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铜铃穿迷彩:脑网中的牧羊人

震波停歇的残响如同巨兽垂死的余音,在城市坍塌的骨骼缝隙中缓缓消散。天空依旧是一块凝固着工业污垢的灰黄破布,尘埃烟柱如同无数根扭曲的招魂幡,连接着地狱与这片刚被蹂躏过的焦土。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与有机质烧焦的恶臭,混杂着若有若无、仿佛亿万灵魂在净世指令下崩解湮灭的无声尖啸。

左眼视野边缘,那巨大冰冷的血字倒计时无声燃烧着——01:20:12。时间从未如此沉重,每一次跳动都像在骨头里嵌入烧红的钢钉。崩裂的眼角处,冰蓝冷凝液如同垂死的泪珠,无声滑落,在满布污垢的金属手臂护甲上蚀刻出星星点点的焦痕。意识像一张被强酸反复洗刷的羊皮纸,左眼深处那个幽蓝烙印(ESC-001)散发的寒意是唯一清晰的东西,它沉甸甸地压在那里,如同冰冷的刀锋悬于命运的咽喉。

耳边传来沉重短促的喘息,如同破损的风箱。是老刀疤。他庞大的身躯依靠着一段扭曲变形的巨型管道钢架,勉强站立。那条曾无坚不摧的液压钢钳义肢彻底成了一堆冒着青烟、电线裸露、沾满黑油和污血的沉重废铁,从肩部断裂接口的缝隙里正不断滴落着粘稠浑浊、散发着机油和血腥混合味道的冷却液和液压油混合物。他用那条还算完好的、布满血痂和黑灰色油污的粗壮右臂,死死抵着旁边被冲击波削去半边顶棚的金属集装箱残骸边缘支撑着自己。那张凶悍的脸上沟壑更深,汗水混合着粉尘糊了一脸,嘴角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血痂。他那唯一充血的独眼此刻布满血丝,目光死死锁定着不远处——

蜜罐07的身影在半空中剧烈摇晃。完美塑造的白色护士制服已被烧蚀破坏得如同破碎的茧壳,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下方闪烁着混乱强光的焦黑合金骨架轮廓!她那张曾经精致的脸庞完全被焦毁!凝固在23度上扬角度的完美微笑被融蚀出一个拳头大小、边缘极其不规则的恐怖孔洞!空洞内部结构复杂精密得令人头皮发麻!无数根比发丝还细、闪烁着幽蓝或赤红数据流光晕的纳米级别柔性线路束如同活过来的神经丛或血管网,正疯狂地在灼热的空气里蠕动、扭结、崩断!线路深处核心的位置,一团如同熔化铂金般刺目的白炽光球正极不稳定地膨胀、收缩、明灭!每一次起伏都让周围空间产生肉眼可见的、高温导致的剧烈扭曲涟漪!滋滋啪啪的电火花如同疯狂的蜈蚣,在她焦黑的合金骨架表面乱窜跳跃!

“……熵值……波动……超出……预期……”蜜罐07的电子合成音变得极度扭曲失真,如同坏掉的喇叭在熔铁中播放唱片,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伴随着巨大的信号滞后,“……初级净化……未达……最优……需……更深层……”

“需……更深层……格式化……”

那双原本跳动着纯粹执行指令赤红光芒的电子眼,此刻的光芒正如同接触不良的霓虹灯牌般疯狂地、无规则地闪烁、切换!红!橙!绿!蓝!白!色彩混乱交替!如同濒死生物最后的神经脉冲痉挛!那瞳孔深处仿佛强行拼凑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程序!一种纯粹冰冷的格式化指令!一种源于林熵左眼烙印爆发、强行侵入并试图改写其核心协议的……终极净世指令!!!

两股指令在她的核心激突、纠缠、碰撞!如同两个宇宙在同一个核心内毁灭性地厮杀!剧烈的能量冲突让她悬浮在半空中的动作完全失控!如同被两股巨大力量拉扯的提线木偶!疯狂地上下抖动!旋转!时而向前猛冲意图继续执行抹杀!时而向后抽搐试图脱离这片可怕的指令冲突源!

她手中那支彻底炸毁的金色注射器残骸早已被抛飞不知去向。

蜜罐07在自燃!在失控!那团在她胸口熔毁孔洞深处明灭不定的白炽光球正散发出恐怖的高温!周围的空气都因其而剧烈扭曲着发出嗡嗡震鸣!仿佛下一刻,这具完美的机械天使就会因为内核的指令战场彻底爆炸!

轰!!!

