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君西成,以通儒玉林先生[3]之後,而出於盧抱經學士之門,著有《拜經日記》一十二卷。歲在辛未,君以疾卒於京師,聞者莫不嘆惋[4]。是時天下方治古經學,君以布衣短褐,躬行學古[5],得與錢莘楣少詹、王懷祖觀察、段茂堂大令[6]遊,大江南北學者稱之。以余所見於西成者,其所採輯、著述甚富,《日記》一書,爲說經之士所欲先覩[7]者也。臧君發揮經義,推見至隱[8],直使讀者置身兩[9]漢,若親見諸家之說者。余錄[10]存篋中,亦十載於斯矣。今歲庚辰,其子相來粤,出其家傳之本相挍[11],以授諸梓。其他著述,則有待於來者。爰書其始末而爲之《序》,讀是書者,可見其家學之淵源,師友之受授,且以求君之學與行[12]也。

阮元序。


[1]阮元此《序》見底本卷首《拜經日記贈言校勘里居姓氏》之後,《清經解》本、校抄本無。收入《續修四庫全書》時已刪。

[2]臧,底本原作“藏”,誤。下同。按:作“收藏、隱藏”義講時,“藏”之古字作“臧”。如《荀子·富國》:“足國之道,節用裕民而善臧其餘。”《漢書·食貨志上》:“春耕夏耘,秋穫冬臧。”清黃生《義府》卷上:“古藏、贓字皆作臧,後人傳寫誤加草耳。”但作姓氏時,僅寫作“臧”。

[3]玉林先生,即清初著名經師臧琳(1650—1713),字玉林,江蘇武進人,是臧庸之高祖。生平博極群書,尤精《爾雅》《説文》之學。謂“不識字何以讀書,不通訓詁何以明經”,孳孳講論,必求其是而後已。潦倒諸生三十年,未嘗一日不讀經。有所得,輒隨筆記之,積文成《經義雜記》三十卷。每卷有標目,而不分門,凡五百十七則,皆會粹唐以前諸儒之説,辨其離合,咸有確征,非由臆決。(《清代學人列傳·臧琳》)臧庸之《拜經日記》即爲擬臧琳《經義雜記》之例而作。

[4]嘆惋,嗟嘆惋惜。清蒲松齡《聊齋志異·俠女》:“方悽然欲詢所之,女一閃如電,瞥爾間遂不復見。生嘆惋木立,若喪魂魄。”

[5]學古,意指學習研究古代典籍。如《書·周官》:“學古入官。”孔安國傳:“言當先學古訓,然後入官治政。”唐陳陶《續古》詩之二五:“學古三十載,猶依白雲居。”宋黃庭堅《次韻張詢齋中晚春》:“學古編簡殘,懷人江湖永。”此《序》中之“古”,兼指古代典籍和古文經學。

[6]令,校抄本作。按:抄本與刻本中,“令”常會發生筆劃小異而産生諸多異體俗字,如等。下徑改爲正字,不復出校。

[7]覩,“睹”之異體字。《説文·目部》:“睹,見也。覩,古文从見。”《易·乾》:“聖人作而萬物覩。”《史記·趙世家》:“愚者闇成事,智者覩未形。”

[8]隱,底本作,爲“隱”之刻寫俗字。下徑改爲正字,不復出校。至隱,极其細微。宋曾鞏《上范資政書》:“故聖人之所教人者,其晦明消長弛張用舍之際,極大之爲無窮,極小之爲至隱。”推見至隱,謂能夠推演闡發經籍中蘊含的極其隱微的大義。《史記·司馬相如列傳論》:“《春秋》推見至隱,《易》本隱之以顯。”

[9]兩,底本作。按:抄本與刻本中,“兩”常會發生筆劃小異而産生諸多異體俗字,如等。下徑改爲正字,不復出校。

[10]錄,“録”之舊字形。按:刻本中“录”作爲構字部件參與構字時常作“彔”,由此出現了許多異體俗字,如“錄”與“録”、“祿”與“禄”、“綠”與“緑”等。底本中這種新舊字形經常共現。下徑依原文録出,不復出校。

[11]挍,同“校”。《廣雅·釋詁一》:“挍,度也。”《玉篇·手部》:“挍,報也。”宋郭忠恕《佩觿》卷上:“五經字書,不分校挍。”《正字通·手部》:“明避御諱(熹宗朱由校),校省作挍。”清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録·陸氏釋文多俗字》:“《説文·手部》無挍字,漢碑木旁字多作手旁,此隸體之變,非别有挍字。”按:刻本和寫本中,從“木”與從“扌”之字常相混用。下據原文録出,不復出校。

[12]學與行,學問與品行。古代文獻中常並稱“學行”,如《陳書·姚察傳》:“聞姚察學行,當今無比。”明方孝孺《先府君行狀》:“曾大父諱重桂,鄉貢進士,有學行,學者尊之曰介軒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