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斯队长仰躺在真皮沙发上，局长办公室的熏香混着皮革味钻入鼻腔。
他盯着天花板上鎏金的警徽浮雕，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沙发扶手，仿佛那已是副局长专属的橡木办公桌。
“胆子再大点...“
他喃喃自语，嘴角咧开，梦境里，市长正将镶银的任命状递到他手中，同僚们的掌声潮水般涌来。
忽然，那掌声扭曲了，化作玻璃碎裂的脆响
“队长！工人暴动了！“
一名警员撞开大门，公鸭嗓刺破美梦。
豪斯触电般弹起，冷汗浸透制服，眼前的鲜花消失不见，耳边的掌声变成暴动工人的怒吼，一件脏兮兮的棉衣从天而降，死死贴在他身上，
“你说什么？”
豪斯瞳孔紧缩，胸口剧烈的起伏，手指死死嵌入虎口，冒出丝丝鲜血，不可置疑的看着冲进来的警员。
“工厂区！上千人！推栅栏砸机器！“警员喉咙里滚出嘶吼。
“立刻召集所有人！给所有能喘气的都发枪！打死那群蛀虫！”豪斯从沙发上弹起来，披上制服，朝门外冲去。
在保护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点上，警局的反应很快，真假警员不到半小时，全部集结在警局。
亨德森局长匆匆赶来，看到站在台阶下已集结完毕的警员，心中稍微踏实了一点，他看向豪斯问道：“有计划吗？”
豪斯答道：“不需要计划，我给每个勇敢的人都发了枪。”
亨德森点点头，他顾不得那些帮派分子和地痞流氓事后会不会归还枪支，波士顿治安会不会因此恶化，要是今晚处理不好，那就留给下一任局长头疼。
要是处理好，快要退休的他，这事还是留给下一任局长头疼。
他目光严厉的扫视一圈，大声喊道：“出发！”
没有动员，没有鼓舞人心的话语，亨德森大手一挥，真假警员勉强保持住队形，奔向工业区。
而他则跳上一辆马车，跟随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还没达到工业区门口，坐在马车上的亨德森眉头紧皱，下意识用手按住耳朵，乱哄哄的叫喊声让他感觉耳边有一万只苍蝇。
他喊停马车，踮起脚，肥胖的身躯在马车边缘摇晃，借着月光，他看到数千名工人如同黑色的潮水在厂区涌动，他们挥舞着铁棍，在月光中闪闪发光，好像组成一道银色的海洋。
在他前方，一座厂房的橡木大门轰然倒塌，而在左侧，动力织布机被推出二楼窗口，钢铁骨架在坠落中发出垂死的哀鸣。
在他右侧，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另一座厂房的窗户被铁棍砸得粉碎。
“上帝啊！这哪是罢工，这是要拉整座城市陪葬。”
亨德森的指尖深深掐进马车窗框，松木屑刺进指甲缝，眼前的场面超过了他的想象，这就是欧洲同行面对的工人吗。
他不由得想到，带来的这几百人，能不能镇压。
咔嗒！
身旁传来霰弹枪上膛的脆响，亨德森扭头看见一名瘸腿帮派分子在往枪管里塞铅弹，缺门牙的豁口残留着晚餐的肉渣。
“局长，今晚要开荤了？“对方咧嘴一笑，神色相当兴奋，对几千名暴徒视而不见。
亨德森知道这人，是海盗帮的头领，好像叫瘸腿鲁本，一心想摆脱黑帮分子的身份，加入到政府中来，奈何形象太差，一直被排斥。
“立功心切？”
亨德森猜到对方想法，扫了一眼后瞬间有了主意。
他跳下马车，小声对豪斯说道：“发出去的枪支能不能全部收回来我不太抱希望，但波士顿的治安还需要警员维持，你跟几个队长都激灵点，不要上头。”
“明白。”豪斯点点头，深知又要用，又要防的策略。
“让你的人跟紧豪斯。”亨德森对瘸腿鲁本喊道。
“局长大人，可以开枪吗？”鲁本问道。
工厂区现在的情况，亨德森巴不得工人全部死亡，可枪一开，到底死多少人就不好说，引起什么后果也不好说。
政客们的道德又无比灵活，一秒钟就会换一个想法，万一处理不好，引起更大的骚乱，到时候怪罪他下令开枪，这么大的责任，他可不想背。
亨德森没有说话，继续催促道：“便宜行事。”
鲁本骂暗骂一声老狐狸，抽出铁棍，嘀嘀咕咕的朝前面走去。
亨德森又对豪斯说道：“机灵点，不要冲前面。”
“放心，帮派分子和地痞流氓多死一点，净化波士顿治安。”豪斯点点头，快步走上前。
路过过街角，三十多名青年从浓烟中冲出，铁棍敲击地面如战鼓，他们眼白充血，嘶吼着“还我安德鲁“，对警方的防线视若无睹。
豪斯皱着眉头，正要开口，就见瘸腿鲁本吹了个口哨，跑出跟身型不相符的速度，挥舞着铁棍，重重打在冲在最前面的青年头上。
鲜血飞溅，青年像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其余的青年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红着双目，挥舞着铁棍冲了上来。
“拦住他们！”
豪斯大叫一声，身子却朝后退了两步，警员们有样学样，让瘸腿鲁本的人先和青年们火拼。
“肮脏的政治！“
鲁本后脑勺没长眼睛，但心中有所察觉，快速朝后面看了一眼，发现警员齐齐后退。
而刚才他冲出去打那名领头的青年，与手下又拉开了距离，此时如果后退，后背会完全暴露，失去反抗的机会。
他来不及骂狡猾的豪斯，眼睛中只剩下三十多根铁棍在月色下闪闪发光，身子本能的朝后退，并迅速举起霰弹枪，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碰！
霰弹枪轰鸣的瞬间，鲁本被后坐力顶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铅弹在二十码外绽放成死亡之花，最前排的青年像被无形镰刀收割的麦秆般倒下。
其中一个金发小伙捂着腹部跪倒在地，临死前呼喊着安德鲁的名字。
剩余人惊叫一声，眼神恢复清澈，在浓厚的夜色中，终于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和手里的枪支，惊叫一声，掉头就跑。
鲁本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不满的看了一眼豪斯，得意的笑道：“你看，这玩意最能让人清醒，甚至可以叫醒装睡的人。”
“那群工人同样有枪。”豪斯不置可否，挥挥手，指挥大家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