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归来

沈司南蓦地睁眼,钻心的剧痛如毒蛇般啃噬着五脏六腑。

喉间腥甜翻涌,她死死抠住掌心,鲜血顺着指甲缝滴落,染红了大红锦被。

“我.....这是重生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母亲陈氏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颜儿,你放心,为娘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那个乡野破落户,让沈司南那贱人,替你去嫁。”

沈司南顾不得腹部隐隐作痛,踉跄着起身,下榻走到窗边看向窗外,冷汗浸透后背。

陈氏手拿一份庚帖,和妹妹沈司颜在转角处互相拉扯。

“娘亲!”沈司颜将手中的庚帖往陈氏怀里一塞:“女儿不要嫁给霍行止,女儿就要嫁给张仲兴!”

“颜儿,你疯了!”陈氏接过庚帖,气得双眼瞪圆:“霍行止是个将军,你嫁入将军定能安稳无忧过一生。”

“霍行止是个不能人道的假男人!我要嫁张仲兴!霍行止的婚约本就是祖父给那贱人定的!守活寡,被休弃,被万人唾弃的人,是她!不该是我!”

沈司颜伸手就去抢陈氏手中的另一份庚帖,尖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沈司南握紧拳头——果然,妹妹也重生了。

前世沈司颜抢了她的花轿,风光嫁入将军府,大婚之后霍行止就去了戍边,留下沈司颜在京中,独守空房。

沈司颜寂寞难耐,与京中有名的浪荡子成郡王有了首尾,在一次宴会上私会,被成郡王妃当场捉奸。

霍老夫人作主,替霍行止将沈司颜休弃,沈司颜成了京中最大的笑柄,最后沦落街头乞讨为生。

而她无奈之下被迫嫁给了张屋巷里的穷书生张仲兴,耗尽心血助他登上高位,换来的却是背叛与无尽的谩骂和羞辱。

“那个张仲兴是带两娃的穷酸鳏夫,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家徒四壁,你要嫁给他,不是往火坑里跳吗!”陈氏死死抢着庚帖,不愿放手,急得声音都高了起来。

“娘亲,您不懂,”沈司颜见此放软了声音:“张仲兴是有大才的,他日后定能高中,做高官,还会给女儿请封诰命。”

沈司南暗叹,沈司颜一心想做诰命夫人,却不知,张仲兴不管是高中状元也好,官至大理寺寺卿也罢,都离不了她的付出。

张仲兴是外来户,无父无母,只带着一双儿女,与“长姐”相依为命。

她嫁张仲兴后,在外赚银两,斗政敌,在内操持庶务,教养子女。

将一双又蠢又毒的儿女,教成了世家子女的典范。

甚至他那又懒又贪的“姐姐,”她也是锦衣玉食的侍候着,生生将一个粗鄙不堪的乡野妇人,养成举止端庄,衣着华贵的“贵夫人”。

一路助他高升坐稳大理寺寺卿之位,而她也顺理成章的被封了三品诰命夫人。

沈司颜听到消息便发了疯,在她回沈府探亲的时候,冲过来疯狂地将她刺死。

她在剧痛中下意识拔下头上发簪,刺入沈司颜的脖颈。

再次睁眼,便重新回到了现在。

前世她为张仲兴付出了一切,换来的却是一双继子女的谩骂羞辱,“姐姐”的刻意刁难,张仲兴的冷落轻慢。

前世,直至被沈司颜刺死,她都还是处子之身。

沈司颜一定不知道,张仲兴那所谓的“长姐”,其实是他父母早年为他买来的童养媳,一双儿女是他们二人所生。

他与沈府结亲,只不过是想借助沈家权势,能在京中立足,为日后官途铺路。

每日看着道貌岸然的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私会偷情,而她却顾忌家族名声,不得不忍气吞声。

她在张家过的每一日,都像是在炼狱中煎熬,她嫁给张仲兴多久,这种折磨就伴随了她多久。

她从雍容华贵的礼部尚书府贵女,到形容枯槁的深宅弃妇。

上辈子她实在是活得太累了,这一世,她只想让算计她的人血债血偿!

至于张仲兴那个虚伪的阴险小人,谁爱嫁谁嫁去。

沈司颜只看到了表面的风光,就急不可待地要跳火坑。

她尊重并祝福。

毕竟,这是她的好母亲,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好亲事!

