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潜龙入渊风波恶,试剑坪上初扬名

晨曦初照,薄雾尚未完全散尽的庐山山道上,一个青衫少年,手持一柄古朴长剑,步履沉稳地向上攀登。他便是告别了铁狂,独自踏上前往试剑坪之路的陆浔。

经过数日在百炼阁的调养与参悟,陆浔不仅伤势尽复,修为也稳稳地踏入了引气境初期。体内那股新生的“潜龙真气”虽然尚不浑厚,却异常精纯凝练,与他手中的青蛟剑隐隐呼应,让他感觉自己与这柄剑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他怀揣着铁狂赠予的庐山外山通行令,一路畅通无阻。庐山不愧为修仙圣地,越往山中深入,天地灵气便越发浓郁。山道两旁,奇花异草遍地,古木参天,不时还能见到一些灵动的异兽在林间穿梭,却似乎并不惧怕行人,只是好奇地打量着。

沿途,他也遇到了一些同样前往试剑坪的修士。这些人大多是年轻的剑修,有的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意气风发;有的则如陆浔一般独行,神情冷峻,目光锐利。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散发着引气境中后期,乃至圆满的修为波动,让陆浔暗自警惕,也更加明白自己与这些真正的剑道天才之间的差距。

“试剑坪,位于庐山东南麓,紫霄剑宗外山与七星观势力范围的交界处,乃是一块方圆十余里的巨大天然石坪。因其地势开阔,石质坚硬,且常年有庐山剑气冲刷,极宜剑修切磋感悟,故而得名。”陆浔回忆着铁狂的介绍。

经过近一日的跋涉,当夕阳西下,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一片瑰丽的火红色时,陆浔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试剑坪。

眼前的景象,比他想象中还要壮观。

那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巨大青石平台,仿佛是被一柄开天巨斧硬生生从山体中劈削出来的一般。石坪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痕,深浅不一,有的细如发丝,有的宽如沟壑,每一道剑痕中都似乎残留着凌厉的剑意,令人望而生畏。

石坪边缘,矗立着数十根高达百丈的巨大石柱,形状各异,有的如利剑冲天,有的如猛虎盘踞,有的如神龙探爪。这些石柱之上,也同样刻满了各种剑招图谱和剑道感悟,显然是历代剑修在此留下的痕迹。

此刻,试剑坪上已经聚集了不下数百名修士。他们或席地而坐,闭目感悟石坪与石柱上残留的剑意;或捉对厮杀,剑光霍霍,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或三五成群,交流着剑道心得。整个试剑坪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尚武之风和凌厉的剑气。

陆浔找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将青蛟剑抱在怀中,开始仔细观察这片神奇的土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无形的“势”,那是无数剑修的剑意与庐山本身的灵气交织融合而成的一种特殊力场。身处其中,他体内的潜龙真气和那丝微弱的青莲剑意都变得异常活跃起来。

“好地方!”陆浔心中暗赞。仅仅是站在这里,他便觉得受益匪浅。

他看到不远处,有两名引气境后期的年轻剑修正激烈地交手。一人剑法迅猛如雷,大开大合,气势逼人;另一人则身法飘忽,剑走轻灵,以巧破力。两人你来我往,剑光闪烁,引得周围不少人驻足观看,不时发出阵阵喝彩或点评。

陆浔看得津津有味,将两人的剑招与自己所学的“青莲剑法”和“潜龙勿用”剑式相互印证,颇有所得。

夜幕降临,试剑坪上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许多修士点起了篝火,围坐在一起,或畅饮烈酒,或高歌剑曲,或交流明日的切磋计划,显得热闹非凡。

陆浔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坐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干粮和清水,默默地补充着体力。他知道,明日,他也要在这试剑坪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试剑坪上时,整个石坪都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再次充满了勃勃生机。

陆浔早早便已起身,在角落里默默地演练着“青莲剑法”和“潜龙勿用”剑式。经过一夜的感悟和潜龙真气的滋养,他感觉自己对这两套剑法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出剑也更加流畅自然。

就在此时,一阵喧哗声从不远处传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群身着统一玄色劲装、腰悬制式长剑的年轻修士,簇拥着一个面容倨傲、眼神阴鸷的锦衣青年,正趾高气扬地走进试剑坪。这群人所过之处,其他修士纷纷避让,显然对他们颇为忌惮。

“是‘黑风寨’的人!”

“带头的那个,好像是黑风寨少寨主‘黑煞手’厉飞扬!”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又要仗势欺人?”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厌恶和畏惧的神色。

陆浔眉头微蹙。他听说过这个“黑风寨”,乃是庐山外围一股臭名昭著的盗匪势力,寨中高手如云,行事狠辣,经常劫掠过往商旅和落单的修士,甚至连一些小型宗门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试剑坪。

那锦衣青年厉飞扬,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引气境圆满的修为,目光在试剑坪上逡巡片刻,最终停留在一个正在独自练剑的蓝衣少女身上。

那蓝衣少女容貌清秀,身段婀娜,手中一柄细长的银剑舞得如同梨花纷飞,剑法灵动而精妙,显然也是一位引气境后期的好手。

“哟,这不是‘烟雨剑派’的柳师妹吗?几日不见,剑法越发精进了。”厉飞扬脸上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带着手下径直走了过去,拦住了蓝衣少女的去路。

蓝衣少女柳眉倒竖,俏脸含霜,冷声道:“厉飞扬,你想做什么?这里是试剑坪,不是你黑风寨撒野的地方!”

