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嘎吱一声轻响，阿羽知道老道士又出去了，她吃了饭又吃了药困意来了，再者这些年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午睡时间一到眼皮就开始重了。
大概过去一个多小时，阿羽睁开眼睛看到床头柜摆着一碗洗好的小番茄，上面还挂着水珠，她看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是因为重伤的关系她显得有点迟钝，随后她习惯往枕头底下去摸手机。
手机充好电，设置好了静音，放在她习惯的位置。
下午一点半，她睡了一个小时，对于午睡来说足够了，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下肢健全，于是乎她撑起身体小心克制的伸了个懒腰，太久没下地了，猛一下还有点踉跄，单薄的身体晃了晃。
她头发很长，披满了后背，细软没什么光泽，发尾有些毛燥，她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拨开额前的落发，看清自己憔悴的脸，嘴角有个细微的裂口已经结痂，眼尾也有点发干，她抬手擦拭了一下。
“……我睡觉的时候哭了吗？”她自言自语道，眼泪干掉之后会有带着盐分的细小颗粒留下来，“真奇怪呀……我应该去洗把脸。”
走出门之前，她觉得周围是寂静的，直到她站在一个厅里，她屋外就是大厅，几面墙都是收纳，一边是人用的药品，另一边是牲畜用的，品名写在裁剪的膏药上，屋里中间放着两排长凳，给看诊的人歇脚，这就是一个平房，用土胚围了矮院墙，拢共四五间房，最外头那间是医生用的，住宿加办公一块。
这会大厅里面只有一个抱着手打盹的大娘，外头院子里几个学龄前的小孩嘻嘻闹闹的玩抓鬼游戏，阳光正好，临近夏天白天的温度上升得很快，阿羽拍了拍衣摆走了出去，她扫了一眼周遭没有看到老道士，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到他。
刚进院的医生一眼就看到阿羽，“感觉怎么样？好些没？”他多少也知道这个女孩的性格，作为医生职业习惯问了问，也不指望她真的回复自己，“老道在外头沙枣树那边，好像跟人说话呢！”
阿羽礼貌点点头，刚路过医生，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难得主动开口，“请问，你知道刻石碑的那家在哪里吗？”
医生一愣，也没多想给阿羽指了个方向。
刚一出院门，就远远看到有两棵挨着长的沙枣树，树下面有几个天然的石头，村民偶尔会在那边闲聊，树下就两个人，看身形阿羽就能认出来，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多出来的那个人让她生出厌烦的情绪。
然后她看到有个女人抱着孩子朝老道士走过去，那孩子一直在哭，阿羽能听到哭声，女人很着急的样子，脚下走得很快，走近的时候唤了一声，老道士也起身迎上去，女人把孩子往老道士跟前送了送，说了句什么，只见老道士点点头，随即伸出两指往小孩脸上点了点，然后用摸摸小孩的手，嘴里念叨了什么，孩子好像不哭了，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然后老道士又说了些话，应该是在嘱咐，女人连连点头，待话说完女人抱着孩子离开，老道士看到了阿羽。
他冲阿羽招了招手，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来，阿羽也不动，好像习惯了他会来接自己。
“是不是无聊了?”老道士关心的问，“这太阳好，你多晒晒恢复得快。”
阿羽不置可否，“那是吓着了？”这话指的是女人怀里的孩子。
“嗯，就是那天坍塌，动静太大了，那小娃睡觉的时候被吓丢了魂，白天黑夜的哭。”
“嗯，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说这话的时候阿羽的目光往远处望去，那层层叠叠的山峦，云雾缭绕的，“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老道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顾左右而言他，“还好我最近做的新衣服都还在。”
阿羽收回视线，半路堪堪停在另一个人身上，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阿羽能感觉到他应该很紧张，他身体紧绷，周遭的空气仿佛跟着僵硬起来。
“他不走吗？”阿羽又问。
老道士目光一顿，随即叹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你不喜欢他吗？”
“嗯。”干脆清晰。
“你可以试一试。”老道士拍了拍阿羽的肩头，“跟我一起过去吧……”
阿羽不说话，老道士又换了个说法，“陪我坐一会?”
一路无言，刘爹的五官有点不会用了，他应该是想露出慈祥的笑容，不慎，笑比哭还难看。
“阿羽，我是你爸爸。”他说话小心翼翼的，仔细打量着阿羽的脸色，他应该有很多关心的话要说，求助般的看向老道士。
“阿羽，你理理他……”老道士轻哄，“他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闻言，阿羽不耐的瘪了瘪嘴，过了好一会，她终于给了刘爹一个眼神，“那他也可以回到很远的地方去。”
两人被噎，老道士给了刘爹一个鼓励的眼神，刘爹的勇气来的好像慢了一点，阿羽明显已经坐不住了。
终于在阿羽起身要走之前，刘爹再次开口了，无数句子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了又转，最后冒出一句，“阿羽，你有个弟弟。”
“嗯？”阿羽眼睛眨了眨，微微侧的身子坐了回来，若有所思，“我的弟弟是什么样子的？”
刘爹一说完就后悔了，平时在单位说话一套一套的人，这会怎么这么没头没尾，让他意外的是阿羽竟然反问他了。
老道士也面露喜色，他太了解阿羽的性子了，能让她主动好奇的事情太少了，他一度害怕阿羽把自己跟这个世间分得太清楚了，小时候他思考过要送阿羽去人群里，比如上学什么的，但是阿羽太抵触了，他就舍不得了，就像阿羽说的，他把她教养得太娇气了。
刘爹像是突然恢复了点自信一样，呆笨的空气又流动了起来，“长得跟你很像，跟你一样好看，不，还是你比较好看，你弟弟叫刘凌，凌厉的凌……”
说着话刘爹掏出手机开始翻照片，因为有点急刘凌弹出视频邀请时想也没想直接划了接受，刘凌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不等说话刘爹直接把手机屏幕递到阿羽眼前。
“这就是你弟弟。”
这是阿羽第一次看到这个弟弟，刘凌的脸棱角分明很上镜，阿羽出现在镜头里的那一瞬间，刘凌竟然也愣住了。
电话那头的刘凌清楚的听到他爹说的那句“这就是你弟弟”，当天震惊完阿羽的脸之后，脑子里一阵电光火石。
这是他姐姐?他爹在外面有私生女了？他爹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