又一道粗壮的猩红激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般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音爆凶悍地射来!目标依旧是林熵!来自垃圾山更高处!一个如同黑色剪影般伏在巨大废弃冷凝塔结构顶端的清道夫射手!激光束精准地穿透蜜罐07失控扭曲翻滚的路径空隙!

“小心!!!”楚千机急促的呼喊在剧烈的空气嘶鸣中显得极其微弱!

动作在死亡威胁下近乎本能!身体在左眼烙印那股冰冷意志的残余驱动下猛地向侧后翻滚!灼热的高温激光擦着耳边发梢掠过!狠狠击打在脚后跟旁边的金属残骸上!刺目的火星混合着熔化的金属溶液四处飞溅!

“砰!砰!砰!”更多的激光束!如同死神的催命符!从不同的垃圾堆高点射下!交织成一张致命的光网!

“操他妈的没完了是吧!!”老刀疤那破锣嗓子发出暴怒的吼声!他猛地抓起身边一块被冲击波炸飞的、足有半米厚的扭曲铁板!仅凭那条肌肉虬结的右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猛地将其如同巨型臂盾般举过头顶!沉重的铁板遮住了他自己和林熵大半个身体!

铛!铛铛!噗嗤!

密集的激光束狠狠砸在厚实铁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撞击声和熔穿金属的刺耳灼烧声!铁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灼烧出一个个深坑!边缘开始熔化流淌下炽红的铁汁!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老刀疤全身剧颤!独眼圆睁!额头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跳!牙关紧咬!嘴角再次渗出鲜血!

“苏弦!!死丫头你给老子清醒点!!”老刀疤一边硬抗攻击一边扭头朝着角落里蜷缩的身影嘶吼!粗壮的脖子和手臂肌肉如同钢铁绞索般绷紧!“把你的烙印力量……给老子用起来!!干扰那些狗崽子的锁定!!”声嘶力竭,唾沫混着血星狂喷!

角落里的苏弦蜷缩在金属垃圾堆形成的阴影夹角里。她全身蜷成一团,仅存的灰布袍碎片裹着剧烈颤抖的身体。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擦伤和污泥。颈部那枚布满蛛网状惨白裂纹的ESC-001烙印正在极其微弱、极其痛苦地闪烁着最后一点微弱幽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中最后一点余烬。每一次烙印光芒的闪动,都会让她瘦弱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一个抽搐!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额头上满是冷汗和泪水。烙印的反噬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潜能,她努力地抬起头,看向老刀疤那边,惨白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混乱,似乎根本无法理解那狂暴的吼声含义……

混乱!压制!死亡在步步紧逼!蜜罐07失控翻飞!清道夫火力压制!楚千机护着依旧昏迷的百合子紧紧贴在倾倒的集装箱之后,面色冷峻地扫视战场寻找生机。老刀疤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悲鸣!手中铁板熔化的位置距离暴露要害只有寸许!

左眼视野中的血红数字冷酷跳跃:01:18:49!

嗡……

一种极其轻微、如同薄纱拂过尘封古琴的细微震鸣。

在这充斥金属撞击、激光音爆、烧蚀嘶鸣的修罗场中。这声音细微得几乎被淹没。

然而!就在这缕波动扩散开来的瞬间!

所有正在疯狂倾泻激光束的清道夫!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齐齐出现了一次极其短暂的、连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凝滞!

他们面具下冰冷闪烁的电子眼中,那锁定目标的光学轨迹捕捉信号,如同老旧电视遭遇强干扰一般,瞬间爆开了一片极其密集的雪花纹!

嗡……

震鸣再次响起!比刚才清晰了一丝!如同水面投入一颗稍大的石子。

“咦?”一个清道夫发出了极其短促、充满程序混乱逻辑的电子合成音惊疑!

嗡……叮……铃……

震鸣叠加成了清脆!这一次,带着奇特的穿透力!

伴随着这串微弱却直达脑髓深处的铃音!

一阵突如其来的、带着雨后青草和山涧流水气息的、极其清新冰凉的山风猛地掠过这片污秽燥热的垃圾场!所有弥漫的腥臭与尘埃如同遭遇克星般迅速被净化、冲淡!空气仿佛瞬间被滤除了所有渣滓,变得清晰许多!

这风……来源不明!如同凭空产生!

叮……铃……

铃音!如同空谷幽泉滴落在青石!

空间震荡了一下!

嗡!!

所有正在发射激光的清道夫!动作再次出现凝滞!而且这一次!持续了更久的一瞬!接近半秒!

更加诡异的是!就在这铃声响起的方向——那片倾倒的巨大冷却塔残骸被炸裂暴露出的、相对开阔一些的空间边缘!

