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剑宗的万剑渊位于九峰地心,入口处是座倒悬的青铜剑碑,千万道剑痕在碑面交织,每一道都封印着历代陨落剑修的残魂。陆渊握着掌门赐予的“剑渊令”,只觉掌心刺痛,金瞳中倒映出碑面浮现的猿形剑路——正是他在大比中不自觉使出的“摘星手”轨迹。
“记住,剑渊内残魂皆有执念,不可轻信。”秦逸站在他身后,声音罕见地严肃,“三日前我在藏书阁查到,三十年前镇魔之战后,祖师爷曾将猿骨剑的碎片封入此处,那些残魂……或许知道你父亲的下落。”
踏入剑渊的刹那,刺骨剑意如万针攒刺。陆渊眼前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剑影,有断刃插在熔岩中嘶鸣,有血剑悬浮在水潭上泣血,最深处的云雾里,隐约可见一具盘坐的骸骨,怀中抱着半截刻满猿纹的剑柄。
“小辈,带着猿血来送死?”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陆渊抬头,见一名身着破旧道袍的残魂踏剑而立,道袍上绣着的九道剑痕已斑驳,唯有腰间的猿形剑穗色泽如新,“三百年了,天枢殿终于又敢把灵猿血脉送进来了?”
“前辈可是……镇魔之战的剑修?”陆渊握紧青锋剑,发现残魂的剑穗与云沧子的一模一样。残魂冷笑,剑指突然点向他眉心:“当年你父亲陆沉舟,就是带着这样的血脉,带着我们十六人闯入灵墟,结果呢?”剑风擦过他眼尾,在石壁上刻出“血祭”二字,“他把自己的脊梁骨炼成了剑,才勉强封住秘境入口!”
画面突然闪回。陆渊看见年轻的云沧子抱着断剑痛哭,周围躺着七具猿纹剑修的尸体,每个人胸口都有被黑雾贯穿的伤口。残魂的声音变得悲怆:“幽冥殿用‘混沌血誓’控制了魔猿残魂,你父亲不得不将自己的灵脉与花果山石胎相连,这才保住了灵墟……”
“石胎?”陆渊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胡话,“是水帘洞中的那块仙石?”残魂猛然转头,眼中泛起微光:“你见过石胎?”他忽然指向剑渊深处的骸骨,“那是我师弟,他临终前说,石胎里封存着太古灵猿的最后一缕真灵,而开启它的钥匙——”残魂突然剧烈震荡,“就在你……”
“噗!”黑雾从残魂体内涌出,他的身形开始崩解。陆渊慌忙伸手,残魂却将剑柄碎片塞进他掌心:“去剑渊第三层,找‘裂魂剑’……它刻着当年的血誓……”话音未落,残魂化作光点,唯有剑柄碎片上的猿纹与他胸口印记完全重合。
继续深入剑渊,陆渊发现墙壁上刻满了战斗痕迹,其中有多处爪痕与剑痕交织的图案,分明是猿族与剑修联手的招式。当他来到第三层时,只见万千断剑悬浮在空中,每把剑上都刻着模糊的咒文,中央位置,一柄布满裂痕的长剑正在往下滴落金色血液——正是残魂所说的“裂魂剑”。
“小友,可是天枢殿的人?”温润的声音从剑后传来。一位身着儒衫的残魂负手而立,衣摆上绣着的不是剑纹,而是清晰的猿猴摘星图,“我是陆沉舟的挚友,当年负责记录灵墟之战。”他抬手,断剑上的咒文竟化作流动的血字,“这是幽冥殿的‘血河咒’,他们妄图用九峰灵脉血祭,复活混沌魔猿。”
陆渊看着血字逐渐拼出地图,赫然与他怀中碎玉拼成的灵墟图一模一样。儒衫残魂叹息:“三十年前,你父亲发现幽冥殿在收集‘九窍灵玉’,每块灵玉都对应着九峰的灵脉节点。如今,天璇阁的玉露仙子掌管‘冰魄灵玉’,天玑峰的赤霄真人握着‘焚火灵玉’,而你——”他目光落在陆渊胸口,“你的血脉,正是激活中央‘猿祖灵玉’的钥匙。”
突然,剑渊传来剧烈震动。上方传来秦逸的呼喊:“陆师弟!天枢殿遭袭,师父被玉露仙子以‘血蚕蛊’重伤!”陆渊握紧裂魂剑碎片,发现剑上的裂痕竟与他胸口猿纹的走向一致。儒衫残魂突然化作光点:“带着剑去灵墟,石胎里的真灵在等你……记住,九窍灵玉集齐之时,便是花果山灵脉倒转之日!”
