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美婢青竹

“死了，怎么死的？”

贾璋吃了一惊，急忙追问道。

“那日，你走了没多久，盗骊就从林嬷嬷的房中搜出了醉芙蓉，等到提审她时，却发现她已经服毒自尽了。”

林如海徐徐讲述了事件经过，满眼唏嘘。

谁能想到，给妻子投毒的，居然是伺候了她二十多年的林嬷嬷。

贾璋听罢，脸上仿佛蒙了一层寒霜。

林嬷嬷死不足惜，但她一死，线索可全都断了，再想调查投毒真相和幕后黑手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确定是自尽，不是他杀？”

林如海重重点头，他派人多次查验，林嬷嬷系自尽无疑。

贾璋无奈地叹了口气，感叹道：“可惜了，若是能撬开她的嘴，此案没准就真相大白了。”

林如海冷哼了一声，眼神中罕见地折射出一缕杀机。

“夫人素来与人为善，对待下人也从不苛责，给她下毒之人，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哼，左右逃不过那几家，不着急，早晚跟他们彻底清算。”

贾璋颔首，能搞来醉芙蓉这等奇毒，能收买跟了贾敏二十多年的林嬷嬷，又能买空扬州、金陵两府库存的雪莲，这幕后之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扬州那几家大盐商外，还能是谁？

而扬州盐商之所以对付林如海，那就要从他的官职说起了。

在前世，不少红学专家都在为林如海的官职品阶争论不休。

虽然书中明写了他的官职是巡盐御史，位居七品，但很多人都不太认可。

原因很简单，林如海祖上五代列侯，他本人是科举探花，又是荣国府的乘龙快婿，出仕二十余载，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还在六七品打转。

对于这一问题，贾璋在穿越之初就调查清楚了。

林如海的巡盐御史的确是七品，但代表他真正官职品阶的却是兰台寺大夫，正二品官衔。

也就是说，他是以正二品的官衔，兼领巡盐御史，无论在官位上，还是在职责上，都牢牢压制住了总管两淮盐务的都转运盐使。

毕竟，都转运盐使的官衔也才从三品而已。

细细揣度，朝廷的这项任命颇有意味，这摆明了就是在打都转运盐使的脸呀。皇帝就差直接说，朕信不过你，所以派林如海治你来了。

不过，这也有点儿说不通。

都转运盐使虽然职责重大，但并不掌兵权，皇帝如果真信不过他，一道诏书就能调离，何苦整这么一出别扭的任命？

对于此事，林如海讳莫如深，贾璋也不好过度探究。

不过，他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这或许跟目前二龙相争的朝局有关。

情知盐商之事不宜在此细谈，林如海也是点到为止，随即就跳转话题，谈起了其他琐事。

“璋哥儿，这几日多亏青竹姑娘照应，府上才没闹出乱子，你一定得重重赏赐于她。”

听林如海提到青竹，贾璋轻声一笑，环顾四望，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正诧异时，林如海瞧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玉儿担忧她母亲的病情，日夜垂泪，茶饭不思，我请青竹姑娘去劝一劝。此时，她应该在玉儿房间呢！”

西跨院，黛玉闺房。

林黛玉躺在香榻上，默默垂泪，小丫鬟雪雁端来一小碗香米羹，苦苦哀求。

或许是被吵得厌烦了，她把被子一拉，蒙住脑袋，继续哭泣。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轻缓的敲门声，随即又响起一道清丽女音。

“林姑娘，我是青竹，可以进来吗？”

听到动静，林黛玉赶忙伸出脑袋，拿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雪雁也拿来靠枕，让她倚在床头。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一名身穿藕荷色绣百合衣裳的美艳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间。

女子年约十八九岁，生得白皙水嫩，肤若凝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双笑眸，盈盈如波，深情款款，再搭配上苗条而不失丰腴的玲珑身材，令人一看就忍不住心动。

见到来人，黛玉檀口轻启，道：“青竹姐姐……”

“别，奴婢可不担不起林姑娘这一声姐姐，让下人们听了去，还不得笑我孟浪？”

女子摆了摆素手，连连拒绝，笑道：“若是林姑娘不嫌弃，就像二爷一样，唤奴婢一声青竹就行。”

青竹的性子素来谨慎，在这林府内更是处处小心，唯恐行差就错，坏了自家主子的名声。

林黛玉虽然年幼，但一向多思敏感，对于青竹的顾虑也颇为理解，为了不让她为难，便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

“青竹，这几日辛苦你照顾母亲了。”

对于连日照料母亲的青竹，她是打心底里感激的，刚刚的那一声‘姐姐’，也不是客套，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

“林姑娘说得哪里话？夫人对我们家二爷恩重如山，奴婢有幸被唤来侍疾，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何来辛苦之说？”

青竹一边说，一边将托盘放在案几上，并捧起托盘上一碗山楂粳米红枣粥。

“要说辛苦，二爷他为了给夫人取药，昼夜不歇地奔走金陵，那才叫……”

说到关键处，她忽得停了口，笑道：“瞧奴婢这张嘴，没由地说这些作甚？来，林姑娘先吃口粥吧？”

说话间，她在床榻前的软凳上落座，将粥碗奉到了黛玉身前。

林黛玉轻摇臻首，她心中挂念母亲的病情，哪里吃得下东西？

“粥太烫，我过会儿再吃。”

“那可不成，这碗粥就得趁热喝呢！”

青竹听出了她话里的敷衍，用汤勺舀起一颗山楂，“姑娘这几日明显清瘦了，这要让二爷瞧见，定会惩罚奴婢的照料不周。”

说到惩罚二字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香腮微微泛红。

在青竹的盛情劝说下，黛玉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不肯用了。

“青竹，听你刚才说，璋二哥去了金陵？”

由于消息封锁得严密，黛玉还不清楚贾敏中毒之事，如今听青竹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有点儿蹊跷。

究竟什么药，需要去金陵拿？

莫非，娘亲的病情有了新的转机？

当初贾璋之所以封锁消息，主要是担心下毒之人铤而走险。但随着林嬷嬷的自尽，雪莲的取回，再封锁消息也没有意义了，所以青竹也就跟黛玉说起了事情原委。

“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青竹的描述，林黛玉是又惊又怕，没想到母亲病重的背后还隐藏着这么歹毒的算计。

幸好璋二哥及时请来了神医，识破了阴谋，否则……

瞧见黛玉的表现，青竹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要让黛玉铭记自家二爷的恩情，为将来或许存在的好事儿打个铺垫。

退一步讲，即便二人将来成不了，那也没什么，反正多在林姑娘面前刷刷好感，自己二爷也不会吃亏。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鬟兴冲冲地跑来报喜，道：“青竹姐姐，林姑娘，二爷让我来告知你们，夫人的毒已经被张神医解了，让你们别再担心了。”

“真的？”

林黛玉听到这则喜讯，瞬间就来了精神，“雪雁，快，快服侍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