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国内的局势

奥古斯丁一世最大的失误,毫无疑问就是解散议会。而且那次议会解散,是在逮捕了反对派议员之后,反倒引发了更多议员更为激烈的反抗才发生的事情。

“既然已经逮捕了反对派议员,情况变得困难了好几倍。与议会和解事实上已经不可能,也许直接准备内战才是更好的选择。”

尽管当务之急是阻止父亲,但埃罗尼莫并没有立刻去找父亲。

虽然这具身体是长子,但在还没有好好掌握情况就跑去找父亲,贸然指责皇帝想要做的事,简直和发疯没什么两样。

“先掌握情况。”

埃罗尼莫在门前深呼吸后敲了敲门。

咚咚咚。

“母亲,我是埃罗尼莫。”

“进来吧,我的儿子。”

“嗯……单从声音判断,她对这具身体似乎是友好的。”

由于没有这具身体的主人埃罗尼莫·伊图尔维德的记忆,信息实在太少了。虽然大多数母亲对孩子是友好的,但也有不友好的情况。

“既然都把我送来了,至少也给我一些记忆作为服务啊。其他神都好好地给了呢。”

埃罗尼莫一边抱怨着墨西哥爷爷,一边打开了门。

在装饰华丽的房间里,有一位气质高雅的女性。她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安娜·玛丽亚。

用美式发音是安纳·玛丽亚,但还是得习惯西班牙语的发音。

“看起来就像现代36岁的女性。”

她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整体给人一种出身富裕家庭、教养良好的感觉。奥古斯丁一世凭借她带来的嫁妆成为了大农场主,她原本的家庭该是多么富有啊。

“儿子,有什么事吗?这么久了才来找妈妈?”

她似乎对埃罗尼莫来找她感到意外。因为埃罗尼莫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随便回答道:

“当然了,因为想妈妈了所以就来了。”

“什么?你真是我的儿子吗?”

“嗯?”

一瞬间埃罗尼莫脊背发凉,但看到她笑着的表情,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

“当然是您的儿子啦。不然,我还能是谁呢。”

“最近都不怎么和妈妈聊天,这么快就懂事了?”

“啊。”

这具身体到了青春期的年纪。从她的话来看,之前可能相当叛逆。

“哈哈,看来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父亲最近很忙吧?”

埃罗尼莫自然地把话题引开了。母亲叹了口气回答道:

“是的,你父亲每天都在和议员们争斗,忙得很。明明是皇帝,却没有一件事能随心所欲地做。”

“还好避开了最糟糕的时机。”

如果奥古斯丁一世正因为和议员争斗而感到憋屈,那应该还没有逮捕反对派议员。

“嗯,至少这点还是不错的。”

埃罗尼莫只是附身到了过去的人物身上,既没有附身人物的记忆,也没有力气变大或者头脑变聪明的能力。虽然有点遗憾,但能在还算合适的时机附身也算是幸运了。

反对派议员的逮捕是在1822年8月26日,议会解散是在1822年10月,所以现在的日期应该是1822年7月到8月中旬。

“这样的话,这具身体的年龄是15岁,正好到了青春期的年纪。”

埃罗尼莫又问了一些好奇的问题。

“最近国内的局势怎么样?”

对于一个15岁的孩子问母亲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国家独立才几个月,应该没关系吧。

“这么看来,你不是来看妈妈的啊。是对国家大事感兴趣了?”

“是的,我现在也是皇太子了嘛。”

“呵呵,突然懂事了,还有点不习惯呢。不过你说得对,现在你是皇太子,关心国家大事也是好事。你想知道些什么?”

“岛人怎么样了?”

“他们在独立战争期间大部分都回西班牙了。”

所谓岛人,指的是伊比利亚岛出身的贵族,他们在拉丁美洲的各个阶层中处于最高地位。

他们也被称为佩尼苏埃拉人,是西班牙为了管理殖民地而派遣的人。因为他们以西班牙人的身份存在,所以大多数人反对独立。

“那留下来的人呢?还剩下多少?”

“几乎没剩下什么人了,而且据说剩下的人也会陆续被驱逐。”

“这样啊。看来驱逐行动比我想象的开始得还快呢。”

岛人垄断了殖民地的高级职位。如果他们全部离开,帝国的行政体系就无法正常运转。而且他们是这个殖民地最有知识的阶层,是最了解从英国开始的工业革命和各种知识的阶层。

墨西哥也有大学,克里奥约人中也有很多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但事实上最新的欧洲知识掌握在半岛人手中。

“……这样的话,税收也没法正常收上来吧。”

“财政状况确实不好,但你父亲说他会想办法的。别太担心了。”

母亲像是觉得埃罗尼莫担心得很奇怪,抚摸着他的头安慰他,但了解墨西哥现实的埃罗尼莫根本无法安心。

独立后的墨西哥简直是一团糟。由于长期的独立战争,国家财政已经崩溃,背负着巨额债务,行政组织瘫痪,税收也收不上来,地方还拒绝中央的控制。

奥古斯丁一世和议员们缺乏政治经验。他们既不知道议会政治是怎么运作的,也没有决定是否实行议会政治。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争斗。

这个糟糕的国家能维持下去,仅仅是因为它已经独立了,全靠一种模糊的乐观主义,认为情况会变好。

“公务员和军人的工资也发不出来吧?”