司南按着突突跳得生疼的太阳穴,正欲躺回床榻。

余光暼见有道身影倒影在窗棱上,戳破窗纸,一根小管伸了进来,幽幽地往里面吹烟。

十年前她便是被这迷烟算计,这一世……她指尖微动,堵住烟管,默默开始数十,十息过后,窗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沈司南才轻手轻脚打开厢房门,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沈司颜,绯红的脸颊泛着不正常潮红。

她将沈司颜拖进房中,将她放在床榻上侧身躺着,又将锦被拉高,盖住她的半边脸。

未了又掂起银针在沈司颜的风池穴刺上一针,沈司颜瞬间情潮如涌,脸色潮红,整个人躁热喘息起来。

沈司南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方掂起自己的绣花鞋,无声无息退出房间掩门而去。

她收起指尖银针,这一世,她定要让这对母女自食其果!

“啊——!”翌日破晓的尖叫惊飞檐下喜鹊。

青荷院骤然炸开了锅。

陈氏带着丫鬟婆子破门而入,拔步床还在剧烈摇晃,男子精壮的脊背上抓痕纵横交错。

“好个沈司南!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蹄子!竟敢在大婚之日与人私通!“

陈氏的尖叫声撕破清晨,“来人!将这对伤风败俗的玩意儿!给我往死里打!”

院外的宾客婆子们闻讯顿时骚动起来,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厢房。

“哪个不长眼的扰爷好事?“床榻上的男子动作不停高声怒喝,却在看清阵仗时僵住——数十个人正在围观他的英姿战况。

“真是家门不幸!“沈陈氏赤红着眼厉喝,“给我打!“

“别——!”锦被下突然爆出惨叫,“娘亲别打!是我!“

沈司颜裹着被子仓皇坐起,肩颈暧昧的红痕在晨光中无所遁形。

“放肆!“男子兴致被坏,瞬间暴怒披衣而起,腰间龙纹玉带扣“当啷“砸落在地。

“天哪!竟然是...是成郡王!“

人群里炸开惊呼。

这位长公主独子向来风流成性,偏生娶了河东狮吼的表妹定国公府嫡女为夫人,成郡王妃的彪悍京城闻名,胆敢爬床的丫鬟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断了腿逐出府门。

成亲多年,成郡王都被郡王妃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没想到此番却在沈家与人通奸。

“郡王妃前日刚去五台山进香......“

“难怪敢来偷腥......“

“只怕是沈家女为了攀附权贵,自荐枕席......“

窃语声此起彼伏。

“啪”的一声,沈司颜煞白的脸上陡然浮现五个鲜红指印——沈陈氏气得浑身发抖:“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拖去祠堂!”

陈氏的怒骂声戛然而止,指甲掐进掌心,才忍住胸口挖心般的疼痛。

她万万没想到床榻之人竟是沈司颜,此时为了沈司颜的声誉,只得将错就错的将眼前之人当成是沈司南。

“娘亲,是沈司南那贱人算计我们!那个贱人现在在哪?”沈司颜哭喊道:“我要杀了那贱人!”

陈氏一把捂住沈司颜的嘴,几乎按得她鼻子不能呼吸:“我儿慎言!”

“妹妹,你这贱人是在骂谁呢?!”房门外,沈司南一袭淡青色襦裙,像极了盛开的紫月寒。

她神色淡淡地穿过人群从外面走来,向陈氏行礼“母亲,您找我?”

“沈司南.......你怎么会在......”沈陈氏像见了鬼一般指着沈司南,抖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妹妹,你是在做甚?怎还没梳洗,吉时快到了。”

沈司南抚了抚嫁衣袖口金线,眼尾扫过沈司颜脖颈红痕,一边轻抚头上金簪:“妹妹还真是大气,只是.......只怕成郡王的马车容不下妹妹的花轿。”

竟是完全不看气得几欲冒火的陈氏。

成郡王已整好衣冠,心知中了她们的算计,冲到沈司南面前就是朝一拳:“贱人!胆敢算计本郡王!”

沈司南侧身躲过挥过来的拳头,玉足微勾,将成郡王拌得整个踉跄着往前冲出好几步磕在桌面上。

“啊!本王的牙!”成郡王捂着溢血的唇惨叫。

成郡王家有囂张跋扈彪悍妻,偏又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每当他祸害其他女子,最后被打死打残的,都是那些苦命的女子。

沈司南看着成郡王的惨状,心里莫明的痛快,她这也算是为那些无辜女子出了口气。

门外突然锣鼓喧天,喜乐阵阵,鞭炮声一串接一串。

“夫人,迎亲的队伍到了!”有仆飞奔而入,向陈氏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