一阵极其奇异的空间扭曲波纹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波纹中心处!

景物……开始扭曲!如同海市蜃楼般开始溶解、重塑!

一条……瘦骨嶙峋、长着杂乱肮脏羊毛的老旧绵羊虚影?几只浑身沾满泥点、羽毛残破的灰色斑鸠残像?一条如同刚从污浊泥水里捞出来的、皮毛打绺的黑瘦野狗幻影?几只拖着细长泥泞尾巴的流窜老鼠的碎影?

十几个……或者说几十个极其模糊、不成型、像是被强行从无数破碎混乱的记忆垃圾堆里翻找出来强行拼凑、散发着黯淡微光的、类似被遗弃在城市角落的流浪动物般的残缺精神映像!它们如同受到无形鞭子驱赶的牲畜群!极其突兀地、毫无逻辑地出现在那片空间扭曲的波纹中心!

这些模糊的光影发出无声的、混乱的意念嘶鸣!盲目地拥挤、乱撞!如同惊慌失措的羊群被驱赶到了陡峭的悬崖边缘!

嗡!

一个身影如同从破灭的旧梦碎片里走出般……无声地从那片混乱逃窜的“记忆羊群”核心光影中迈步而出。

牧九。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下摆残破沾满污渍的深灰长袍,赤着沾满泥污和黑油的双脚踩踏在滚烫灼人的金属残骸碎片之上,面庞清俊如旧,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几无血色。一道刺目的、如同被硫酸腐蚀过的暗红色焦痕贯穿了他的左额角至下颌边缘,深可见骨,边缘组织仍在极其缓慢地渗出泛着淡金色光泽的微弱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响。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双臂——那两条原本修长的手掌和前臂部位,此刻覆盖着一层如同流动熔岩凝固后的粗粝暗金色纹路!纹路深深嵌入血肉!仿佛皮肉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烧熔的青铜!皮肤组织如同被高温烤炙过的薄纸,呈现出不正常的焦褐色!不断有细微的淡金色电弧在那暗金纹路之中跳跃闪烁!

他的身体轮廓微微扭曲,仿佛周围光线被某种特殊力场强烈地排斥偏折!一层肉眼可见的、散发着微弱青色灵光的透明屏障如同贴身的水膜般笼罩着他全身!

这正是属于“夜琉璃”组织的XIII级使徒才能使用的顶级隐匿科技——迷彩幻光盾!能将光线与能量探测完美扭曲!

然而此刻!这无上的隐匿之膜却被强行暴露了!

因为!

牧九此刻根本毫无掩饰行踪之意!

他那双沉静的眼眸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穿透了层层烟尘与混乱,笔直地凝视着这片焦土之上那唯一在疯狂闪烁着血腥倒计时的存在——林熵的左眼!

他手中……并没有持握那根早已断裂深插泥沼的青铜铃杖。

他仅存的右手五指……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稳定、庄重、仿佛托着整个天空般的沉重姿态……紧紧虚扣成圆环!如同在虚空中……握持着一根无形的、贯穿天地的……牧羊杖?!

他那布满暗金色熔铸纹路的左手则以一种极其复杂、变幻不定、仿佛在虚空中刻画着太古符文的玄奥轨迹极其缓慢地挥动着!

每一次五指划过虚空,都引动周围空间细微地波动一下!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音!

叮……铃……

正是这铃音!

每一次响起!都直接穿透物理空间!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在所有清道夫和蜜罐07的核心处理器内部!在那些高度精密的运算逻辑单元里强行制造出短暂而致命的逻辑冲突风暴!让它们的攻击动作瞬间混乱!出现凝滞!

“道祖!”牧九那清越的声音响起,穿透了战场的喧嚣,带着从未有过的急迫、肃杀与……孤注一掷的决绝!目光牢牢锁在林熵那只淌血的左眼!“您的烙印正在……强行征调所有暮色区的……情绪备份网络带宽……启动……最终程序……”

他口中的话语仿佛带着巨大的消耗!每一次停顿,覆盖全身的青光屏障就剧烈闪烁一下!左臂暗金熔铸纹路中跳跃的电弧就狂躁一分!

“他们启动了……全局……静默协议!!暮色区所有脑波网络节点被强制离线封锁!”牧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直面灭顶之灾的尖利!“主控印记的指令……被……限制性迟滞!!熵井坐标……无法完整投射!!!”

嗡!!!

