣周德威率兵前往救援,周德威的军队驻扎在余吾,率领先锋前去挑战,每天都有俘获,康怀英不敢立即出战。梁太祖因为康怀英没有战功,就用李思安代替他。李思安带领军队准备在潞城扎营,周德威率领五千骑兵攻击他,梁军大败,被斩首一千多级。李思安退回去坚守营垒,另外修筑外垒,称为“夹塞”,来对抗我方的援军。梁太祖征调山东的百姓供应粮草运输,周德威每天派轻骑兵袭击,运输道路艰难险阻,梁军军心更加恐慌。李思安于是从东南山口修筑夹道,连接夹寨,以便运输粮草,从此梁军牢牢坚守夹塞。

冬天十月,武皇生病,当时晋阳城无故自行毁坏,占卜的人认为这是不祥之兆。

天祐五年(908年)正月戊子初一,武皇病情危急。辛卯日,在晋阳去世,享年五十三岁。留下遗言要求薄葬,发丧后二十七天除去丧服。庄宗即位后,追谥为武皇帝,庙号太祖,陵墓在雁门。《五代史补》记载:太祖武皇,本是朱耶赤心的后代,沙陀部人。他的父亲出生在雕巢中,酋长因为他出生奇异,各个部族轮流抚养他,于是以“诸爷”为姓氏,意思是他并非由一位父亲抚养长大。后来读音发生讹变,把“诸”读成“朱”,把“爷”读成“耶”。到太祖出生时,他瞎了一只眼睛,长大后勇猛矫健,擅长骑马射箭,所向无敌,当时人们称他为“独眼龙”,很被部落嫉恨。太祖担心灾祸降临,于是带领全族归附唐朝,被授予云州刺史,赐姓李,名克用。黄巢进犯长安时,他从北方带兵前去救援,立下功劳后,被任命为太原节度使,封晋王。武皇拥有河东之地后,威名大振。淮南的杨行密常常遗憾没有见过他的容貌,于是派画工假扮成商人,前往河东为他画像。画工到了之后,不久就有人知道了他的图谋,将他抓住。武皇起初非常愤怒,不久对亲近的人说:“我本来就瞎了一只眼睛,试试召他来画像,看看他会怎么做。”画工来了之后,武皇按住膝盖厉声说:“淮南派你来为我画像,你一定是最出色的画工,要是画得不像,你就只有死路一条。”画工拜了两拜后开始下笔。当时正值盛夏,武皇拿着八角扇,于是画工就画扇角半遮住他的脸。武皇说:“你这是在讨好我。”立刻让他重新画,画工又立刻下笔,画武皇拉弓搭箭的样子,还微微闭上一只眼睛来观察箭的曲直,武皇非常高兴,于是用丰厚的金帛赏赐他,送他回去。《五代史阙文》记载:世人传说武皇临终时,把三支箭交给庄宗说:“一支箭用来讨伐刘仁恭,你不先攻下幽州,就无法图谋河南。一支箭攻打契丹,并且说阿保机与我握手结盟,结为兄弟,发誓恢复唐家社稷,如今他背信弃义依附逆贼,你一定要讨伐他。一支箭消灭朱温,你能完成我的心愿,我死也没有遗憾了!”庄宗把三支箭藏在武皇的庙庭中。等到讨伐刘仁恭时,命令幕府官吏用猪羊祭祀宗庙,请求取出一支箭,放在锦囊里,让亲信将领背着作为先锋。凯旋之日,随着俘虏一起把箭放回太庙。讨伐契丹、消灭朱氏时也是如此。另外,武皇瞎了一只眼睛,被称为“独眼龙”。他生性喜欢杀戮,身边的人稍有小过失,一定会被处死。起初他忌讳别人说他瞎眼,没有人敢冒犯,曾经让人画像,画工就画他拉弓射箭的样子,微微闭上一只眼睛,画好后呈上去,武皇非常高兴,赏赐很丰厚。

史臣说:武皇从阴山起家,为唐室赴难,在朝廷赶走奸佞,在秦川消除战乱,被赐姓受封,拥有汾州、晋州等地,可以说是有功劳的。然而他虽然有勤王的功绩,却也有让君主畏惧的威势。等到他率领军队驻扎在渭曲,致使天子前往石门避难,与齐桓公、晋文公辅佐周室相比,难道不感到惭愧吗!自从在蒲州、绛州失去援助,在并州、汾州长期受挫,如果不是有杰出的儿子,怎么会有兴起帝王的大业。况且他积累的功劳和德行,比不上周文王,开创基业,也比不上魏太祖。被追谥为“武”,这也算是幸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