“……这种细节我不太清楚……不过,大概是这样。”

“原来奥古斯丁一世失去军队支持是有原因的。”

现在这具身体的父亲拥有三样东西。

第一是大众的支持。毕竟父亲是带领墨西哥独立的主人公。虽然之后他很快就失去了人气,但目前他作为独立英雄,仍然得到大众的支持。

第二是军队的支持。父亲作为军人有着辉煌的履历,在成为皇帝很久之前就掌握了墨西哥的军权。

第三是保守派的支持。教会和大地主们不希望社会发生急剧变化。因此,作为大地主、君主主义者的父亲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无论多么没钱,也得给军队发军饷。要是失去军队的支持,那就完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军队的支持。凭借能够调动军队的力量,也获得了大众和保守派的支持。

奥古斯丁一世拥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因此军队更为重要。只要中央军的统治力还在,即便共和派和地方发动叛乱,也能够镇压。但已经很久没有发放军饷了,而且看起来在未来也没有发放军饷的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士兵们对奥古斯丁一世的支持会逐渐减少。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钱上啊。”

也不是没有解决钱的问题的办法。可以开采加利福尼亚的黄金。淘金热还能持续20年,而且加利福尼亚还留存着大量的黄金。

据说有些地方河里的沙子多得看上去都泛着金色的光,只要开采,就能带来巨额财富。

但问题是时间。现在这种情况需要立刻解决。在这个连铁路都没有的时期,前往加利福尼亚单程至少需要5个月。

“得有别的办法才行。”

想要立刻找到能弄到钱的地方,真是让人头疼。

埃罗尼莫向母亲询问:“母亲,岛人(注:指西班牙本土出生的人)的财产怎么样了?”

“贵重物品应该都被拿走了,不过土地和农场大部分还在。本来就有很多人是从西班牙本土派代理人来购买农场的。”

埃罗尼莫继续追问:“西班牙现在处于无法调动军队的状况,对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至少在这个时期,不管墨西哥做什么,西班牙都无法投入军事力量。因为正处于拿破仑战争以及之后持续的内战所带来的混乱时期,已经失去了向外部投入军事力量的能力。

“西班牙要克服一定程度的混乱并重新征服独立的墨西哥,那得是7年后的1829年了,所以至少在那之前是安全的。”

埃罗尼莫明明知道这个事实还提出问题,是因为想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否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据说发生叛乱了。”母亲说道。

“果然。”埃罗尼莫回应。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也至少清楚这些情况。毕竟,他的父亲就出身于西班牙军队,肯定比谁都了解。

“那么,就算我们没收包括西班牙王室在内的半岛人的财产,现在也没什么用,对吧?”埃罗尼莫问。

“嗯……看起来是这样,但是,这么做不是太激进了吗?要是那么做,肯定无法避免西班牙的报复。”母亲回答。

“反正不管有没有没收财产,墨西哥和西班牙都会开战。”埃罗尼莫说,“总比现在政府立刻垮台要好。母亲您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急。”

“……”母亲陷入沉默。

“父亲的力量来自军队。要是失去了那股力量,我们家族会怎样呢?”埃罗尼莫继续说道。

“……所以你想怎么做?”母亲问。

“父亲现在和议员们斗争得疲惫不堪,估计正在考虑采取极端措施。我会去说服父亲,母亲您也帮帮忙吧。”埃罗尼莫觉得,比起自己一个15岁少年去说服,和母亲一起去效果会好上几倍。他心里想着,奥古斯丁一世也很可怜,毕竟他们生了10个孩子。当时婴儿死亡率很高,所以即便普遍孩子生得多,但生10个还是非常多的。特别是贵族们,因为继承问题,一般只要有继承人以及预备继承人,大多就不太愿意再生孩子了。

如果母亲能支持自己的意见,奥古斯丁一世也很难无视。

埃罗尼莫和母亲一起前往了墨西哥帝国皇室的居住地,也是行政、立法、司法三权所在地的国家宫。

“要说服奥古斯丁一世是有道理的,但更重要的是他怎么看待身为长子的我。”埃罗尼莫心想。他这副身躯也许是因为是大地主儿子的缘故,吃得好睡得好,15岁身高大概有175厘米,但从母亲刚才的反应来看,奥古斯丁一世说不定也把他当成不懂事的青春期少年。“这可有点麻烦。”他暗自担忧。如果对方不打算认真听自己说话,那几乎就没什么办法了。要是时间充裕的话,他可以做些符合奥古斯丁一世喜好的事情,比如参军,以此来积累信任,但现在离被彻底赶出去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根本没有那个时间。“要是能有和他谈过话的记忆就好了。”因为无端地焦虑,埃罗尼莫问母亲:“父亲会认真听我说的话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也一起说的话,他应该不会完全无视,别担心。”母亲安慰道。

说话间他们到达了书房,书房前有军人在守卫。埃罗尼莫对军人说:“我有话要跟陛下说,所以来了。”

确认了埃罗尼莫和他母亲身份的军人走进书房,传达了他们到来的消息。

“陛下让你们进去。”军人出来传话。

终于到了埃罗尼莫与奥古斯丁一世,也就是现在墨西哥的最高统治者见面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