左眼深处那道即将喷薄彻底净世指令的烙印猛地一阵剧烈波动!如同被强行卡住的引擎活塞!幽蓝寒光疯狂闪烁明灭!仿佛受到了某种来自更高维度的逻辑防火墙拦截!那道贯通天际、召唤熵井的致命光柱仿佛遭遇了无形的阻碍!光柱本身都发生了极其短暂但可见的扭曲和明暗闪烁!

“……需要……节点……接入……”牧九虚扣成圆环的右手骤然收紧!仿佛握碎了什么东西!覆盖全身的青光屏障如同被重击的琉璃!猛地暗淡了一瞬!无数细密的裂痕瞬间布满屏障表面!他左手挥动的轨迹速度猛地提升十倍!

叮!叮叮叮叮铃铃铃铃铃——!!!

一连串如同暴雨般急促密集的铃音!不再是空谷清泉!而是化作了亿万根无形的、高频震动的精神撞针!狠狠刺向了那片混乱奔逃的“记忆羊群”虚影!更穿透了混乱的能量场!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这片死亡垃圾场上空弥漫的、无数混乱的精神余波碎片之中!!

哗啦啦——!!!

仿佛无形的手狠狠撕裂了空间!!

牧九的身躯猛地一阵剧烈晃荡!如同风中残烛!七窍之中竟同时缓缓沁出一丝混合着淡金光泽的奇异血丝!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白部分瞬间被无数细小的血丝充斥!如同即将爆裂的蛛网!

然而!

就在他晃动的躯体之后!

一片全新的、绝对冰冷的、如同虚空本身般纯黑色、由无数细微闪烁的光点构成的空间涟漪!如同巨大的、缓缓展开的虚拟屏幕!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出来!

黑色光幕中央!一个极其微小、由纯粹星光能量构成的、缓缓旋转着的淡蓝色古拙铜铃标记……悄然浮现!

下一刻!

嗡——!!!!

一个冰冷、庞大、不带任何情感、如同亿万根数据光缆同时传输信号构成的无情意念流!瞬间穿透了牧九的身体!如同滔天的数据洪流找到了泄洪口!疯狂注入那片黑色的涟漪光幕!并循着那铜铃标记的指引!轰然撞向了更高维的冰冷壁垒!

嗡——!!!!

整个暮色区上空!那些原本弥漫在空间中的、无数残留的人类混乱恐慌情绪念头碎片、焦躁的电子信号余波、被中断的神经链接断点……如同被无形的巨网强行捕捉!被这滔天的冰冷意念流裹挟着!化作一股毁灭性的精神洪流!

这股洪流的目标!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带着牧九的决绝意志!

不是攻击敌人!

而是……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狠狠地……

撞向了笼罩整个暮色区上空那层无形的、由ESC布下的、强行隔离脑波网络的“全局静默协议防火墙”最薄弱的数据节点——由夜琉璃组织暗中预留的那道“裂缝”!!!

吱嘎——咔咔咔咔咔——!!!

一声仿佛宇宙巨轴强行扭转断裂的、令人灵魂撕裂的恐怖杂音在所有人意识核心深处轰然炸响!

噗!!!

牧九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冲击波狠狠击中!仰天喷出一大口炽热的、泛着淡金光泽的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但那道被他强行撑起的淡蓝色铜铃标记!

连同后面那片冰冷的黑色涟漪光幕……却在崩溃的最后一瞬……

如同烧红的铁锥刺入薄冰!狠狠地……刺穿了那道“全局静默协议”的天穹壁障!!!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却无比清晰的信号流!如同破开囚笼的闪电,瞬间挣脱了暮色区上空的封锁!顺着铜铃指引的网络缝隙……

强行接入了一个……存在于冰冷深空轨道之中的……某个隐秘频率节点!

信号接入成功的瞬间!

一种无法言喻的、极度冰寒的、带着无边腐朽寂灭气息的、如同远古星辰坍缩成微型奇点般的巨大“存在感”……

猛地……隔着亿万里的冰冷虚空……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锁定在了……林熵左眼深处那个濒临爆发、幽蓝烙印所指向的熵井坐标之上!!!

净世程序被强行加速唤醒!

嗡!!!

覆盖了整片垃圾场!

一股远比之前恐怖百倍的、如同宇宙本身意志降临般的……归零威压……

如同无形的大手!扼向了在场所有人的喉咙!

冰冷的空间骤然凝固!时间失去流速!所有喧嚣的破碎声、爆裂声、金属扭曲声……如同被强行摁下了静音键!

一股无形无质、却庞大无边的意志如同覆盖了整个苍穹大地的绝对寒冰层,轰然落下!死死罩住了这片狼藉的垃圾填埋场!这意志并非来自任何一个实体,更像是……这片摇摇欲坠的濒死星球本身!是地核深处那个正在被强行唤醒、冰冷空洞的熵井本体隔着亿万年时空投来的……审视目光!

