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赎罪吧托尼，用你的余生

入眼是一片昏黄。

正午的库尔纳峡谷像被熔化的铜汁浇筑，连绵沙丘裹挟着骇人的热量如同蠕动的巨兽脊背，在烈日与狂风中蜿蜒变幻，仅存的几株骆驼刺早已被烤成焦黑萎蔫的干尸。

每一颗砂砾都在宣告，死寂才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但他从热浪扭曲的地平线走来。

脚踏在沙丘上不可被灼烧，沙浪在狂风中轰然炸裂成万千颗棱角分明的晶体，击打他身，也不可留下任何的伤口，他走得又稳又从容，仿佛这生命禁区对他来说只是一处毫无亮点的后花园。

这里不欢迎他，但他不在乎。

“自然又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名为乔星·乔纳森的年轻人抬头看着天空，刚刚一个火球从天而降带着的黑烟顺着它降落的方向弥漫。

“看来不远了。”

离乔星不远处，火球坠落在沙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等火光浓烟散去，显露出来的是一套已然散架的人形钢铁铠甲，托尼·斯塔克费力地将剩余零件扒拉到一边，捂着胸口爬了出来。

然而走了没几步，他又踉踉跄跄地倒下。

山洞突围时为了给伊森报仇，使用的电力超出了许多，现在用于吸附自己心脏附近弹片的方舟反应炉，能量已然接近枯竭。

真是讽刺，仰躺在地上的托尼斯塔克这么想着。

自己身为军火商，最后却被自家生产的军火杀死，可在这之前，有多少人被印着斯塔克工业的军火赶尽杀绝，他们临死前也和自己一样吗？

恐怕只有怨恨。

托尼直到现在才明白伊森对自己说的话。

战争就是战争，这多年的屠杀，他也有一份。

自己躺在这里，烈日的暴晒和持续的高温会让自己活活脱水而死，可在这之前，更可能是方舟反应炉先一步失效，弹片毫不留情地撕裂他的心脏。

就这样死了也好，托尼想到这突然有种解脱感。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个正义的伙伴。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涣散之际，视野中蓝蓝的天空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霎时，剧烈的求生欲望瞬间盖过了他脑中任何的想法，托尼斯塔克艰难地举起手臂，颤抖地说道：“救...救救我。”

等我回去，马上关停武器研发部门！

还是先吃个芝士汉堡再关？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他。

坏了，不会听不懂英语吧？

托尼斯塔克上一秒还停留在绝处逢生中的喜悦，下一秒又瞬间坠落到底。

就算听不懂英语，难道我现在的处境还不够明显吗？

“托尼斯塔克，”

绝望中，面前这个男人突然说话，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以为你解脱了吗？”

由于这个男人的所言所为实在太像圣经中审判罪恶的天使，托尼斯塔克不由忏悔道：

“主啊，我已知错，我的罪恶无法解脱。”

“如主降下怜悯，我将在大地上赎我的罪。”

“赎罪，如你所愿。”

男人如此说着，抬起手，无形的波动在他身上蔓延。

“【失乐园】（Paradise Lost）”

随着乔星的召唤，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悄然浮现在他的身后。

它的身躯如同天然形成的琉璃雕像，半透明的肌理下流动着星辰，每当能量涌动时，皮肤表面的黄金矩阵就会展开复杂的几何变形，仿佛在演绎宇宙的最终形态。

它没有五官，只有三重虹膜构成的瞳孔，分别映照着过去、现在与未来。

七重光轮悬浮在背脊后方，每个直径三米的金属环上都蚀刻着不同纪元的图腾：埃及的荷鲁斯之眼、罗马的狼首纹章、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体黄金比例图...

这些象征人类与自然沟通的符号正在或正或逆向旋转，发出类似管风琴的乐声。

“共鸣，【疯狂钻石】。”

话音刚落，【失乐园】身后的光轮加速轮转，黄金矩阵将自身包裹，坍缩重组，下一刻，一个身穿粉色盔甲的肌肉男代替那道神性的身影，站在乔星身后。

“嘟啦！”

【疯狂钻石】与乔星动作同步。

下一刻，贯穿了托尼·斯塔克的胸膛。

......

托尼猛然惊醒坐起，还是那片熟悉的沙漠，糟糕的炎热已经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摸了摸胸口，体内的那股异物感已然完全消失，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一丝惊喜慢慢浮上他的脸庞，如获新生的感觉真是让人沉醉。

“睡得不算太久。”

旁边一道声音响起，托尼下意识扭头看去。

正是那个昏迷之前他看到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裹着一件被风沙侵蚀成絮状的亚麻长袍，粗粝布料在烈日下泛着灰白。

衣襟处撕裂的豁口随着流风翻卷，裸露出蜜色胸膛——那并非健身房刻意雕琢的肌肉，而是如同沙漠风化岩般流畅的肌理，每道线条都暗含着远古巨兽脊背起伏的韵律。

眉弓如库尔纳峡谷断崖般陡峭，垂落的黑发间跃动着熔金碎光。尤其当风掀起破碎衣袖时，小臂隆起的肌腱仿佛青铜浇铸的凶杀利器，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力量。

最摄人心魄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深处翻涌着如玉瀑浪汹涌时的青蓝，既带着神明俯瞰蝼蚁的漠然，又隐约透出地底矿脉历经亿万年的悲悯。

他浑身上下都映照着“完美”一词，真如降临人间的神明。

“你，”托尼定了定神，声音嘶哑地问道：“您，到底是谁？”

“乔星·乔纳森，路过此地。”

男人说道，这是他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脑中出现的名字。

托尼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至于后面所说的“路过此地”他绝对不相信。

“我记得我被贯穿了胸膛？”

托尼回想起昏迷前的模糊记忆，接着问道。

乔星将攥成拳的手伸到他面前，缓缓摊开，一堆扭曲尖锐的弹片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是我的能力，当然，不是免费的。”

看着这堆弹片，托尼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是的，自己身上的感官绝对不是幻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也决然不是做梦。

至于报答...

“没问题！”

托尼一口答应下来，他小心接过那堆弹片，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当做这次大难不死的纪念，随后一把握住乔星的手。

“我曾向你起誓，只要我能活下去，我就要在大地上赎我的罪，只要回去，任何条件，都是理所当然。”

托尼认真地说道。

乔星嘴角咧出笑意，“那这么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