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梧山脉的清晨迷雾环绕。朦胧中的晨光稍稍照亮了出谷的路,凤烬便被凤炎带着那只也化了形的凤九给拎了出去。凤烬万念俱灰。往昔谷中快乐惬意的时光在它脑中不停地回放。他偷偷抬眼瞅了瞅凤炎。它的阿炎变了——那冷俊的脸庞棱角分明,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而凤九这个冤家,并没有以往的幸灾乐祸。他一路上看来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走出凤族的结界,凤九将未化形的凤烬放下,转头刚想开口求情,就被凤炎杀人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想到要离开这片自小长大的地方,凤烬一路都在无声地不停挣扎。最后,当出了结界那一刻,它彻底放弃了抵抗,而换成了满眼的怨恨……那是射向凤炎的鄙夷的眼神,不停地控诉凤炎的“背叛”。
“你可以走了!”凤炎指了指远处的炊烟道:“那是人族的地界了。从今天起,你就正式被逐出凤族了。”
凤烬憋了一路的泪水,在这一刻止不住地涌出。“凤炎,你好样的!”它偷偷抹去泪水。“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凤炎终年一袭黑衣,如同他的眼眸一样乌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不爱笑,也是凤族中性子最冷的凤,但对凤烬总是异常温柔、呵护。无论何时何事,他都会站在凤烬的前头为它扛起一切。可自从觉醒血脉后,凤炎对它总是冷冰冰,爱答不理的。哪怕自己被欺负了,他也总是冷眼看着。
“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你变了。你变得讨厌我了,对吧?”以前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的话,索性通通说出来才舒服。“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曾经是最最好的朋友啊?”
“你不是不想做凤凰了吗?你不是不愿意守护凤族吗?你不是一直都想追求自由、随性的生活吗?”以往的质问,只会换来凤炎冷漠的一瞥。没想到凤炎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开口了。“现在不正合你的意了吗?”
“你……什么意思?你想当少主,那你来当。我可不稀罕什么少主之位。可为什么你要将我逐出凤族?无论怎么说凤族也是我的家,你凭什么将我赶出家门?“凤烬想到自己就要无家可归了,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呜呜呜!”他再也不故作坚强了。“你们凭什么?呜呜呜!”
“家?哼!”凤炎冷笑了一声。“你有当凤族是家吗?”
“怎么没有?”
“家,是要每个成员守护的,不是你任性妄为的地方。”凤炎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泛出了阵阵寒光。凤族上下都知道黑凤的血脉觉醒带给他无比强大的血脉天赋,却不知道同时带给他多么可怕的记忆。他一次次看着凤烬各种胡闹,失望就一次次加深。在他的记忆里,真凰与生俱来就该有王者的觉悟。“你不配成为我誓死守护的真凰。所以,如你凤烬的意,去享受你自由随性的人生吧!”
说完,凤炎和凤九都消失不见了。凤烬满面泪痕。它完全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呜呜呜!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只是不想当那个少主,为什么不可以?”凤烬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哎!”
天梧山巅之上,凤族族长一袭素白长袍随风轻扬,衣襟上绣着金色的凤凰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白须如雪,垂至胸前,每一根须发都仿佛蕴含着岁月的智慧。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无波,却又隐隐透出一丝锐利,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虚妄。他是凤族最年长的,也是上一代“真凰”那个时代唯一存世的老人,所以在凤族拥有至高无上的威望。他的手中握着一根古朴的凤头杖,杖身雕刻着繁复的符文,顶端镶嵌着一颗赤红色的凤焰晶石,隐隐有火焰在其中流转。那是凤族传承无数年的“凤焰杖”,象征着凤族族长的至高无上的权威。
“我已经老了!”
“族长!”风璃看向凤玄,那隐隐不安的眼神像极了失去孩子的母亲。“烬儿独自离开,我实在不放心。不如让我去暗中保护它吧!“
“胡闹!“
“可是……烬儿是我凤族唯一的希望啊!“
“正是因为如此,它更要出去历练。如今它的心性不全,难堪大任。唯有去复杂的人族磨练,才能够有所长进。”凤玄这一次也是下了狠心的。
“都怪我没有教好它。”
“璃儿,你已经教得很好了。它所有的功课都没有拉下。除了没有血脉觉醒,其它的技能都不赖。我想凭这些,也足够烬儿在人界闯荡的了。唯独缺的是:责任感,对凤族乃至对这个世界的责任心。“
“是啊!烬儿天生聪慧。“凤璃看凤烬就像自己的孩子。想起它的优点,心里放松了不少。作为天生的火凤,她那高贵温润的神情,在提及自己的”子女“时也不免激动了起来。”若非烬儿被抽走了情魄,也必不会如此胡闹的。可怜这孩子出生就意味着要承受太多太多了。“一想到”真凰“的宿命,凤璃红色的瞳孔泛出了点点泪花。”它生来就要为凤族,乃至这个世界牺牲那么多。我们应该对它好些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凤玄还是能清晰地记得上一代“”真凰”——那也是他的师尊。“如今,凤族势微。过不了多久地底就再难维持平衡了。凤烬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否则就来不及了。吾也老了,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族长!”凤璃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凤族子嗣艰难,如今也就这么些了。”
“是啊!”凤玄深深自嘲地笑道:“真不知前路会如何啊!“
这个时候,凤炎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行礼道:“族长!大长老!凤炎回来复命。”
“是阿炎啊!”凤玄笑了笑。”辛苦了!“虽然现在的凤炎是他的晚辈,但在万年前,黑凤是凤族的护法大祭司,而自己一直都是真凰的小徒弟。所以,觉醒了黑凤血脉传承的凤炎反倒成了他的长辈。只是这些情况……凤族中别的凤并不知道。唯有他俩心照不宣。
“大长老,不必担心!凤烬有真凰血脉是不死之身。所以,她不会有事的。除非她自己涅槃,天底下无人能杀死她。”
“原来如此!”凤璃瞬间放心了下来。“那太好了!我竟然不知道。”凤璃终于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