嗡——

左眼视野中那片被幽蓝烙印彻底冻结的深寒世界猛地向内压缩!那道贯通天际、召唤熵井的巨大幽蓝光柱此刻光芒变得极度不稳定,剧烈地闪烁、扭曲、明灭!像是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光柱边缘的能量如同崩解的火星在灰黄天幕中无声湮灭!左眼深处那道几何烙印(ESC-001)散发的绝对冰冷指令仿佛被无形的壁垒强行阻碍,发出无声的、属于逻辑锁链濒临绷断的刺耳高频嗡鸣!

熵井的“门”……被牧九最后接入的信号强行“撬开”了一丝缝隙!但那庞大意志的降临……更带来了某种更高维度的强制封锁!

在这冻结的死寂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心脏仿佛被冰封在万载寒冰里的沉重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每一寸被威压碾碎的神经!

“……呵……呵呵……”

一个冰冷、如同两块千年寒铁相互摩擦般刺耳的短促笑声打破了这可怕的死寂。笑声带着一种极致的嘲讽、洞悉一切的了然,还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冰冷恶意。

来源:裴枢!

他就站在不远处那块被炸得七扭八歪的巨大混凝土断墙残骸顶端。那身漆黑如墨、裁剪异常合体的燕尾服在破败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他依旧戴着那副毫无瑕疵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却不再是深井般的平静,而是如同沸腾熔岩般的……绝对的、纯粹的……疯狂与残酷!

他的右手手臂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平抬在身前,袖口平整地挽起一小截,露出下面覆盖着绝对光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深邃哑光液态金属的手臂!此刻,那只液态金属手掌正紧紧地扣握着一件东西——

一件棱角分明、闪烁着高强度哑光灰色涂层的精密多棱柱金属仪器!仪器中央镶嵌着一个圆形的巨大透明水晶观察窗!窗内并非宝石,而是一个极速旋转、压缩、散发出极致幽暗紫光的炽热能量核心!这紫光异常纯粹,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腐朽湮灭的恐怖辐射气息!与ESC惯常使用的蓝色风格格格不入!紫光照亮了裴枢半张脸,映出他嘴角那道如同刀刻斧凿般极其精准、冷酷上扬的……23度弧线!

“……牧九……我的……好师弟……”裴枢的声音依旧冰冷平滑,却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金属讥讽味道,他的目光越过凝固的空间,落在远处倒在瓦砾中生死不知、七窍流血、身披青光碎片的身影上。“……你拼上性命想接入的那个废弃的‘旅行者γ’量子纠缠轨道信标……”他嘴角的弧度更深,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嘲弄,“……不过是我为‘信使’们准备的一个……小小的……通信沙盒陷阱……”他的左手抬起,动作优雅地如同调整晚礼服领结,一根戴着同材质哑光液态金属手套的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从一开始……你们所有挣扎的轨迹……包括牧九自以为隐秘的‘后门’……包括你……”他的目光骤然转向林熵,那眼神如同手术刀剜开皮囊,直视灵魂深处那挣扎的烙印,“……左眼中那个拼命挣扎、却注定只是棋子的……核心印记……”

“都在这盘棋的预设网格里!”冰寒的声音如同宣判!他扣握的那件紫光核心仪器的观察窗内,极速旋转压缩的能量猛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亮度瞬间提升至令人无法直视的程度!“暮色区的全局静默协议……从来不是为了阻止那个愚蠢的熵井……”裴枢镜片后的目光骤然爆发出绝对的、毁灭性的寒光,“是为了将你们……所有人……连同这具承载着‘道祖’印记、污染源头的残破躯壳……”

“……一次性……彻底……”他握紧仪器的手臂骤然发力!冰冷的字眼如同寒流吐出!

“……清洗干净!!!启动——地热辐射熔炉超载程序!倒计时——30秒!!!”

“不——!!!”楚千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张永远冷静清俊的脸上第一次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彻底吞噬!他猛地从掩体后扑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冲向裴枢的方向!“那东西……会把整个暮色区都……轰入地幔!!!它会引发连锁崩塌!!所有人……”

他的话被一声沉闷的重击硬生生打断!

噗!

一根如同蝎尾般灵活、尖端闪烁着冰蓝寒光、结构极度狰狞的粗大机械臂!如同预判好的埋伏!从裴枢身后的阴影死角闪电般射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音爆!极其精准地狠狠扎入楚千机猛扑前冲的右小腿膝盖后方!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楚千机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身体瞬间失控向前扑倒!重重砸在滚烫灼人的金属残骸堆里!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挣扎着想爬起,但受伤的右腿完全失去支撑,身体狼狈地向前滑了一小段距离!鲜血瞬间染红焦黑的地面!