冲出剑渊时,暮色已染红苍梧峰。陆渊看见天枢殿方向浓烟滚滚,数十道冰棱插在殿顶,其中夹杂着幽冥殿的黑雾。秦逸浑身是血地靠在剑碑旁,腕间的断玉手环已碎裂:“玉露仙子说,师父私藏灵墟地图,要搜他的魂!”
“云长老在哪?”陆渊扶住秦逸,发现他心口有枚黑色蚕形咒印。秦逸咬牙:“被带去主峰凌霄殿了,赤霄真人也在,他们要召开峰主会议,废掉天枢殿的‘猿祖灵玉’掌控权——”他突然盯着陆渊手中的剑柄碎片,“这是……陆师伯的断剑?”
凌霄殿内,争吵声隔着青铜门传来。陆渊听见玉露仙子的冷笑:“云沧子,你师弟陆沉舟当年私闯灵墟,导致混沌魔猿残魂逸出,如今你又收了他的儿子,分明是想重启血祭!”赤霄真人附和:“交出灵墟地图,否则天枢殿再无资格参与九峰议事!”
“诸位说完了?”云沧子的声音带着血痰,“三十年前,是谁在镇魔时临阵退缩,导致我天枢殿十六位剑修陨落?”陆渊突然听见“噗通”跪地声,“今日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们用陆渊的血去喂幽冥殿的蛊虫!”
“轰!”青铜门被裂魂剑碎片震开。陆渊闯入时,看见云沧子跪坐在中央,胸口插着半截冰棱,玉露仙子的指尖正按在他眉心,汲取着金色血液。赤霄真人手持焚天刀站在一旁,刀刃上沾着与幽冥殿刺客相同的黑雾。
“陆渊!”云沧子惊喝,“快走,他们要取你的——”
话未说完,赤霄真人已挥刀斩来。陆渊本能地举起裂魂剑碎片,碎片突然发出强光,与他胸口猿纹共鸣。刹那间,他“看”见了九峰灵脉的全貌:天璇阁的冰魄灵玉正在吸收云沧子的血液,天玑峰的焚火灵玉则与幽冥殿玉牌相连,而他的血脉,正如同蛛网中心,将所有灵玉的位置清晰呈现。
“摘星手!”陆渊怒吼。金色猿影在背后浮现,双掌虚握间,玉露仙子袖中的冰魄灵玉突然飞出,砸在赤霄真人手腕上。焚天刀“当啷”落地,露出刀柄处刻着的幽冥殿咒文——原来,赤霄真人和玉露仙子,早已投靠了幽冥殿!
“你竟敢!”玉露仙子指尖冰蚕爆体,黑雾却被猿纹吸收。陆渊趁机抢至云沧子身旁,发现老者交给自己的玉坠正在吸收冰棱上的毒素:“师父,他们收集九窍灵玉,是为了在灵墟开启时,用我的血复活混沌魔猿!”
