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可愿为我所用？

上完早朝，御书房。

“岂有此理！这些无能的家伙！”

朱由检将手中的奏疏重重拍在御案上。

徐应元吓得一缩脖子，忙开口询问道：“万岁爷消气，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啊？”

朱由检气呼呼说道：“三大殿监工贪墨案闹得沸沸扬扬，满朝文武哪个不知？今天刑部尚书乔允升竟说审无实据？这分明明是官官相护！”

朱由检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岂不是说朕冤枉他们了吗？”

“陛下明鉴，这个事情看着简单，实则盘根错节，贪腐案牵连人员会相互勾连，互相包庇，寻常审讯自然查无实证。”徐应元温声细语地说道。

朱由检沉思片刻，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愤懑道：“哼！朕岂能不知这个道理，这些人狼狈为奸，这件事情决不能善罢甘休，朕现在就驳回乔允升的奏疏！”

就在这时，贴身小太监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启禀万岁爷，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朝钦求见！”小太监跪倒在地，尖声说道。

这李朝钦是魏忠贤的心腹，平常常伴随在魏忠贤左右，今日竟单独求见？

想归想，朱由检还是传旨把他唤了进来。

很快，一个面容阴柔，身形瘦弱，穿着蟒袍玉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奴才李朝钦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说了句平身，微笑道：“李大人，你来所为何事？”

李朝钦却不起身，额头贴地声音发闷：“奴才近来心悸目眩，大夫说是积劳成疾。想来是老了，精神体力都已不济。奴才深感已无法胜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恳请万岁爷准许奴才告老还乡，终老田园。”

朱由检拿不定李朝钦是真有此意，还是像上次魏忠贤一样只是试探。

他直视李朝钦，拒绝道：“李大人这时何话？朕初登大宝，正是需要老成谋国之人辅佐，还望你能恪尽职守啊！”

李朝钦身躯微震，道：“奴才也是有心无力，还请万岁爷体谅！”

朱由检看李朝钦确有告老还乡之意，不像是在装模作样，心里面顿时产生抑制不住的兴奋，这又让阉党少了一位得力干将。

但转念一想，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现在魏党还是铁板一块，如果能让这个人为我所用，把他策反过来，就能从内部瓦解魏党。

想到此，朱由检温声道：“来人，给李大人看座！”

李朝钦大吃一惊，他进宫几十年，还从没收到过这样的礼遇，激动之下，又接连磕了七八个响头，颤声道：“万岁爷前，哪有奴才的位置，折杀奴才了！”

朱由检脸色一变，假装很生气：“朕的话不管用是吗？还要朕再说第二遍吗？”

李朝钦看朱由检生气了，赶忙又可磕了一头，道：“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这才诚惶诚恐地坐了下来。

朱由检这才充满人情味地说道：“朕知道你进宫已有三十年，算得上是三朝元老，有个座位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李朝钦心里一暖，又重重地表达了感激。

朱由检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朕不批准你告老还乡，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最近办事不力，经常出来，朕有意想换掉他，你可愿意接任他的位置？”

李朝钦脸上一喜，随后眉毛紧皱，心中也在盘算，他本来就不愿意放弃现在所拥有的荣华富贵，之所以要告老还乡是怕皇上秋后算账。

但现在皇上不仅礼遇自己，还想给自己升官，做司礼监权力最大的冰壁掌印太监。

良久，李朝钦“扑通”跪倒在地，朗声道：“能服侍陛下是奴才的荣幸，奴才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朱由检满意颔首，愉悦道：“爱卿，有这个决心，朕绝不会亏待你！朕现在碰到一个三大殿监工徇私舞弊……”

朱由检趁此机会把三大殿的难题丢给了李朝钦，判断李朝钦是否有决心和魏忠贤他们反目。

李朝钦沉默不语，大脑不停在运转，他知道这是皇上再让自己交投名状。

良久，他挺直胸膛，坚定道：“奴才愿意为陛下办事，尽量去搜集他们的犯罪证据？”

“很好，李大人办事，朕放心！”

朱由检随后又对李朝钦交代了几句。

……

魏府后花园占地广袤，约有二百多亩。此园是在天启三年，上千家住户被强制驱离，放得扩地修建而成。

在几千名能工巧匠的通力配合下，这座后花园精致绝美，小桥流水，奇花异草，亭台楼阁等充斥其中，比起皇家花园也毫不逊色。

然而，此刻的魏忠贤，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般良辰美景。

他缓缓登上一块巨石，放眼望去，湖水清澈透明，波光粼粼，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望着望着，他的思绪仿若断了断的风筝，飘向了遥远的天外。

刹那间，一阵浓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回想起这些年，自己与朝臣和宫里觊觎自己位置的太监勾心斗角，现在又跟新皇帝明争暗斗，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所谓伴君如伴虎，一点都没错，自己整天小心翼翼地活着，哪有回到家里悠闲地饮酒打牌，种花赏花来得痛快啊。

但随即又重重地摇了摇头，自己得罪人太多，树敌无数。朝堂斗争一向很残酷，自己想归隐山林，死在北镇抚司地牢里的东林党们的亲朋好友，甚至那些现在对着自己点头哈腰的人们，还不知道有多少要向自己攻击呢！

因此不争也得争，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缴械投降！

这场权力的博弈，只能进，不能退。

以此同时，乾清宫内，朱由检正埋身与堆积如山的奏疏之中。

他没有像他天启帝那样把奏折都丢给魏忠贤，自己做甩手掌柜，逍遥自在。

他今天已经看了二十多个奏疏了，这些奏疏，内容大致氛围三类。

第一类是对吹捧魏忠贤的大肆吹捧，由于朱由检老早就采取了留中不发的策略。即既不批旨，也不表态，奏折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悄无声息。

这类奏疏他刚登基时很多，现在群臣拿不准皇帝持一种什么态度，所以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吹捧的奏折也变得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