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语

夜色如墨。

如水的月光，轻轻地，温柔地，透过窗棂，洒进房间中。

映照出一个娇小女孩的单薄身影。

今夜的她，或说，来到水家后的她，见到自己亲生父亲后的她。

失去了夏白在那马车上初见她时的活泼和灵动。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甜美笑容的小脸上，有的是一种沉默，一种安静，沉默无言的安静。

她的肩膀微微下垂，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月光之中的小小身影此时是显得如此的孤单。

看之都让人为之心疼。

夏白从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坐起身，驱散了疲倦的睡意，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

小姑娘听到那柔和的声音，愈发觉得自己以前的感觉没有错，像是自己母亲一般的，而今天她在自己亲生父亲上，无论那个男人说再多，她都没能感觉到。

她再度联想到那天，马车倒塌剧烈震荡时，林间被魂兽追逐奔逃时，以及那撕裂耳膜震撼林间的可怕爆炸时……

然而，在每一个危急关头，总有一道身影，义无反顾地扑向自己，用身躯为自己抵挡，她想起了每一次被他紧紧抱在怀中，被他保护在身下的感觉，温暖的，安心的……

小姑娘缓缓地迈开小小的脚步，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过去。

“夏白哥哥……”

她的声音很低，非常的低，很轻，非常的轻，还带着些微的颤抖，充满了不安和脆弱还有无助一般的。

“我睡不着……我可以和你睡吗？”

她的声音更低了，低得听不见。

夏白听到了，稍愣了下，看向身下的床，比他在冰封村家中那简陋窄小的木板床，不知要大上多少，点了点头。

“好。”

只是，出乎夏白意料的是。

小姑娘爬上床后，刚给她盖上被子，她就搂住了他，紧紧的搂住，用力，很用力，非常用力的，像是怕一松手，他就会跑掉，和消失。

可是，用力只是相对小姑娘而言，夏白只感到她的无力，他都不需用力就可以挣脱，只是，他没有那么做。

因为，他感到她如溺水般的抓到一根浮木，一根稻草，感到了她的颤抖，持续不断的颤抖，更清晰的感受到了。

自己的胸口处，逐渐被一股温热所打湿，很快就将自己的衣衫渗透了。

他抬起的手，慢慢地，轻轻地落到女孩的背上，他没有再动，也没有开口，直到，那小小娇躯的颤抖，慢慢止歇。

胸口处感受到的湿润温热不再有新的增添。

小姑娘依旧将脸埋在他的怀里，紧紧地依偎着他，他能感到她还没有熟睡过去，便再次问道。

“怎么了？”

好长一会后，小姑娘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

“夏白哥哥……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夏白对此已经感受到了，还是出口问道。

“为什么？”

小姑娘的声音闷闷地传出。

“这里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很大……很冷……我不喜欢……”

很大很冷想来并非单纯是指空间上的，因为，他们都是来自更为北部的乡下，要比这里冷得多。

夏白便继续问道。

“有和你妈妈说过吗？”

听到这，小姑娘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轻轻地摇了摇。

“没有……我能感到现在的妈妈也很难过……我不知道怎么办……”

夏白感到胸口处再度有温热缓缓涌出，源源不断的。

他再度抬手，这次的手，落到她的小脑袋上。

“如果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带你走……”

小姑娘很聪明，不是聪明伶俐的聪明，更像是一夜长大般的聪明。

“进到这里后……我感到很多人……比狼还可怕的人……这里也像是个笼子……很难出去的笼子……”

“你知道的，狼追不上我，我还可以杀狼。”

小姑娘知道，她也知道自己母亲叮嘱过她，不能将夏白杀狼的事说出去，任何人都不能说。

“妈妈……也能一起带走吗？”

夏白默了默。

“我可以试试。”

“试试？”

夏白没说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轻轻应了一声。

“嗯。”

小姑娘沉默了，沉默持续了许久，最后，她再次将男孩搂得更紧了些，又过了许久，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如同梦呓般。

“夏白哥哥……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我也说过……我以后会好好修炼……变得厉害……变得可以杀狼……变得可以……还有……我以后不会再哭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沉沉地熟睡了过去，到了这时，她才从紧贴着他的怀里松开。

淡淡的月光洒在那张精致美丽无比的脸蛋，那张如同瓷娃娃般纯净的脸蛋上，挂满了干涸的泪痕。

夏白忍住给她擦一擦的冲动，因为担心吵醒了她。

房外。

走廊中，冰冷的石墙边，清冷的月光中，一道纤细而绝美的身影，紧紧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微微攥紧，指尖泛白，她的唇瓣，紧紧地抿着，唇角向下压着……

许久，许久，直到月光渐移，直到夜风更深，她才缓缓地，轻轻地转过身……

……

翌日，清澈，太阳缓缓升起。

房中。

温暖明亮又刺目的阳光中。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动了动，然后带着一丝惺忪的睡意，缓缓地坐起身，那头长长的冰蓝色长发，如瀑布般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肩膀和胸前，还有几缕落在眼前。

她抬起小手撩开，又揉了揉眼，一夜过后，眼已不再红肿，只还有些黏糊，接着，才缓缓打开，露出一对冰蓝色宝石般漂亮的双瞳。

环顾，是陌生的房间，而后，脑海有什么浮现，是昨夜的一幕幕，于是，目光低垂，木木的，慢慢的，落到了身旁，便见到终于熬不住，深深熟睡过去了的夏白。

小姑娘的表情霎时变得极为精彩，精致可爱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那红色从她的脸颊迅速蔓延开来，甚至连小巧的耳垂，也都被染上了一层可爱的红晕。

她的大眼睛微微瞪圆，带着一丝惊慌，一丝窘迫，还有一丝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然而。

她却没有立刻起身悄悄离去，甚至还想，偷偷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重新躺回柔软的被子里，而，就在她准备滑入被褥之时。

忽然。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欢快。

接着，没有关紧的房门，啪的一声，应声而开。

一个娇小而充满活力的身影，拥有一头墨绿色短发的可爱小女孩，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和兴奋的跑了进来。

“姐姐，夏白，我来找你们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