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的王大夫站在书房外,手心微微渗出汗珠。他向来谨小慎微,但今日却鼓起勇气,想打听那神奇药丸的来源。
“王大夫,这是怎么了?”李嬷嬷端着参汤经过,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停下脚步。
王大夫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李嬷嬷,那日您送来的药丸...实在神奇。我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灵验之物。”
李嬷嬷眉头轻挑:“王大夫想问这药丸的来历?”
“正是。”王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若能知晓来源,也好为府中储备些...”
“是大少奶奶所制。”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王大夫如遭雷击。那位来自玉华山的大少奶奶,可不是好相与的主。他顿时如雪遇烈阳,整个人都蔫了。
“多谢李嬷嬷告知,我...我还有事,先告退了。”王大夫匆匆离去,生怕多说一句惹来祸端。
李嬷嬷看着他仓皇的背影,轻叹一声,转身进了老夫人的院落。
“药丸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李嬷嬷将参汤放在桌上,“王大夫方才还特意来打听。”
老夫人端起汤碗,轻啜一口:“西陵侯能在玉华山称霸十余载,岂是浪得虚名?朝廷三番两次围剿不下,必有其独到之处。她既是西陵侯的女儿,有些本事也不足为奇。”
“可不是。”李嬷嬷从袖中取出剩余的药丸,“老夫人,这些您先收着...”
“不必了。”老夫人摆手打断,“既是给你的,你便收着。况且她要开铺子,日后这等好药想必不会少。”
老夫人沉吟片刻,又道:“你去给她送两万两银子,就说是我投资入股的。”
“这...”李嬷嬷面露难色,“大少爷已经替她筹齐了银两,她怕是不会再收。”更何况,那位主儿性子倔强,说不准会将这份好意理解为羞辱。
老夫人微微颔首,也就不再多言。
此时的枫居内,沈玉正为秦景远施针。
秦景远赤着上身坐在浴桶中,除了面颈,浑身都被药浴烫得通红。沈玉手持银针,目光专注地盯着他背后的穴位。
“别...”秦景远话未说完,一阵刺痛已经传来。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肌肉下意识紧绷。
沈玉看着他瑟缩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火候掌握得不错,外焦里嫩,堪比御厨手艺。”
站在一旁的暗卫听得面色古怪,不敢接话。
秦景远黑着脸接过锦袍,正要离开。
“半个时辰内不能沐浴。”沈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否则前功尽弃。”
秦景远的脚步明显一顿。
“大少爷的毒可解了?”守在门外的桃儿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
“远着呢。”沈玉收起银针,仔细擦拭,“接下来半个月每日药浴,之后三天一次,两个月才能将毒素尽数清除。”
“这么久?”桃儿不禁为主子心疼,“那大少爷岂不是要受这般折磨两个月?”
“若想除尽余毒,也只能如此。”沈玉将银针装入针囊,“去准备晚膳吧。”
夜深人静,枫居内仍亮着灯。
沈玉和桃儿在房中忙碌到月上中天,整理着各类药材。
“姑娘,奴婢实在撑不住了。”桃儿打着哈欠,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那就收拾收拾回去吧。”沈玉将最后一株药材分类完毕。
两人刚出枫居,就看到远处火光冲天,将夜空映得通红。呼喊声、哭喊声隐约传来。
“那边着火了!”桃儿惊呼,“要不要去看看?”
“回去睡觉。”沈玉打了个哈欠,神色淡然,“明日自然会知晓。”
翌日用早膳时。
“铺子的事想好了?”秦景远看着对面的沈玉,语气平静。
“嗯,决定拆了重建。”沈玉夹起一块糕点,“原本的布局不太合适。”
“那...”秦景远欲言又止,眉头微皱。
沈玉察觉不对,放下筷子:“出什么事了?”
“昨夜醉月楼起火,烧得一干二净。”
“啊?”桃儿眼睛一亮,“这下不用花钱拆了,咱们找到纵火之人,让他赔个精光,岂不更好?”
沈玉和秦景远同时沉默,空气仿佛凝固。
到了现场,沈玉才发现不仅醉月楼被烧,隔壁客栈也遭了殃。断壁残垣间还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气味。
客栈掌柜和伙计看向沈玉的目光充满怨恨,仿佛要喷出火来。几个小二正在清理残骸,动作粗暴,显然对这场灾祸愤愤不平。
“姑娘,昨夜南风大作,莫不是客栈连累了咱们铺子?”桃儿挺直腰板,狠狠瞪了客栈众人一眼。
“实际是醉月楼先起火。”墨阁管事踱步而来,“我们去救火时,他们不但不帮忙,还在一旁看热闹,也不让我们管,结果...”
管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狼狈的客栈众人,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这就是现世报了。
沈玉环视四周,目光在废墟中逡巡。
“让墨阁也别管”这句话,已经暴露了太多信息。客栈的人显然并不知道墨阁就是秦景远的产业,否则断不会说出这般无知的话来。
“真是一群戏精。”沈玉望着眼前还在冒烟的断壁残垣,轻叹一声。她什么都没做,这些人就自己把自己玩没了,最后还要把黑锅甩到她头上。
墨阁管事站在人群中央,正声情并茂地讲述着事情始末。
“这醉月楼的掌柜啊,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谁知道暗地里竟然干这种勾当!”管事摇头晃脑,“若不是今日被我们撞破,怕是还要继续蒙骗客人。”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街坊四邻听得清清楚楚。客栈掌柜和小伙计站在一旁,目光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却又无力反驳。三年的街坊情谊,没想到竟是这般结局。
“这客栈也是活该。”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做生意的还这么蠢。”
“自己把自己玩完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原本同情的目光渐渐变成了讥讽。掌柜的脸色难看至极,咬着牙正要带着小伙计离开,却被桃儿叫住。
“掌柜的且慢,”桃儿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问道,“今日怎么不摆牌子做生意了?该不会连牌子也烧没了吧?”
掌柜的浑身一僵,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对了,”桃儿又笑眯眯地问,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这块地现在打算卖多少银子?”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直接刺入掌柜的心口。昨日还是繁华客栈,今日就成了一片废墟。掌柜的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