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已经让他无心学习。
张子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真是个傻逼啊。”张子安摇摇头,“还得看你大坝我啊。”
“孟欢同学,请问一下……”
……
“嗯,好的。”
“麻烦了(•́ω•̀٥)。”张子安说道。
“没事。”
……
已经临近晚上,但热意依旧不减。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周晨留在教室写作业,身上校服已经汗湿了一大片。风扇吹过,像用干燥的布蹭过脖子,难受却没有凉意。
张子安走的时候还拍了拍他肩膀,说:“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是两人的默契,无论是谁情绪不好,他们都会拿这句话安慰对方,可能一切都在这四个字中了。
“嗯。”周晨没抬头,只是应了一声。
他把笔装进笔袋时,发现那支用来画画的自动铅笔还在。他下意识想把它丢进抽屉,但又停住,犹豫几秒,还是放回了书包里。
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走出教学楼时,天已经暗下来一半,暮色像水一样慢慢淹过教学楼的顶端,走廊尽头亮着几盏昏黄的灯,蚊虫围着光团旋转,发出细碎的嗡鸣声。
他没有立刻去食堂,而是顺着围墙那边的小路走,想绕一圈再回宿舍。
快走到操场后门时,有人坐在看台边的栏杆上,晃着腿。
“你走得真慢啊。”那人说。
周晨一怔,是孟欢。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短袖,脸上还带着刚洗过脸的清爽味道,像是刚从阳光里捞出来一样。
“你怎么在这?”他问。
“等风凉一点。”她跳下来,“顺便等你。”
“等我干嘛?”
“随便说点事。”她走到他身边,也不等回应就往操场方向走,“走着说。”
他们并肩走在球场外圈,天边还挂着一抹很浅的红色,像残留在洗净调色盘上的水彩。
“之前我不是说过吗,我是魇,最近你的心情不好,我能感觉到。”
“我能感觉到”如同雷击一般,轰的一声在周晨脑中炸开,但他又觉得感动,似乎有人理解他。
“但这样不好,你情绪太低落了。当然,也会影响我,不过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了。”孟欢自顾自地说。
“……”
“你今天挺沉默的。”她说。
“平常也差不多。”
“你以前也画画?”
“嗯。”
“挺喜欢的吧?”
周晨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孟欢低头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声音轻了些,“画画的事别太在意了。”
“我知道。”周晨说,“老师没说错。”
“可你也没做错。”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安慰,但又不像。更像是她自己相信的某种理所当然。
“为什么?我觉得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那你还画?”
“就想画。”
“那不就够了。”
她说得很轻快,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可就是这种“不把它当回事”的态度,反而让周晨心里堵得那口气,忽然松了一些。
他抬头看着远处操场上几个还没走的学生,有人在打球,有人在散步,也有人就躺在草坪上聊天。
他想,他们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他们还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孟欢看着他侧脸,又笑了笑,说:“我以前也偷偷写东西。小说,日记,乱七八糟的。”
“写给谁?”
“写给我自己。”
“现在还写吗?”
她摇头。
“后悔吗?”
“有一点。”
两人走到操场尽头,再转回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教学楼那边亮起一排排灯光,像点阵图一样整齐,却也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快到门口时,孟欢忽然问他:“你那张画……带着吗?”
“没有。”他下意识否认,但随后又改口,“其实……还夹在作业本里。”
“嗯。”她点头,没再追问。
灯光照在她头发上,闪出细碎的光,她看着他说:
“哪天想画了,就画吧。不一定非得等有意义,或者等谁允许。”
“我们还没到连喜欢一件事都要申请的时候吧?”
说完她就朝教学楼方向走去,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周晨站在原地,风从身侧吹过,带着一丝夜晚才有的、城市边缘的青草味。
他没动。只是忽然觉得:
也许他可以再画一次。
不是为了比赛,不是为了展示。也不是为了和什么人对抗。
只是因为他想画。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