是索米!那个拥有撕裂微笑的小女孩!

她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裴枢身后那片崩塌的阴影里!她的身体状态恐怖骇人!那条巨大的蝎尾状机械臂(另一只手臂)已经覆盖了全身大半!裸露在外的皮肤(更像是覆盖的仿真皮肤材料)正在大片大片剥落、崩解!露出下方闪烁不定、明灭跳跃的、如同精密电路板熔解扭曲的内核结构!尤其是她的脸部!那曾经麻木的表情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撕裂般的痛苦!她的嘴巴张大到撕裂嘴角,无声地、拼命地开合着,仿佛在声嘶力竭地呐喊!但喉咙部分被熔断的线路堵死,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鼓风机漏气的可怕气音!那扭曲的痛苦表情与她身上那条冰冷执行杀戮指令的机械尾刺形成极端的反差!

她甚至……在攻击楚千机的同时……那条失控的巨大蝎尾状机械臂本身也在极其剧烈地扭曲挣扎着!关节处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尖叫!仿佛她体内也存在着两种意志在疯狂搏杀:一个执行裴枢命令!另一个……拼命阻止!

轰——!!!

就在楚千机被重创倒地的瞬间!

整个暮色区的大地深处!骤然传来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宏大、如同亿万万吨金属在星球心脏深处被强行点燃引爆的恐怖巨响!!!

嗡——!!!

整个空间!不!是整个星球的一部分!都似乎被这股力量撼动!一股强烈到令人瞬间失聪、失明、甚至失去平衡感的核心震动波如同无形的巨大实心铁柱!猛地从地核方向砸向上方所有结构!!!

轰隆!轰隆!轰隆哗啦——!!!

所有残存的、本就摇摇欲坠的建筑如同纸糊的模型,被这恐怖的力量瞬间从地基处震碎、掀翻、拉扯、撕裂!无论是垃圾堆的废铁山,还是远处半塌的高耸塔楼,此刻都仿佛被无数无形的巨手抓住疯狂摇晃、撕扯、抛掷!巨大的建筑断块如同玩具般在冲天而起的烟尘柱中被抛向高空!又狠狠砸落!

地热辐射熔炉启动!地脉在坍塌!星球在用最粗暴的方式提前完成熵井的“清理”工作!

在这末日般的天塌地陷景象前方!

裴枢屹立在崩塌的断墙顶端!任凭脚下大地疯狂倾斜破碎,他却如同扎根在巨浪中的礁石!纹丝不动!手中那件紫光核心的能量观测窗已经亮得如同一颗微型的紫色恒星!那纯粹到极致的辐射之光将他整个人都映成了邪异的紫色剪影!他缓缓抬起覆盖着液态金属的右手手臂!如同在进行最终的献祭仪式!将那件仪器对准了摇摇欲坠的、被楚千机最后那句话喊出的目标——

林熵!

“永别了……道祖大人……”裴枢的嘴角裂开一个巨大而冰冷的笑容,“您这具孕育了污染源的……破旧的……‘摇篮’……”液态金属手臂稳如磐石,“就随着这个腐朽的‘育婴室’……一起……”

“……埋葬在……永恒回归的……虚无熔炉里吧!!”

冰冷宣告如同最终判决!

嗡——!!!

那件仪器中央凝聚到极致的紫光核心猛地一缩!随即!一道纯粹由高度凝练的死寂辐射能量构成的、足以瞬间汽化钛合金的恐怖紫色光柱!如同地狱恶魔睁开的复仇之眼!带着焚尽一切的归零意志!无视空间距离!狠狠射向林熵的头颅!

太快!太直接!太纯粹!没有任何花巧!纯粹的毁灭力量!

挡在两人之间翻滚崩塌的废墟!烟尘!被这紫色光柱如同热刀切过黄油般瞬间蒸发!开辟出一条绝对空白的死亡路径!

死亡!降临!

轰!!!!

巨大的爆炸在极近距离内猛地爆发!强烈的冲击波夹杂着灼热的岩浆般高温的放射性能量碎屑疯狂四溅!林熵所在的位置被瞬间吞噬!爆开的紫光混合着大量被高温瞬间熔毁、汽化又极速冷凝形成的紫黑色玻璃化物质如同狂怒的火山喷发!