厉飞扬嘿嘿一笑,道:“柳师妹此言差矣。试剑坪乃公共之地,我等自然来得。在下只是见柳师妹剑法超群,心生仰慕,想请柳师妹指点一二,不知可否赏光?”他说着,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蓝衣少女玲珑的曲线上游走,充满了挑衅和猥亵的意味。

“无耻!”蓝衣少女气得俏脸通红,手中银剑一振,便要出手。

“怎么?柳师妹这是要与我动手?”厉飞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身后的那些黑风寨喽啰也纷纷拔出兵器,虎视眈眈。

周围的修士虽然对黑风寨的行径感到不齿,但大多敢怒不敢言。黑风寨人多势众,厉飞扬本人也是引气境圆满的高手,在试剑坪一带鲜有敌手。那蓝衣少女所在的“烟雨剑派”只是一个小门派,根本无法与黑风寨抗衡。

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陆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意。他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这种光天化日之下仗势欺人的行径,实在让他看不下去。更何况,那厉飞扬的目光和言语,与当初那些调戏民女的地痞流氓何其相似!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出手相助之时,一个略显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厉少寨主,试剑坪有试剑坪的规矩。若真心想切磋剑法,自当遵守‘一对一’的原则,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灰色道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场中。老者手持一柄拂尘,仙风道骨,目光炯炯有神,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气息。

“是‘坪主’吴道子前辈!”有人认出了老者的身份。

这位吴道子,乃是试剑坪的非官方管理者,据说是一位隐居庐山多年的剑道高人,修为深不可测。他平日里不问世事,只负责维护试剑坪的基本秩序,偶尔也会指点一些有缘的后辈。在试剑坪一带,颇有威望。

厉飞扬见到吴道子,脸上的倨傲之色收敛了几分,但依旧带着一丝不屑,道:“吴前辈,晚辈只是想与柳师妹切磋一下,并无他意。既然前辈发话了,那便依前辈所言,一对一便是。”

他说着,目光转向那蓝衣少女,挑衅道:“柳师妹,可敢与我一战?若你输了,便要答应陪我喝一杯,如何?”

蓝衣少女气得银牙紧咬,但她也知道自己绝非厉飞扬的对手,一旦应战,必败无疑,到时候受辱更甚。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厉少寨主,以你引气境圆满的修为,欺负一位引气境后期的姑娘,不觉得有失身份吗?若真想切磋,在下不才,愿领教阁下高招!”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竟是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看起来修为只有引气境初期的青衫少年——陆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浔身上,充满了惊讶、不解,甚至还有几分嘲弄。

“这小子疯了吧?引气境初期也敢挑战厉飞扬?”

“不知天高地厚!怕是想英雄救美,结果要变成狗熊了!”

“有好戏看了!”

厉飞扬也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哈哈哈!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也敢在本少寨主面前大放厥词?小子,你可知道死字怎么写?”他身后的黑风寨喽啰们也纷纷发出哄笑,看向陆浔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那蓝衣少女也惊讶地望着陆浔,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更多的是担忧。她不认识陆浔,但见他挺身而出,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连忙低声道:“这位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但厉飞扬修为高深,你不是他的对手,快些离开吧,莫要因我而惹祸上身!”

陆浔对着蓝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自有分寸。”

他转向厉飞扬,眼神平静无波,缓缓拔出腰间的青蛟剑,剑尖斜指地面,沉声道:“厉少寨主,废话少说。敢不敢应战,给句痛快话!”

他知道,自己此举必然会引来麻烦,甚至可能暴露自己身怀《镇龙九章》的秘密。但他更知道,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是大丈夫本色!他心中的那份浩然正气,不允许他就此退缩!

更何况,他也想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这几日参悟“潜龙勿用”剑式的成果,看看自己与这些真正的剑道天才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厉飞扬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的杀机。他没想到,一个区区引气境初期的小子,竟敢当众挑衅他的威严!这让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好!很好!”厉飞扬狞笑道,“既然你急着送死,本少寨主便成全你!吴前辈,还请做个见证,此乃他自愿挑战,生死各安天命!”

吴道子深深地看了陆浔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赞许,也有担忧,最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试剑坪上,点到为止。若有死伤,自行负责。”

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即将展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陆浔和厉飞扬身上。他们都想看看,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究竟有什么底气,敢挑战凶名赫赫的“黑煞手”厉飞扬!

