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辈在尘世的庭院,”苏沾月声音如碎玉击泉,清冷却未让人有疏离之感。她默默的环视四方,主动介绍房间,“正前方是晚辈的寝居,左侧是近侍的居所,右侧是书房。”
“幼年居所?”
“然也。”
“家境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拥有独立的庭院,”许来迟问,“这个庭院哪些地方和你记忆中的不一样?”
苏沾月目光落到桃树:“桃树,晚辈的庭院里没有树木。当时陪晚辈玩耍、读书的是先母近侍的女儿。”
“这么说来桃树是根据错误记忆形成的,大概率和任务有关。”
许来迟走向桃树。
骄阳斜照,将桃树的树影温柔的铺在青砖上。褐灰色的树干笔直挺拔,树皮上几道浅淡的裂纹像是岁月不经意留下的印记。粉白的花朵在枝头簇拥绽放,许来迟刚走到树下,花瓣随风打着旋儿落于许来迟眼前。
许来迟一眼看到倚着树根的小木剑,捡起木剑,仔细打量。
以许来迟的眼力,虽然认不出木剑是用什么树木制成,但看得出木制细密坚硬,有让桐油反复浸泡,剑柄的缠绕细密的葛布条、柄尾防止木料开裂的铜钉以及整把剑做工的精细,符合苏沾月在俗世的富贵家世。
“这个是不是你幼年习剑的木剑?”
许来迟手腕微转,两指捏住剑身中段,将缠着葛布条的剑柄递给苏沾月。
苏沾月握住剑柄,打量道:“不是,晚辈虽于六岁,便在朝廷的修士坊中成功凝种,但因年龄过于幼小,先父听从仙坊先生建议,让晚辈仙行读书明理,修行上仅进行寻常的练气之修,不让晚辈修炼武艺、术法。
待晚辈十岁,承蒙师尊看中,入了清微宗,方开始熬练武艺、术法。”
“你拿到这把剑时,眼前有出现文字吗?”
“没有,前辈有?”
“也没有。你先当武器拿着,以我的经验,这把剑就算不是和任务相关的道具,也是为你准备的武器。”
“好。”
用剑对敌,确是比木棍更加顺手。
许来迟走进桃树,手掌贴住粗糙的树皮,静候片刻。眼前没有如料想的浮现文字,树干也无变化。许来迟绕着树干,移动手掌,触碰不同地方,或屈指叩击树干,树干仍然毫无反应。
“苏掌门来试试。”
苏沾月依言上前,仿照许来迟的举动,做了一遍,然后又按许来迟说的,用木剑尝试。
桃树依旧没有反应。
许来迟这才确认桃树只是游戏中普通的场景道具,和任务无关。
“我们去你房间看看,线索有可能在你房间。”
推开寝居的雕花木门,一缕甜暖的奶香夹杂着花果清气扑面而来。许来迟脚步微顿,这般稚嫩纯净的气息,瞬间让人想起年幼女孩特有的甜软味道,同时也后知后觉的生出游戏真实的感慨。
屋内陈设处处透着童趣:小巧的绣床上罩着鹅黄纱帐,帐角系着几个彩色香囊;矮几上散落着布偶与九连环玩具;妆台铜镜前整齐排列着几个瓷娃娃,旁边放着木梳与红头绳。
屋内的每件家具都用上等木料打造,边角却都细心地包着软布,显然是怕小主人磕碰受伤。
许来迟目光扫视一圈,问出刚才一样的问题:“有不符合记忆里的东西吗?”
苏沾月没有立即作答。她缓步穿行于房间,素白指尖轻抚过那些尘封的物件。清冷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恍惚,那些被岁月掩埋的记忆碎片,此刻竟纷至沓来。
许来迟会意地保持沉默,自行在房间搜寻。没一会儿,许来迟走到窗边桌案。砚台中的墨汁未干,旁边有一本摊开的描红本,上面的笔记稚嫩工整。桌案右边墙角倚着一只彩绘风筝,尾穗上系着铜铃。
没有过多在意风筝,许来迟查看描红本上的内容时,发现这竟然是苏沾月幼年的修炼日志。
想到苏沾月刚刚说过她幼年只进行了寻常的练气修炼,许来迟觉得这个日志有可能是任务线索,伸出右手,指尖刚碰到纸页,眼前浮现出许来迟想要看到的文字。
【苏沾月幼年修炼日志*1】
许来迟心里一喜,忙调出任务界面。
【任务:找到证明“许来迟是青梅竹马”是虚假记忆的线索(1/2)】
果然。
许来迟欣喜转身,看到苏沾月静立在梳妆台前,左手拿着一个瓷娃娃,铜镜映出她无暇的侧脸,长睫低垂,眉眼间溢出对童年的追忆。许来迟没有在意苏沾月的情绪,直接开口。
“找到了。”
苏沾月闻言,顿从童年回忆中脱身,放下瓷娃娃,快步走到许来迟面前,拿过许来迟手中的幼年修炼日志。
“还差一个,”许来迟见苏沾月在看日志,“上面记载的内容属实吗?”
苏沾月合上日志,红唇轻启道:“属实,上面记载的是晚辈幼年在家和清微宗的日志。通过这份日志,可佐证晚辈因灵蚀产生的记忆、认知是错误、虚假的。”
话音未落,院内传来小许来迟稚嫩的说话声。
“诶,那两个贼人呢?他们刚刚还在这里。”
“搜,敢在苏府行凶,活得不耐烦了!”
许来迟闻言,嘴角微扬:“怎样,我没说错吧。我们找到线索,幼年的我们就会带人过来。”
苏沾月刚才并未怀疑许来迟这句话的真实性。不管许来迟是不是远古的大能转世,这个幻境都显然和许来迟有关,许来迟自然会知道幻境中的“怪”何时登场。倒是许来迟这时表现出的得意,让苏沾月感觉许来迟有些孩子心性。
推开雕花窗户,许来迟看到“自己”正紧握着小苏沾月的手,站在拱月门下。旁边是一个管家打扮的山羊胡男子,面色十分阴沉。一、六、十、十五……一共二十个腰间系刀的护卫已经在院中展开搜索。左右两侧的厢房门都已大开。
“在那,”小许来迟指着窗边的许来迟,“阿爹,贼人在小姐房间。”
刹那间,二十道凌厉如刀的目光瞬间射来。
“拿下,”管家厉喝。
护卫们的头顶同时亮出猩红的血条。
其长度看上去比先前家丁的血条至少长出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