云沧子震惊地看着他手中的裂魂剑碎片:“你见到了沉舟的残魂?”他突然咳出黑血,“没错,三十年前我们就发现,灵墟中央的石胎里,封存着太古灵猿与混沌魔猿的双重真灵,而幽冥殿想通过血祭……”
“够了!”掌门突然从后殿走出,手中握着最后一块灵玉——主峰的“九霄灵玉”,“既然秘密已被揭开,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他眼中闪过黑雾,“三百年前,孙悟空尚未出世,花果山的灵脉还属于混沌魔猿,是你们天枢殿的先祖,用猿族血脉强行封印了真灵——”
陆渊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血脉能引起九峰灵脉共鸣。掌门举起九霄灵玉,其他八块灵玉从玉露仙子、赤霄真人体内飞出,在空中组成九芒星阵:“今日,就让我们用陆渊的太古灵血,唤醒真正的混沌魔猿,让东胜神洲重回混沌纪元!”
星阵启动的瞬间,陆渊被吸入中央。他看见花果山方向的云层剧烈翻涌,水帘洞后的石胎正在裂开,露出里面泛着金光的猿形轮廓。云沧子挣扎着爬起,将断玉戒指抛向陆渊:“用你的血,激活猿祖真灵!记住,石胎里的……是你的先祖!”
剧痛中,陆渊胸口猿纹完全展开,化作金色锁链缠向九窍灵玉。他想起剑池幻象中的猿形剑招,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石头在呼吸”,终于明白,自己的血脉不仅是钥匙,更是封印——太古灵猿为了阻止混沌魔猿复活,自愿将真灵封入石胎,等待着拥有相同血脉的后代,来完成最后的……抉择。
当第一滴金血落在九霄灵玉上时,整个凌霄剑宗剧烈震动。陆渊听见来自花果山的猿啼,那是喜悦,也是悲怆。石胎终于完全裂开,里面不是魔猿,而是一尊怀抱断剑的猿族雕像,雕像心口处,嵌着与他碎玉一模一样的“猿祖灵玉”。
“原来,我们一直在守护的,是自己的先祖。”陆渊喃喃自语。他握紧裂魂剑碎片,将其插入雕像心口。刹那间,九峰灵脉倒转,所有灵玉的黑雾被洗净,重新焕发出纯净的灵光。玉露仙子和赤霄真人发出惨叫,化作黑雾消散,掌门手中的九霄灵玉也碎成齑粉。
尘埃落定,云沧子颤抖着抚摸雕像:“沉舟,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做到了。”陆渊看着雕像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猿纹,终于明白父亲为何总说“石头在呼吸”——那不是妖物,而是太古灵猿留给后代的,最后的温柔。
深夜,陆渊站在花果山巅,望着重新闭合的石胎。怀中的碎玉已与猿祖灵玉融合,化作一枚完整的令牌,上面刻着“灵墟守护者”。秦逸告诉他,三百年后,会有一只石猴从这里诞生,而他的使命,就是在那之前,确保灵墟不再被污染。
“陆师弟,”秦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长老在剑池发现了新的剑招,似乎是专门为猿血修士创的——”他忽然指着石胎裂缝,“你看!”
陆渊望去,只见石胎表面浮现出全新的纹路,那是猿猴握剑的图案,与他胸口的印记完美重合。山风吹过,他听见远处传来云沧子的叹息:“孩子,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幽冥殿虽退,可西牛贺洲的傀儡宗、北俱芦洲的尸巫教,都在觊觎着灵墟……还有,你父亲当年留在水帘洞的秘密,至今尚未揭开。”
月色中,陆渊握紧青锋剑。金瞳倒映着花果山的云海,他知道,自己的血脉里流淌着的,不仅是太古灵猿的力量,更是守护这片土地的责任。而在剑渊深处,那具抱着断剑的骸骨,此刻终于露出了微笑——因为他知道,灵墟的下一位守护者,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第一颗星辰亮起时,陆渊忽然听见心底传来两声猿啼,一金一黑,交织成歌。那是太古与混沌的共鸣,也是守护与毁灭的抉择。他抚摸着胸口的猿纹,终于明白,自己的故事,不过是这场延续千年的灵墟之争的,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