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茶水间飘着燕麦奶的甜香,林晚秋刚把马克杯从消毒柜取出,就听见身后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周雨薇举着手机对准咖啡机,镜头却悄悄转向正在接热水的陆沉舟,樱桃色的唇瓣在杯沿留下个清晰的印子:“哎呀,人家不小心蹭到陆总杯子了!”
不锈钢杯壁碰撞的脆响盖过她的惊呼。林晚秋转身时,恰好看见周雨薇指尖捏着陆沉舟的墨绿色保温杯,指甲上的水钻在灯光下闪得刺眼——那是他用了五年的杯子,杯盖内侧刻着极小的“秋”字,此刻正被草莓味润唇膏的光泽覆盖。
“妹妹用的是星黛露联名款?”她抽出洗洁精,喷头对准杯沿就是三下,泡沫瞬间淹没口红印,“颜色倒是衬你,”指腹擦过杯盖边缘的蝴蝶浮雕,“不过陆总对草莓香精过敏,上周在样品间闻见你香水味,可是打了十分钟喷嚏呢。”
周雨薇的笑容僵在脸上。咖啡机的蒸汽喷薄而出,模糊了她精心化的卧蚕妆:“晚秋姐姐开玩笑的吧?陆总怎么会……”
“需要我调监控给行政部看吗?”林晚秋举起杯子对着光,指腹划过杯盖内侧的刻字,“或者,”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不知道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永远解开,是因为领口喷过草莓味香水的人靠近时,会诱发荨麻疹?”
热水龙头的水滴在瓷砖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周雨薇想起前天在电梯间,陆沉舟闻到她香水后不自然的侧头,原来不是绅士风度,而是过敏前兆。此刻林晚秋手中的杯子正在流水下冲洗,泡沫顺着排水口带走草莓香精,也冲走了她精心设计的“误会”。
“其实陆总喝黑咖啡的习惯,”林晚秋关掉水龙头,用她惯用的蓝布方巾擦干杯壁,“和他母亲当年在纺织厂的作息有关——下午三点必须喝不加糖的热饮,”方巾角掠过杯身的划痕,“这些细节,在员工手册第37页‘管理层生活习惯’里写得很清楚哦。”
周雨薇的指甲掐进掌心。她当然知道员工手册里没有这页,这是林晚秋故意编造的陷阱——就像此刻对方手腕上的铜顶针,正随着擦杯子的动作晃出微光,和陆沉舟抽屉里的银顶针遥相呼应。
“对了,”林晚秋突然举起手机,相册里存着张陆沉舟打过敏针的照片,日期正是周雨薇入职那天,“医生说下次再接触草莓香精,可能需要住院观察,”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发白的脸,“妹妹这么关心陆总,不如帮他把办公室的香薰机换成雪松味?毕竟……”指尖划过自己的锁骨小痣,“有些人的味道,是时光早就定好的针脚。”
茶水间的门被推开,陆沉舟抱着新到的老布料进来,袖口沾着片蓝布毛。周雨薇慌忙后退半步,却看见他径直走向林晚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时,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茧——这个动作自然得像呼吸,仿佛他们早已这样交换过千次万次。
“早会改到小会议室。”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视线扫过周雨薇僵硬的站姿,“周小姐要是觉得高跟鞋累,”指腹敲了敲她脚边的纸箱,“李阿姨送的绣花布鞋在行政部,鞋底纹是1978年的老布纹,比你这双——”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防滑。”
热水龙头还在滴水,周雨薇望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晚偷翻的员工档案:林晚秋入职时的紧急联系人,写的是“陆沉舟”,关系栏填着“旧识”。而她精心准备的口红印陷阱,在对方对彼此习惯的稔熟面前,不过是块一戳就破的假布料。
茶水间的镜子映出她扭曲的表情,手机里的“钓系绿茶话术”文档还停留在“制造肢体接触”那页。周雨薇突然明白,有些职场反杀不靠唇枪舌剑,而靠十年时光织就的、让绿茶无处下针的密纹——就像林晚秋手中的马克杯,杯沿永远朝着陆沉舟的方向,连水渍都在诉说着“不属于你”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