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江血影

江风裹着血腥气灌入喉间,楚墨白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青石栏杆。父亲的头颅就在三步之外,白发浸在血泊里,像一丛开败的玉簪花。

“跑!“那个字还烙在耳膜上。楚墨白攥紧手中断剑,剑柄上缠着的冰蚕丝早被冷汗浸透。黑衣人的弯刀在月下泛起蓝芒,刀锋掠过时带起一串血珠——是护院教头王叔的。

十五年来,楚墨白第一次痛恨自己只懂风花雪月的剑法。他反手将断剑掷向追兵,转身翻过栏杆。寒江在三十丈深的崖底咆哮,水雾扑面如刀。身后传来衣袂破空声,他闭眼跃下的瞬间,左肩突然炸开剧痛。

江水比想象中更冷。楚墨白看见血色在墨玉般的水中晕开,像极了母亲画案上的朱砂砚台。意识涣散前,有什么东西硌在胸口——是父亲临死前塞进他怀里的青铜匣,匣角刻着半枚残缺的龙纹。

“肺脉受损,心火郁结,这寒毒倒是稀罕。“苍老的声音忽远忽近。楚墨白想要睁眼,却觉得眼皮上压着千斤重的铁砂。有人往他嘴里灌了碗腥苦的药汁,喉头立刻火烧般灼痛。

竹影在素纱屏风上摇晃,楚墨白数到第七个满月时,终于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老者满头银发用草绳随意扎着,布衣上沾着泥点,正蹲在药圃里挖一株通体赤红的灵芝。

“前辈...“他刚开口就咳出带冰碴的血沫。

“别动气。“老者头也不抬,“你中的是漠北玄冰掌,要不是体内有股至阳真气护着心脉,早该去阎王殿报道了。“铁锄突然顿住,“小子,你爹是不是叫楚怀舟?“

楚墨白浑身一震。那夜父亲被弯刀贯穿胸膛时,黑衣人说过同样的话。青铜匣突然在枕下发烫,残缺的龙纹隔着棉布硌进掌心。

窗外惊雷炸响,雨打竹叶声里混进细微的金铁交鸣。老者猛地甩开药锄,袖中飞出三点寒星。惨叫声从院墙外传来时,楚墨白才看清钉在窗棂上的竟是三枚青铜卦签。

“来得真快。“老者扯下墙上的蓑衣,“后山有处暗洞,顺着溪水能到寒潭...“话音未落,大门轰然碎裂。血滴子旋转着切入雨幕,铁链上缠着腥红的符纸。

楚墨白抓起药杵砸向最近的杀手,却见老者五指如穿花,瞬间扣住三人咽喉。骨裂声被雷声淹没,可更多的黑影正在雨帘中浮现。他突然明白这些天为何总在汤药里尝到铁锈味——老者早用金针封住他七成功力。

“接住!“老者抛来一卷泛黄的书册,封皮上《太虚引》三字让所有杀手身形骤滞。楚墨白本能地翻滚躲过劈来的苗刀,书册跌落时展开半幅经络图,某个熟悉的印记刺入眼帘——正是青铜匣上的残缺龙纹。

雨幕中忽然亮起绯色流光。一顶朱红软轿破空而来,抬轿的四名少女足尖点过竹梢,腕间银铃荡开层层涟漪。为首的女子广袖轻扬,楚墨白只闻到缕冷梅香,周遭杀手的兵刃竟齐齐转向,将主人咽喉割出妖艳的血花。

“二十年不见,药菩萨还是这般狼狈。“女子声音清冷如碎玉。老者擦去嘴角血渍,却是对着楚墨白苦笑:“没想到最后来救场的,竟是玄机门的'千机引'。“

楚墨白握紧青铜匣,突然发觉匣缝中渗出温热。父亲临终前的画面在电光中闪现——那只染血的手不是要推开他,而是在他掌心画了半阙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