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野猪的分配

欣喜之余，王二牛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惊呼道：

“素珍，你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你说铁军第一天上山就猎了头野猪，这咋可能呢？”

将饺子又往王二牛口中送了送，刘素珍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我是不是在吹牛，你吃了这饺子不就知道了吗？”

“和这饺子皮的白面还是用野猪肉换的，我们家哪买得起这种稀罕玩意儿。”

王二牛到底是没忍住饺子的诱惑，张开嘴，尝试着品尝这只诱人的饺子。

他那干裂的嘴唇才刚碰到饺子皮，一股混合着野猪油香和酸菜清冽的汤汁就溢了出来。

他混沌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像是将熄的炭火被泼了勺热油，下意识便咀嚼了起来。

咬开的瞬间，酸菜丝裹着肥瘦相间的野猪肉馅在王二牛齿间爆开，让他下意识露出了一个享受的表情。

鲜美的肉质在舌尖打转，把王二牛枯涩的味蕾都激得颤抖起来——他已经太久没有吃到如此好吃的食物了。

王二牛那佝偻的脊背也不自觉地挺了挺，喉结上下滚动着，连吞咽都带着久违的急切。

卧病多时，王二牛每天只能半死不活的躺着，这还是他头一次感受到自己还真真切切的活着。

看到王二牛眼中的光，刘素珍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迫不及待地将第二只饺子又喂了过去：

“二牛，你慢点吃，饺子还给你留了很多。”

“你要是喜欢，咱明天还吃饺子。”

王铁军又怎么可能不心疼自家老爹，不仅给他留了很多饺子，还都是馅最多的。

又吞下了一只饺子，王二牛眼中是看得出的喜悦：

“这还真是野猪肉，好几年前吃过一次，到现在我都还记得这味道。”

“铁军这次想来应该是跟着狩猎队一起上的山，第一次上山就能分到那么多肉，还真是运气好。”

“不过这肉可不能由着性子造了，留着当油梭子，熬玉米糊糊时搁上指甲盖大的一块，整锅都能泛着荤腥。”

“煮饺子的汤也别浪费了，明儿还能炖土豆，够吃两三顿的。”

听着王二牛的絮叨，刘素珍的眼泪差点就要流出来了，哽咽着说：

“你把这碗饺子吃了，别的我都听你的。”

“至于铁军，他当然是跟着狩猎队上的山。”

“这臭小子从小胆子就小，他还敢独自往深山里跑不成？”

刘素珍到底是没有将王铁军打算独自上山打猎的事情告诉王二牛，

这种事情除了让王二牛白着急以外，根本就没有半点作用。

一边想着，她一边朝王二牛又喂了只饺子。

窗外冷风呼啸，却怎么也吹不散泥坯房内的温情。

……

第二天，王铁军起了个大早。

经过一夜的休息，此时的他也精神了不少，穿起衣服便出了门。

穿过熟悉而又陌生的村间土路，王铁军不多时便来到刘壮虎的院子。

似乎是对王铁军的到来早有预料，刘壮虎大老远的便打起了招呼：

“铁军啊，今天倒是起得早。”

“你是在关心你猎到的那头野猪吧，放心，我都帮你收拾着呢。”

“二百三十斤的活野猪，放完血去内脏后还剩一百六十斤左右。”

刘壮虎蹲在地上，用杀猪刀在地上划拉着计算：

“烫毛刮掉七斤鬃毛，去头去蹄卸下十八斤骨头，再剔掉些淤血……”

“山里老野猪寄生虫多，光病变的脾脏就扔了三斤半，能吃的肉统共一百二十一斤。”

“后鞧肉二十八斤，前槽肉三十三斤，肋排二十五斤半。“

“下水二十三斤，连苦胆都给你泡在烧酒里了。”

“猪头我让铁蛋拿火钳子烫干净了，俩耳朵脆生生的，正好拿来下酒。”

“蹄髈四个，前蹄已经抹了盐挂在房梁上。”

“那对獠牙我找人给你磨成吊坠，进山戴着能辟邪。”

“连猪毛都给你扎成了两把刷子，一点儿没糟践，昨天我们可是忙到了大半夜。”

“本来想让大勇拿个主意怎么分，他说什么都要等你来拿主意，你来的倒是刚刚好。”

别看刘壮虎说得轻松，杀野猪可是一点都不轻松，刘铁蛋和刘钢柱两兄弟累得现在都没起床。

尤其是那野猪肉的分量，刘壮虎更是一点都没贪墨，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王铁军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前世的刘壮虎也如同现在一般对自己极其照顾，只希望他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好好过日子。

只可惜，王铁军碍于陈大勇的死，到底还是没能再拿起猎枪走入深山，让刘壮虎遗憾了好久。

不过这一世王铁军已经改变了自己和陈大勇的命运，倒是能够圆了刘壮虎前世的梦想。

憨厚一笑，王铁军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白牙，说：

“刘叔，我还能不放心你吗？”

走进刘壮虎的院子，看着早已分割好的野猪肉，王铁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刘叔，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急用钱，这野猪我就做主先分配了。”

“按屯里老例，猪头归枪手，下水给帮手。”

“这野猪头归我，下水都分给大勇。”

“至于猪肉，刘叔功劳最大，又帮着处理好了野猪，得二十斤肉理所应当。”

“其他来帮忙的人一人分得五斤，剩下的我和大勇一人一半。”

“我爹的病急着用钱，麻烦刘叔帮忙把属于我的那一份给卖了，直接换成现钱。”

刘壮虎杀野猪那么大的动静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几乎是整个松岭屯的人都知道刘壮虎这边猎了头野猪，甚至昨天夜里便有村民来问刘壮虎能不能匀点野猪肉。

供销社每月才发二两肉票，野猪肉不要票还便宜，谁能不眼热？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猎到野猪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看似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的王铁军。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人都被刘壮虎打发走了，只说是真要打算卖肯定会叫他们。

听到刘壮虎的分配方案，刘壮虎直接惊出了声：

“铁军你个瓜娃子，自己辛苦猎到的野猪咋能分那么多肉出去？”

“我分个十斤，其他人分个两三斤就够了。”

面对刘壮虎的提议，王铁军却是摇了摇头，说：

“昨天大晚上的还劳烦大家陪我上山，最后更是遇到了狼群，又麻烦大家出力帮忙将野猪抬了下来。”

“不那么分配也实在是对不起大家的付出。”

“别的不说，没大家的帮衬，这野猪最后能不能追回来都是两码事。”

“再说不是还有一张皮子，我和大勇怎么都不至于会吃亏。”

昨晚看似是王铁军开枪吓退了狼群，但若不是他带了那么多人来，狼群怕不是就能加餐了。

王铁军眼睛一眯，嘴角咧出个机灵的笑模样：

“刘叔你要真觉着亏心，不如传我两手绝活。等俺再上山逮头野猪，您这份儿不就回本了？”

刘壮虎被这话噎得直摇头，粗糙的大手在棉袄上蹭了蹭：

“你小子尽想美事儿！真当那野猪是生产队的驴——说牵就牵的？”

“成，这肉我就收下了。”

“你哪天要是想上山了就把黑子牵了去，有它在，你也能顺利不少。”

“至于我的真本事不都早就传授给你了，你差的也就是去山上历练的机会。”

黑子？

听到刘壮虎的话，王铁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说：

“行，我这就把黑子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