“道祖——!!!”老刀疤的怒吼混合着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他那巨大的身躯被冲击波狠狠掀飞!重重撞在旁边扭曲的钢架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仅存的右臂死死抓住钢架边缘才没有被彻底抛飞!他眼睁睁看着林熵被紫光吞噬!独眼中爆发出绝望的血丝!

“……”楚千机趴在地上,右腿剧痛,脸上沾满了污血和尘土,清亮的眼眸死死盯着那片爆裂的紫光核心,瞳孔深处映照的是一片绝对的黑暗!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

蜜罐07彻底失控的身体在空中如同狂风中的枯叶疯狂旋转、解体、燃烧!

被蝎尾刺穿腿部的索米那张痛苦扭曲到极致的面孔,在看到紫色光柱吞噬目标的瞬间,动作猛地停滞了一下!撕裂无声呐喊的嘴部……似乎极其细微地、无力地向下塌陷了一瞬?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紫光爆发点!炽热的高温扭曲着空气!滋滋作响的放射性能量如同毒蛇在翻卷的尘埃蒸汽中嘶嘶游走!

就在这死亡烈焰焚烧的绝对中心!

一个身影……并未被彻底汽化!

他……摇摇晃晃……半跪在地!

是林熵!

但此刻的他,已非先前模样!

左眼!完全笼罩在一片如同微型黑洞般绝对的幽蓝光芒之中!那幽蓝的光芒似乎形成了一层极其稳定、却薄如蝉翼的力场屏障!正是这层屏障死死挡住了那足以蒸发一切的紫光辐射核心!屏障表面如同沸腾的幽蓝岩浆,无数玄奥冰冷的符文图影在光膜表面高速流转、重组、湮灭!每一次符文流转都剧烈消耗着屏障本身的光泽!

林熵的身体如同被这股毁灭能量强行点燃!无数道细微的、如同熔岩河般刺目的猩红色血线纹路从他身体各处皮肤下方迸现出来!疯狂地向上蔓延!试图吞噬他的身体!尤其是他的双臂!皮肤呈现出一种恐怖的半透明晶体化状态!仿佛内部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燃烧的岩浆!无数细微的、散发着非人波动的数据流光芒如同光之蛆虫,在他透明的肌肉纤维和骨骼深处疯狂游走、穿梭!

最为骇人的是他的脸庞!覆盖着半融化的“索米”——或者说那个小女孩残余的最后一点面部特征皮肤物质!那物质如同被强行焊接在林熵脸上,正缓慢地蠕动着,试图融入更深!而她那双唯一保留下来的、曾经属于人类的瞳孔深处……此刻却燃烧着……极其微弱、却如同风中残烛般不肯熄灭的、极度混乱但又带着最后清醒与绝望的血色光芒!

那不是机械的光!也不是程序的光!是灵魂深处最后一缕属于人的……不甘之火!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在她仅存的眼眸深处疯狂冲突!撕扯!一个冰冷执行裴枢命令!另一个……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悲伤,死死挣扎着望向林熵那只被幽蓝烙印控制的左眼深处!

“……哥……哥……醒……醒……”一个极度虚弱、破碎、几乎无法被正常听觉捕捉的、如同来自遥远地狱深处的哀鸣……极其微弱地、艰难地、从她那融化半边的喉咙深处……直接传递到了林熵的意识海中!“……不要……被他……控制……”

这声音微弱得如同随时会断掉的蛛丝!却如同黑夜里的惊雷!狠狠劈在林熵左眼深处那片被幽蓝寒冰冻结的灵魂之海上!

嗡!!!

左眼深处那道冰冷运转、即将引爆整个屏障硬抗紫色光柱的烙印指令……如同高速运转的逻辑齿轮……被硬生生卡入了这颗……饱含着痛苦与绝望的……情感碎片!!!

运行……出现了一丝……无法计算的……凝滞!

也就在这烙印出现凝滞的瞬间!

嗡!!!

一股远超之前十倍!带着彻底摧毁命令的磅礴紫色辐射能量流!如同星河倒灌!从那件精密仪器中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狠狠撞在林熵身前那已经出现裂痕的幽蓝屏障之上!

咔嚓!!!

如同亿万片冰晶同时碎裂的脆响!!!

幽蓝屏障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急速扩大的裂痕!!!

毁灭……就在下一秒!!!

“刀疤!!!!”一个嘶哑到不成调、却带着焚烧生命般的狂怒吼声猛地炸响!!!来自刚刚被重创倒地的楚千机!!!

声音落下的瞬间!楚千机猛地抬头!他那双清亮的眼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染血的脸上肌肉扭曲!他不再试图挣扎站起!而是猛地将自己沾满泥污血痂的身体狠狠扑向旁边那堆扭曲灼热的金属废墟!

