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孤儿与理想

荒野，夜。

戈林人迁徙的队伍停歇了下来。

首领阿他莫决定在这里停下休息，队伍休整三天。

连简易的庇护所都没有。

所有人围坐在一个个小火堆周围，条件好点的可以裹着兽皮睡。

一张多余的皮毛都没有的就随便拢一把草垫一垫。

基本上都是几户人家聚在一堆篝火旁，这样捡的柴火一起用能让篝火持续的久一点。

为了节省木材，食物也是集中烹饪的。

这是首领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不然光是食物问题就会让迁徙的队伍半路解散了。

在这样的情况，几个小孩围在一小团快要熄灭的火堆旁就显得有些凄凉孤寂。

大的十二岁，小的九岁，他们要么是来自其他村子和聚居点的流浪儿为了一口吃的跟着迁徙队伍上路。

要么是在迁徙路上失去亲人的孤儿。

在队伍前探路的猎人遭遇的危险不知道有多少，一去不回就代表回不来了。

迁徙路上的危险不光是野兽，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虫毒草，被咬或者误食都会丧命。

这些在十四岁成年的戈林人中已经是半大孩子了。

每次开饭他们也可以分得一份，这是阿他莫叮嘱过的。

吉是这些孩子里面年纪最大的，他的父母早就死了，平时在小聚居点里靠着打鸟、布置小陷阱抓一些小动物的手艺生活。

想着长大以后成为一名猎手就不怕挨饿了。

没想到有一天会碰上部落迁徙的大事，聚居点也要跟着走。

吉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他看见有些聚居点里的猎手带着家人加入了那个部落的队伍。

那可是有着能一拳打死魔兽的强大超凡战士的部落啊！

虽然这些都是他听聚居点里的猎人说的。

吉并不知道什么是超凡者，但他知道肯定比聚居点里最强的猎人还要厉害。

不然那些猎人平时都说：要是能加入一个部落该有多好啊。

于是他也就跟在队伍后面，反正没有人赶他走。

这些天来，吉觉得这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赶路虽然很累，但居然每天都有饭吃。

还能吃到魔兽肉！

这可是吉梦想的终点了——成为猎人，天天有肉吃，还能吃到魔兽肉。

结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实现了。

吉在一路上也听说了，等到了目的地，他们都能成为部落人了！

吉看向围坐在火堆旁的孩子——石、泽多、马斯还有塞尔。

长时间的赶路对于这些没有带多少行李的半大孩子们也不容易。

趁着火堆还在散发温度，其他孩子早早就在吃饭后睡下了。

只有泽多抱着膝盖，目光无神的注视着火堆。

吉看着泽多轻轻摇头，泽多和他的父亲来自另一个小村庄。

泽多的父亲在迁徙的队伍里负责采集工作。

在一次队伍休整时，进入森林山丘里采集野果野菜时，没有跟随其他采集人回来。

猎队的猎人前去寻找，却没有任何发现。

荒野中就是这样，永远不清楚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泽多失去了父亲，也是他最后的亲人。

即使父亲的朋友愿意对泽多关照一些，也不可能收养他。

渐渐地泽多就这样和这些队伍中的同病相怜者抱团生活了。

吉知道失去亲人的感觉，但他也知道走出痛苦后。

饭得吃，生活还是一样要过。

吉觉得现在他过得就挺好，马上就可以成为部落人了。

这可是以前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把身下的杂草规整得厚一些垫在脑袋下，闭眼睡下了。

明天可以跟着去找点野果吃，还能顺路放几个小陷阱，说不定能抓到什么。

吉抱着这样的想法进入了梦乡。

对于这些失孤的半大孩子来说，队伍里分得的食物勉强吃饱，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

阿他莫与猎手们围坐在一起。

周围的人除了德山，其余的五人都是其他加入迁徙队伍的小团体的头人。

他们同时也是迁徙队伍中的中坚力量。

可以说要不是阿他莫本身碾压性的个体实力，以原村庄现有的武力，这支队伍的话语权早就易主了。

村庄原本的力量在一次次分流后所剩无几。

阿他莫接纳这些加入的小团体不过是一场交易。

他们现在为队伍的付出是想要在将来得到更好的地位和资源。

在一位超凡强者的庇护下所能占有的猎场能提供的资源，与之前身处小村庄、小聚居点占据的猎场能提供的资源是天差地别的。

有了更多的魔兽肉供应他们才能在超凡之路上走得更远，他们的孩子将来踏上超凡之路的可能性也更大。

可以想象，在定居后他们必然是村庄里的远行狩猎队的一员，能够获取最好的资源。

毕竟除了德山和几个原村庄的猎手，剩下的猎手都是他们带来的人。

阿他莫首领连用来挤占位置，将他们合理挤出狩猎队的人都没有。

这样的交易很合理。

阿他莫并不觉得这样的交易有什么问题。

以家庭关系，亲疏远近抱团分割利益的行为在他看来没什么奇怪的。

在出生的部落里见过，在建立的村庄里也见过。

只不过偶然想起年轻时想要建立的功业，想要改变戈林族人的雄心壮志也会感到遗憾。

阿他莫原以为强大的实力能做到让大家服从他意志，于是放下了在需要长时间修持的魔法道路，选择了斗气。

事实证明，天生精神力强大者，身体也对魔力更加亲和。

在斗气之路上他走得比普通人快得多。

参加一场与诸多部落的超凡强者围攻一头荒野上游荡过来，占据了多个部落猎场的强大魔兽的战斗。

战斗胜利后，阿他莫分得了一块初级魔兽的血肉，以此作为主材，辅以草药，在巫医的调配下服下药汤。

以这种突破概率不到三成的方式突破关隘，成为了正式超凡战士。

超凡者的实力确实令人敬重，却也不会让人事事服从。

为了增强村庄的实力，阿他莫曾经考虑过以选拔的方式培养猎手。

结果……一地鸡毛。

没有人愿意认真教授技艺给其他人。

他们的想法是父传子，子再传子，代代相传。

即使他是村庄首领、唯一的超凡者也不可能逼迫他们。

可阿他莫想改变的还不止这些……

他跟着那位强大的法师走过荒野，被各类异族部落奉若上宾，见过许多强大的异族部落和他们所建立的城镇。

但所有的一切都没旅程的最后，那座人类建立的繁荣城市带给他的震撼来得大。

阿他莫在那生活了一段时间，所见所闻都在改变他以往的认知。

神秘的超凡技艺居然能通过选拔的方式教授给平民，即使平民缺少修行的资源但也有天才能够脱颖而出，成为超凡者。

这在部落里是不可想象的。

没有巫的血脉就不可能得以传授巫的技艺。

斗气之道也仅在猎人之子间传播。

普通人是没有任何途径能接触到的。

可当阿他莫打算去改变族人时，他才发现，要面对的不止是来自上层占据资源者的对抗。

他要对抗的是千百年约定俗成的规则。

还有那些普通人，那些本可以从中获惠的普通人。

如果阿他莫选择向他们传授超凡之道他们无比赞同，可倘若让他们分享自身的技艺就是另一副面孔了。

连凡俗技艺都难以传播，更不要说那些还留在心中的想法了。

时间会改变一切，阿他莫也接受了现实，他确实无力改变太多。

他一生没有娶妻，他会向村庄里有天赋的孩子传授他的技艺，无论出身。

阿他莫用他的方式想要改变一些东西，同时也希望有受惠者能秉承这样的思想将技艺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