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夜守护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白锦曦的卧室地板上。她蜷缩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那本《月亮与六便士》,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周莹莹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亮在手机屏幕上:

「陆明远今天在书店等到七点,临走前还跟前台说如果有人来找他,请转告他明天同一时间还会来。」

白锦曦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胀感。她不该在意的,这本来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用小号测试陆明远的真心。可为什么想到他孤独等待的样子,心里会这么不舒服?

窗外,一阵风吹过庭院里的桂花树,沙沙作响,像是谁在低声叹息。白锦曦放下书,拿起私人手机,点开了与陆明远的聊天窗口。那个被他置顶了六年的对话框里,全是他的绿色气泡,她的回复寥寥无几。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打下一行字:「明天有事,要去见一个朋友。」

发送前,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私人账号,连忙删除。转而登录白氏千金的公开商务账号,重新编辑了一条更正式的消息:

「陆先生,明日有约在身,无法赴约。另,需前往拜访沈律师处理事务,改日再叙。——白锦曦」

发完后,她立刻锁屏,把手机扔到床上,仿佛那是个烫手的炭块。为什么要特意告诉他自己的行程?明明可以直接不理会的。白锦曦把脸埋进手掌,银发从肩头滑落,像一道闪亮的瀑布遮住了她发烫的耳尖。

“真是疯了...“她喃喃自语。

手机震动起来。白锦曦像触电般弹起来,几乎是扑到床上抓起手机。陆明远的回复简单得近乎冷漠:

「收到。祝顺利。」

就这?白锦曦盯着那四个字,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席卷而来。她以为...她以为至少他会问一句是什么事,或者...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明明是她先失约的,现在又在这里矫情什么?

她关掉所有灯光,钻进被窝,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明天还要以“林月“的身份去上那门诗歌课,她需要休息。可黑暗中,陆明远那双带着失望的眼睛却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苏州大学男生宿舍。

陆明远盯着手机屏幕,白锦曦那条官方语气的信息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着他的心脏。她甚至不愿意用私人账号发消息,而是选择了最疏远的商务通讯方式。那句“有约在身“更是明确拒绝——她不想见他,至少明天不想。

他正要放下手机,突然一个细节抓住了他的注意力——“需前往拜访沈律师处理事务“。沈律师?苏州有名的女律师只有一位:沈墨,专攻商业犯罪和知识产权案件的顶级律师,收费高得吓人。

白锦曦为什么要见沈墨?联想到她今天突然失约,陆明远的神经瞬间绷紧。出什么事了?是白氏集团遇到法律纠纷?还是她个人遇到了麻烦?

他迅速打开电脑,搜索最近关于白氏集团的新闻。除了常规的商业动态,最引人注目的是今天早上的一条小新闻:《白氏集团前员工涉嫌盗窃古董被刑拘》。报道很简短,只说是一名女佣偷窃贵重物品被当场抓获,但没提具体细节。

陆明远皱起眉头。这看起来像是已经解决的问题,为什么白锦曦还需要连夜找律师?除非...那个女佣背后有人指使,或者还有更大的隐患。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使用的号码。

“喂,老陈。“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需要你查一件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少爷请讲。“

“白家今天抓了个内贼,我要知道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另外,明天白锦曦会去见沈墨律师,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但别让她发现。“

“明白。还是用老爷留下的那组人?“

“嗯。“陆明远顿了顿,“再查查白家最近有没有其他异常。“

挂断电话,陆明远走到窗前,望着与白锦曦所在的相同一轮明月。六年前她突然消失,六年后她若即若离。但这一次,他不会坐视任何可能的危险靠近她,即使她永远不会知道。

他从书桌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倒出里面的照片——全是白锦曦这些年的比赛剪报和新闻截图。最上面一张是她去年在法国夺冠时的照片,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笑容却不及眼底。

“这次,换我守护你。“他轻声说,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中她的脸。

翌日清晨,白锦曦被手机铃声惊醒。来电显示是周莹莹。

“大小姐!起床了!“周莹莹的声音活力四射,“别忘了你今天要当'林月'!我已经在你家后门等着了,全套装备准备就绪!“

白锦曦揉了揉眼睛,窗外才蒙蒙亮:“这么早?“

“当然要早!得给你做全套变身啊。“周莹莹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陆明远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到文学院备课,我们可以提前埋伏!“

白锦曦无奈地起床洗漱。镜中的她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昨晚关于陆明远的思绪让她睡得极不安稳。她机械地刷牙洗脸,脑海中却不断回放那条冷淡的回复:「收到。祝顺利。」

就好像...他已经不在乎了。

“不行!“她突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白锦曦,你疯了吗?这本来就是你要的结果啊!“

迅速换上简单的T恤牛仔裤,白锦曦蹑手蹑脚地下楼,避开早起的佣人们,来到后花园的小门。周莹莹果然等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大化妆包和一个服装袋。

“来来来,上车!“周莹莹拽着她钻进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时间紧迫,我们得在七点前完成变身!“

车子驶向周莹莹的公寓。路上,白锦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沈律师约了上午十一点,地点改在她的私人办公室。需要安排车辆吗?」

