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没什么大不了

周晨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已经让他无心学习。

张子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真是个傻逼啊。”张子安摇摇头,“还得看你大坝我啊。”

“孟欢同学,请问一下……”

……

“嗯,好的。”

“麻烦了(•́ω•̀٥)。”张子安说道。

“没事。”

……

已经临近晚上,但热意依旧不减。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周晨留在教室写作业,身上校服已经汗湿了一大片。风扇吹过,像用干燥的布蹭过脖子,难受却没有凉意。

张子安走的时候还拍了拍他肩膀,说:“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是两人的默契,无论是谁情绪不好,他们都会拿这句话安慰对方,可能一切都在这四个字中了。

“嗯。”周晨没抬头,只是应了一声。

他把笔装进笔袋时,发现那支用来画画的自动铅笔还在。他下意识想把它丢进抽屉,但又停住,犹豫几秒,还是放回了书包里。

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走出教学楼时,天已经暗下来一半,暮色像水一样慢慢淹过教学楼的顶端,走廊尽头亮着几盏昏黄的灯,蚊虫围着光团旋转,发出细碎的嗡鸣声。

他没有立刻去食堂,而是顺着围墙那边的小路走,想绕一圈再回宿舍。

快走到操场后门时,有人坐在看台边的栏杆上,晃着腿。

“你走得真慢啊。”那人说。

周晨一怔,是孟欢。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短袖,脸上还带着刚洗过脸的清爽味道,像是刚从阳光里捞出来一样。

“你怎么在这?”他问。

“等风凉一点。”她跳下来,“顺便等你。”

“等我干嘛?”

“随便说点事。”她走到他身边,也不等回应就往操场方向走,“走着说。”

他们并肩走在球场外圈,天边还挂着一抹很浅的红色,像残留在洗净调色盘上的水彩。

“之前我不是说过吗,我是魇,最近你的心情不好,我能感觉到。”

“我能感觉到”如同雷击一般,轰的一声在周晨脑中炸开,但他又觉得感动,似乎有人理解他。

“但这样不好,你情绪太低落了。当然,也会影响我,不过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了。”孟欢自顾自地说。

“……”

“你今天挺沉默的。”她说。

“平常也差不多。”

“你以前也画画?”

“嗯。”

“挺喜欢的吧?”

周晨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孟欢低头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声音轻了些,“画画的事别太在意了。”

“我知道。”周晨说,“老师没说错。”

“可你也没做错。”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安慰,但又不像。更像是她自己相信的某种理所当然。

“为什么?我觉得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那你还画?”

“就想画。”

“那不就够了。”

她说得很轻快,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可就是这种“不把它当回事”的态度,反而让周晨心里堵得那口气,忽然松了一些。

他抬头看着远处操场上几个还没走的学生,有人在打球,有人在散步,也有人就躺在草坪上聊天。

他想,他们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他们还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孟欢看着他侧脸,又笑了笑,说:“我以前也偷偷写东西。小说,日记,乱七八糟的。”

“写给谁?”

“写给我自己。”

“现在还写吗?”

她摇头。

“后悔吗?”

“有一点。”

两人走到操场尽头,再转回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教学楼那边亮起一排排灯光,像点阵图一样整齐,却也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快到门口时,孟欢忽然问他:“你那张画……带着吗?”

“没有。”他下意识否认,但随后又改口,“其实……还夹在作业本里。”

“嗯。”她点头,没再追问。

灯光照在她头发上,闪出细碎的光,她看着他说:

“哪天想画了,就画吧。不一定非得等有意义,或者等谁允许。”

“我们还没到连喜欢一件事都要申请的时候吧?”

说完她就朝教学楼方向走去,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周晨站在原地,风从身侧吹过,带着一丝夜晚才有的、城市边缘的青草味。

他没动。只是忽然觉得:

也许他可以再画一次。

不是为了比赛,不是为了展示。也不是为了和什么人对抗。

只是因为他想画。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