试剑坪上,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厉飞扬缓缓拔出腰间那柄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弯刀——“黑煞刃”。此刀乃是用阴山黑铁精英,辅以数十种毒物祭炼而成,不仅锋利异常,更带有侵蚀真气的煞气,寻常修士与之对敌,稍有不慎便会中招。

“小子,报上名来!本少寨主刀下,不斩无名之鬼!”厉飞扬阴恻恻地说道。

陆浔手腕一抖,青蛟剑发出一声清越的低吟,仿佛在回应主人的战意。他朗声道:“浔阳,陆浔!”

“浔阳陆浔?没听说过!”厉飞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既然如此,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话音未落,厉飞扬身形一晃,竟如一道黑色旋风般,瞬间跨越数丈距离,手中黑煞刃化作一道诡异的弧光,直劈陆浔面门!

这一刀,迅猛狠辣,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气,显然是想一招将陆浔毙于刀下!

周围众人皆发出一声惊呼,那蓝衣少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陆浔却显得异常冷静。他双脚稳稳地钉在原地,眼神专注地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黑色刀光。

就在黑煞刃即将及体的刹那,他动了!

他没有选择硬撼,也没有选择闪避,而是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的动作,将手中的青蛟剑横于胸前!

“潜龙勿用——龙潜于渊!”

随着他心中默念法诀,一股精纯的潜龙真气自丹田涌出,瞬间灌注于青蛟剑之上!青蛟剑发出一声欢快的龙吟,剑身之上青光大盛,一道凝练无比的青色剑幕凭空出现,将陆浔全身护得严严实实!

剑幕之上,那条熟悉的青色小龙虚影再次浮现,盘旋游走,散发着一股镇压万物、不动如山的厚重气息!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整个试剑坪!

厉飞扬那势在必得的一刀,狠狠地劈在了陆浔身前的青色剑幕之上!

狂暴的煞气与凌厉的刀芒,如同惊涛拍岸般,不断冲击着那道看似单薄的剑幕。剑幕剧烈地晃动起来,上面的青龙虚影也发出一阵阵不甘的咆哮。

但,任凭黑煞刃如何凶猛,那道青色剑幕却始终坚韧不拔,稳如磐石,将所有的攻击都尽数抵挡在外!

“什么?!”厉飞扬瞳孔骤缩,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这一刀,足以劈开精铁,寻常引气境圆满的修士也不敢轻易硬接,却被一个区区引气境初期的小子给挡住了?而且,对方施展的,似乎是一种极为高明的防御剑技!

周围的修士也都惊呆了!他们原以为陆浔会瞬间落败,甚至惨死当场,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那是什么剑法?好强的防御!”

“这小子……不简单!”

就连一旁的吴道子,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抚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

陆浔挡下这一刀,也并不轻松。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震得他气血翻腾,手臂发麻。但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眼神依旧坚定。

“厉少寨主,你的刀,似乎也不过如此。”陆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句平淡的话语,落在厉飞扬耳中,却无异于最响亮的耳光!

“找死!”厉飞扬勃然大怒,手中黑煞刃攻势更急,化作漫天刀影,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陆浔倾泻而下!每一刀都蕴含着他引气境圆满的全力,誓要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碎尸万段!

面对厉飞扬狂风骤雨般的攻击,陆浔依旧不慌不忙,将“潜龙勿用”剑式施展得淋漓尽致。他手中的青蛟剑仿佛化作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时而如蛟龙潜藏深渊,纹丝不动,抵挡住对方的猛攻;时而又如灵蛇出洞,巧妙地卸去对方的力道。

“叮叮当当——”

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试剑坪上,众人只看到一道道黑色的刀芒不断劈砍在那道青色的剑幕之上,却始终无法将其攻破。而陆浔,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虽然摇摇欲坠,却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化险为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厉飞扬的攻势越来越猛,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也变得越来越焦躁和狰狞。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堂堂引气境圆满的修为,竟然连一个引气境初期的小子都拿不下!对方那诡异的防御剑法,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无论他如何攻击,都无法撼动分毫!

而陆浔,虽然也消耗巨大,脸色苍白,但他凭借着潜龙真气的精纯和《镇龙九章》的玄奥,硬生生地支撑了下来。而且,在与厉飞扬的激战中,他对“潜龙勿用”剑式的理解也越来越深,运用得也越来越纯熟。

他发现,这套剑式,不仅仅是单纯的防御,更蕴含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意境。每一次抵挡,都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反击的良机。

终于,在厉飞扬又一轮猛攻之后,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破绽!

就是现在!

陆浔眼中精光一闪,一直沉稳防守的他,在这一刻,悍然出击!

“潜龙勿用——龙战于野!”

他手中的青蛟剑,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化作一道迅疾无比的青色电光,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猛然从深渊中探出利爪,直刺厉飞扬的胸口!

这一剑,快、准、狠!而且角度刁钻,恰好是厉飞扬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厉飞扬骇然失色,他完全没想到陆浔竟敢在此时反击,而且反击如此凌厉!他仓促间想要回刀防守,却已然慢了一步!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响传来!

青蛟剑的剑尖,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厉飞扬的左肩!虽然不致命,却也让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攻势瞬间瓦解!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

整个试剑坪,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浔阳少年陆浔,竟然……伤到了凶名赫赫的“黑煞手”厉飞扬?!

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