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山牌

第二日，夏安与赵三娃一齐再往东至乡去。

猎市五天开一次，今日二人是去分舵的店面。

若是想要进二重山，只有二当家的口头应允还是不够的，还要到柜台领个牌子。

出发前，赵坤将要紧的事情对二人讲了又讲。

“见到掌柜的要叫掌柜，见到三当家要叫当家，记账入册的要叫师傅。”

“不能让人生了嫌隙。”

夏安已经见过何洪，虽心生恶寒，但表面的功夫自然是要做足的。

再怎么说，这一遭是去求人办事，哪怕杨虎打了招呼，也不能太招摇。

至于赵三娃同去，夏安也没感到太过意外。

毕竟夏安非亲非故都能有杨虎的应承。

赵三娃作为赵家的独苗，该有的待遇自然是一样都不会少。

可比起李家兄弟和三当家的那般亲密，赵坤和杨虎之间的关系平淡许多。

听赵坤说，他和赵乾兄弟二人只是跟着杨虎练过武，一起喝过几顿花酒。

《炼气诀》就是杨虎传授给他的，这算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作为分舵的红棍，杨虎自然要教各村的把头练武。

赵家和杨虎的情谊只能算作是本分，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

将夏安和赵三娃的“入山牌”办妥，这份情谊也就用尽了。

若是只给赵三娃铺路，理所当然。

到头来，夏安也沾了光，这就是一份恩情了。

“当时讲好让你进猎帮，还多靠你自己争气。”

“要是进二重山还要你自己去争，那我白吃你送的肉了。”

赵坤和夏安是这么说的，夏安不可谓不感动。

只是赵坤似乎自觉没多少机会承情，只想着让夏安以后多多帮衬三娃。

李家兄弟虽说遭了害，赵坤还是要进山的。

派人进三重山是猎帮的规矩，赵坤选择自己进山是不能给兄长跌份。

也不忍心让西坡村那些头发花白的老猎人晚年不保。

杨虎之所以能答应的如此痛快，应该也有这层原因。

……

要去东至乡，自然要经过雨夜厮杀的案发现场。

到了此地，夏安还特意向着雨夜焚尸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个陷坑已经被填平，毕竟两具尸体被石灰煮烂的场面实在是太过惊悚。

时隔多日，夏安想起当初的场面还是心中一颤。

情绪虽然激动起来，夏安却没有恐惧之情。

那一夜，从开始挖坑，到生石灰把一汪的雨水烧到沸腾。

夏安都没有一丝不安。

等到水雾升腾，尸身翻滚时，夏安只有侥幸的感觉。

若是李家兄弟二人没有推来这一车的生石灰，夏安自知万万无法毁尸灭迹。

漫天大雨倾盆而下时，那场面就骇人不已，更何况雨停之后的阳光之下。

那番宛如炼狱的血腥场面，被视作示威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夏安对这件事的后续深感兴趣，可又不好多问，只能依杨虎所言，静待。

细品昨日杨虎的话语，这东至乡分舵的三位当家之间的关系似乎很是微妙。

杨虎称何洪为三当家，又把大当家叫做大哥。

这些信息虽是不经意间说出来的，可背后能被推敲的就很多了。

还有那张邪气异常的红签，夏安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红签和何洪脱不了关系。

如此看来，自己好像又被拖到坑里了。

……

东至乡上，今日没有猎市，分舵店面的热闹程度仍是不遑多让。

人来人往，山货进出，门庭若市的店里有一股深山的气味。

如此看来，猎帮组织山民猎人进山，也只是诸多业务的一项。

还未进门，夏安就看见几位身穿统一样式黑色劲装的猎人走出门去。

赵三娃见此，连连赞叹出声。

“早就听俺二爹说起过，猎帮的本家猎人就是威风！”

“哥，你看他们那弓，专门的制弓师傅给做的！”

“哥，听说这些本家猎人不管有没有猎物，每个月都能拿例钱。”

“旱涝保收嘞！”

夏安对此也多有听闻，相较三娃的满眼羡慕，夏安思量地更深一些。

这些本家猎人称得上是猎帮的嫡系，不过究其根本，却算是家奴。

一生只能托付在猎帮和长青岭中，旱涝保收的另一面是万般不由身。

两人跨过门槛，进了店面里，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正翻阅着书册。

人来人往的生意，一笔也不能记错，几个负责登记的师傅站在一旁候着。

夏安拉住赵三娃，比了个手势，等着分舵的人忙完。

不多一会，那掌柜将手中的书册一合，便全权交由登记师傅了。

“两位小哥，到分舵来有何事？”

忙完之后，掌柜便向着等在一旁的两人询问。

“回掌柜，我们二人今日到此，是为了领入山牌来的。”

“烦请掌柜了。”

掌柜听完，脸上涌起好奇之色。

“你们两个小娃娃要进二重山？是哪个村子的？”

夏安拉着赵三娃上前。

“西坡村的，村里有人遭了不测，空出两个位子。”

“若是位子空久了，西坡村能给分舵出的力得少上不少。”

“这不，赵把头就让我俩来顶上位子，说是到了年纪，也该为猎帮出力了！”

掌柜将夏安的说辞静静听完，频频点头。

其实自夏安说出西坡村时，掌柜就知道了，毕竟大当家都亲自知会过了。

不过夏安毫无关系户的架子，一番说辞也是给足了面子，掌柜自然不会为难。

若是上来就是一股嚣张跋扈的劲头，惹得掌柜不悦，被做些手脚也怨不得人家。

掌柜从柜台下取出两个木牌，除了四周的朴素雕花，木牌上空无一字

“说罢，叫什么名字？”

“夏安。”

“赵三娃！”

掌柜起笔，在木牌上写下两人的名字，便交给身边一人。

“到后面给雕了。”

“剩下的事情，你们就给过一下，让两位小哥早回，莫要耽搁了。”

一位登记入册的师傅向夏安招手。

“小哥今日是只取入山牌，还是有红签要登记？”

夏安闻言，将胸口衣领里的红签取出。

“师傅，可是这个？”

那入册师傅接过红签，用一支毫笔蘸水，轻涂纸上，就出现了红签登记的日子。

照着在书册里翻找，这位师傅面生疑惑。

“小哥，敢问这红签是谁人交由你的？”

夏安如实答道。

“是县城中苏家药堂的苏白。”

入册师傅闻言，点了点头。

“书册中只记了领签的人，还不知接签人，这样一来就对上了。”

“应是领签人忘记这回事了。”

夏安记起苏白身上那股惊世容颜都压不住的呆傻气质，也就见怪不怪了。

“多谢师傅提醒！”

这时，那两块木牌也送到台前，夏安和三娃领了便就离开。

一旁的偏门中，何洪探步出门，和跟在身后的一人说道。

“找几个人跟着他进山，看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