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变数

秦川的紧张，让周烽火燃起一线希望。

凝力境初期虽然做不到一个昼夜横渡五百里，但换血境的秦伯伯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做到。

“我乱猜的。”

周烽火沉吟了片刻，开口敷衍了过去。

这件事太冒险，秦伯伯不见得答应，就算真的豁出去，多半也很难抵达夜明城，更何况要从巡夜司那群大人物手下救人。

何必再搭上一条人命呢？

秦川将信将疑，一脸笃定的道：“不要胡思乱想，青玄不是这种人，她不会丢下你的。”

周烽火点点头，心中想的却截然相反。

他宁可姐姐狠心一点抛弃自己。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希望你能够好起来。”秦川表情有点复杂，感慨道：“我只比你大一岁而已呀。”

同代人的逝去，往往更能触动人心。

秦川虽然见惯了生死，但那些跟一起长大的玩伴比起来，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周烽火笑了笑。

对于为数不多的寿命，他已经看的很开了。

每到黄昏病情就开始发作，就感觉血液犹如凝结了一般，冰冷的寒气冻结五脏六腑，每呼吸一口都要忍受难以想象的折磨。

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早点解脱。

唯一让他难受的是，因为救自己，连累了姐姐周青玄。

这个诡异的世界虽然残酷，可亲人是温暖的。

周烽火希望姐姐能够好好活着，嫁个有本事的人，相夫教子，安度一生。

可推演的结果却让人心寒。

过了今夜，姐姐会先一步离开。

“推演未来，并非一件好事。”

知道结果，却无法改变，周烽火深感无力。

“明天我再来看你。”

秦川离开了。

周烽火坐在竹凳上，看着太阳从头顶降落在西边的大山。

黄昏时刻，外面传来嘈杂声，进山打猎的人赶了回来，似乎打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猎物，有人欢呼喜悦。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但如果那个猎物还没死的话，或许能跟周烽火感同身受吧。

黑暗笼罩大地，罐子村也安静下来，只有寒冷的北风在呼啸，犹如鬼哭一般，让人心神不宁。

哒！

周烽火点燃篝火。

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木材了，但是还有点残破的家具。

马上就要绝户了，这些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他从破皮袄下伸出冻僵的双手，慢慢的烘烤着，感觉身体一点点回暖，拿出一块面饼咀嚼着。

火光忽明忽暗，少年一脸平静。

吃完面饼之后，感觉好受了一些，周烽火又添了一把柴，然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睡梦中被冻醒。

篝火已经近乎熄灭了，灰烬里只有几块火炭还在发挥余热。

周烽火目光投向了窗外，天还没有亮。

他爬起来又添了几根柴，坐在篝火旁取暖，再也没了睡意。

伸出瘦骨嶙峋的手，里面一枚斑驳古钱，习惯性的再次推演起来。

【第一天，病情急剧恶化，即便点燃篝火，也无法睡到天亮，对于身边的一切，早已麻木，甚至期盼着死亡早点降临，天蒙蒙亮，有人敲门，竟然是远去的亲人，活生生站在了你面前。】

【第二天，亲人对你呵护备至，煮好了一碗肉汤，久违的肉香似乎驱散了体内的寒冷，求生欲又重新复苏。】

【第三天，病情再次加重，已经躺在床上无法起身，亲人为你熬了肉粥，一点一点的喂给你，并点燃篝火取暖。】

……

【第五天，你感觉病似乎好了，精神旺盛，吃了一大碗肉粥，除了姐姐之外，还看见了其他的亲人，享受着一家团聚的好时光。】

【第六天，尸体凉。】

……

周烽火睁开眸子，火光跳动，他的脸上满是震惊。

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推演结果发生了变化。

依旧是病死的结局，但不再是孤独死去。

姐姐平安归来给予了极大照顾。

他神色神色复杂，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完全是颠覆性的，沉默了片刻后再次推演。

回忆与姐姐相处的一幕幕，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秀的俏脸。

沾染因果，推算未来。

【第一天，周青玄从深山里了走出，担心病床上的弟弟，黑暗中无解的诅咒侵蚀着她的身体，没有夜衣的保护，行走在野外十分凶险，但她还是决定连夜赶路。】

【第二天，周青玄回到了罐子村，见弟弟又消瘦了不少，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碍，将带回来的东西做成肉汤，看着弟弟吃下去后拿出了从破庙中得到的典籍，希望弟弟能够不药自愈。】

【第三天，周青玄看到弟弟气色明显好转，暗暗松了一口气，期待着弟弟能够壮实起来，如父亲一般成为强大的武者。】

……

周烽火满脸愕然。

因果报应，一饮一啄，命是可以改的，这一点他接受。

可姐姐的推算结果，让他一阵恍惚。

她不止活着，并且一夜之间横渡五百里回到了罐子村？

还是在夜间赶路。

即便是换血境的修炼者，也不敢如此。

因为没有夜衣的保护，隔绝飘散在黑夜里的神秘物质，会侵蚀活人的生机。

哪怕再强大的武者，也没有办法幸免。

周烽火的父母，就是因为雪夜救人相继离去的。

“不对，姐姐为了照顾我，养身有亏，迟迟无法进入凝力境，这也太荒诞了。”

沾染因果，重新推演。

周烽火连续七次翻转斑驳古币，可得到的信息与刚才一般无二。

他沉默了片刻后，最后一次推演。

这一次，推演只局限在一天。

信息越少，就越精准。

【周青玄走出深山，黑暗中无解的诅咒侵蚀着她的身体，没有夜衣的保护，行走在野外十分凶险，她觉得自己可以承受，衡量了一番后，打消了去夜明城寻找护具的打算，决定连夜赶路。】

……

各种信息证明，姐姐现在的位置，是距离夜明城不远的深山。

略有出入，但大致相同。

周烽火眉宇间出现一抹倦意，连续的推演消耗大量精神，最终收手，内心将信将疑。

收起斑驳古钱，一阵寒意袭来，发现篝火快熄灭了，添柴的时候转头看向了窗外。

夜色宛如被水冲淡的浓墨逐渐化开，天马上就要亮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

周烽火心脏都跟着一颤。

“烽火，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真的是姐姐周青玄。

周烽火并没有半点喜悦，相反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快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