白锦曦回复:「不用,我自己开车去。」

“谁啊?“周莹莹好奇地探头。

“工作上的事。“白锦曦简短地回答,没有提及昨晚给陆明远发消息的事。那只是一时冲动,没必要告诉周莹莹。

周莹莹的公寓乱得像被轰炸过,但化妆台却整洁得反常。她按着白锦曦坐在镜子前,像个准备施展魔法的仙女教母。

“首先,我们要遮住这个标志性的泪痣。“周莹莹拿出一支遮瑕膏,“然后戴上棕色的美瞳,改变眼睛颜色。头发嘛...“她抖开一顶栗色的长直发假发,“这个怎么样?完全看不出是假发!“

两小时后,镜子里的人已经面目全非——栗色长发,棕色眼睛,没有泪痣,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就像个清秀的大学生,与光彩夺目的白锦曦判若两人。

“完美!“周莹莹拍手,“连你爷爷都认不出来!“

白锦曦别扭地摸了摸假发:“真的看不出来?“

“绝对!“周莹莹信誓旦旦,“走吧,林月同学,该去上你的第一节课了!“

苏州大学文学院楼前,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向各自的教室。白锦曦——现在是林月了——紧张地捏着周莹莹给她的课本和课表。按照计划,周莹莹会以朋友身份陪她去第一节课,帮她熟悉环境。

“304教室,就是那间。“周莹莹指着走廊尽头,“记住,你是中文系大三学生,选修这门课是为了...呃,为了什么来着?“

“拓展诗歌鉴赏视野。“白锦曦机械地重复周莹莹给她编的背景故事。

“对!还有,你是从杭州转学过来的,所以没什么熟人。“周莹莹突然压低声音,“哦豁,他来了!“

白锦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呼吸瞬间停滞。陆明远从楼梯走上来,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怀里抱着一摞资料。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他看起来...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也没睡好。是因为等她等到太晚吗?还是...

“别发呆!“周莹莹掐了一下她的手臂,“记住你是林月,不认识他!“

陆明远从她们身边走过,目光礼貌地扫过这两个“陌生“女生,没有任何停留。白锦曦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走进304教室,开始整理讲台。白锦曦深吸一口气,跟着其他学生走进去。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周莹莹则坐在她旁边。

“他完全没认出你!“周莹莹兴奋地耳语,“计划成功一半了!“

白锦曦没有回答。她应该高兴的,伪装如此成功。可为什么心里这么...失落?

陆明远站在讲台前,开始点名。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比白锦曦记忆中更加成熟。当念到“林月“时,她举起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陆明远的眼神平静无波,就像在看任何一个普通学生。

课程开始了,主题是泰戈尔的《飞鸟集》。陆明远的讲解深入浅出,偶尔引经据典,展现出远超年龄的学识。白锦曦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他在演讲台上引用泰戈尔诗句的样子,那句“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林月同学?“

突然被点名,白锦曦猛地回神。全班同学都转头看着她,陆明远站在讲台前,面带询问:“你对这首诗有什么理解?“

白锦曦低头看课本,发现陆明远正在讲《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她的脸瞬间发热。这首诗...太暧昧了。

“我...“她清了清嗓子,努力用“林月“应有的陌生语气回答,“我觉得这首诗讲的是...两个人心灵上的隔阂,即使身体很近,心却很远。“

陆明远静静地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深邃:“有趣的解读。能具体说说吗?“

白锦曦感到一阵眩晕。这太荒谬了,她在用假身份和自己的...网友讨论爱情诗?而且不知为何,她觉得陆明远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的伪装,直视她的灵魂。

“有时候,“她听见自己说,“人们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故意制造距离。但其实...他们才是最渴望靠近的人。“

教室里一片寂静。陆明远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他微微颔首:“谢谢分享,林月同学。“

课程继续进行,但白锦曦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陆明远认出了她。可那不可能,对吧?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陆续离开。白锦曦故意磨蹭,想等陆明远离开后再走。然而他却朝她走来,手里拿着一本书。

“林月同学,“他温和地说,“作为转学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来办公室找我。周三周五下午我都在。“

“谢...谢谢。“白锦曦接过书,发现是一本《泰戈尔诗选》。

陆明远微微一笑,那笑容礼貌而疏离,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学生。然后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

白锦曦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好像...有点嫉妒“林月“了。因为“林月“得到了陆明远温和的对待,而“白锦曦“只得到了冷漠的四个字:「收到。祝顺利。」

“怎么样?“周莹莹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他完全没怀疑吧?“

“嗯。“白锦曦勉强点头,“很顺利。“

“那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接近他?“

白锦曦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半了:“我得先走了,约了沈律师。“

“哦对,你昨天说的。“周莹莹眨眨眼,“什么事这么急啊?“

“就是...那个偷东西的女佣。“白锦曦含糊其辞,“有些法律程序要走。“

走出文学院大楼,白锦曦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伪装成另一个人比她想象中更耗费精力。她刚要往停车场走,突然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微开,里面似乎有人正观察着这边。

一种莫名的警觉让她停下脚步。那辆车...有点眼熟。但还没等她细想,手机响了。是沈律师的助理确认会面时间。

白锦曦摇摇头,决定不多想。她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完全没注意到那辆黑色轿车缓缓启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跟在她后面。

而在文学院五楼的窗口,陆明远正通过耳机听取汇报:“目标已出发,B组跟上。确保她安全抵达目的地。“

他望着白锦曦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那个叫“林月“的新生...有种奇怪的熟悉感。特别是她解读诗歌时的神态,像极了六年前在深夜与他讨论文学的那个女孩。

但眼下,他更关心的是白锦曦去见沈律师的真正原因。如果真有危险靠近她,他会第一时间知道,并出现在她身边。

无论她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