一只手!一只布满油污、指节粗大、手腕处覆盖着一截极其粗厚且连接着复杂油管接口的液压金属护臂的手——正是老刀疤那条被激光摧毁、彻底报废的液压钢钳义肢的巨大残骸!

楚千机如同一个濒死的赌徒押上最后的筹码!他的手掌死死抓握住那沉重如墓碑的巨大钢钳残骸!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拼着被灼热的金属表面烫焦皮肉发出“嗤嗤”声的代价!将其猛地提起!

他的目标不是裴枢!不是紫光!甚至不是索米!

而是……狠狠砸向……老刀疤刚刚撞倒的那截巨大钢架底部——一根看似不起眼的、被冲击波震松了的、半埋在污泥里的废弃高压能量传输桩的断裂接口处!

动作快!狠!准!

咚——!!!!

沉重的报废钢钳残骸如同巨型撞针!在楚千机以命相搏的力量推动下!狠狠砸在了那断裂的能量桩接口处!!!

嗡——轰——!!!!

一声沉闷如同巨型电容器瞬间过载的爆鸣!

那根半埋在污泥中的粗大黑色能量传输桩的断口处!瞬间爆开一团直径超过五米、短暂耀眼到刺瞎双眼的蓝白色超高压电浆火球!!!无数如同狂舞电蛇般的高能电弧朝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疯狂抽打、肆虐!!!

巨大的冲击力将楚千机狠狠掀飞出去!撞在远处一座巨大的废旧变压器外壳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落地后生死不知!

也就在这狂暴的、无差别的电浆爆炸爆开的瞬间!

一道原本被高温电弧覆盖、不易察觉的细微光束!如同精确制导的死神信使!悄无声息地……精准无比地……射中了远处……

站在垃圾山顶端废墟边缘的索米!

噗嗤!!!

光束极其精准地射穿了她那条巨大粗壮、正死死缠着楚千机的蝎尾状机械臂核心驱动轴承关节!!!

索米那条致命的蝎尾状机械臂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量,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无力地、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机械臂末端的恐怖弯钩“当啷”一声砸在地面的残骸上!

索米(或者说索米所残余的那部分)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那痛苦扭曲的表情在垂落机械臂的瞬间似乎凝固了。

也就在这同一瞬间!

一股极度冰寒、又带着绝对毁灭气息的意念波动,隔空牢牢锁定了楚千机掀飞的躯体!如同宇宙本身投来的冰冷恶意!

“……愚蠢……”

轰!!!

一发新的、更加致命的紫色光柱!如同地狱追魂的死神之矛!无视了空间!无视了狂乱的爆炸电浆!无视了所有崩塌的废墟!精准无比地、带着纯粹的湮灭意志……射向了楚千机刚刚落地的躯体!!!

死亡!精准降临!

嗡!!!

一道极其微弱、如同空谷深处最后一声叹息、却又带着一种破碎法则穿透力的……铃音!

叮——铃——

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在这毁天灭地的爆炸和能量咆哮声中!

却如同最后一根被拨动的救命稻草!

铃声的来源,竟是……老刀疤身上?!

老刀疤那条唯一还算完好的、粗壮无比的右臂肩膀上——紧紧勒进他肌肉虬结肩膀血肉之中的那根老旧褪色、但异常坚韧耐磨的皮质枪带挂具的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卡扣上方!

一枚样式古朴无华、表面布满细微使用刮痕、只有普通戒指大小、用细密红绳系着的……铜质小铃铛!像是孩子佩戴的长命锁上掉下来的装饰品!

此刻!在爆炸冲击波的气浪扫过的瞬间!在索米被重创、楚千机遭受致命一击的关键刹那!

那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铜铃!

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发出一声被剧烈爆炸声几乎彻底淹没的清脆铃声!

叮——铃——

随着这一声细微的铃响!

毫无征兆地!一股极其微弱、若有若无、却带着一种极其特殊韵律感、仿佛能抚平一切波长混乱的空间震荡波纹……以那个小铜铃为中心!如同投石入水的涟漪般瞬间扩散开来!

这波纹微弱得如同蛛网!但它掠过的瞬间……

嗡!

锁定了楚千机的致命紫色光柱!射出的轨迹在即将击中他的皮肤表面前……极其短暂地……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微风拂过的烛火……光线轨迹极其细微地扭曲偏移了一丝丝!

这偏移微乎其微!在平常看来毫无作用!

但在这毁灭光柱面前!却让那足以汽化身体的紫光辐射束……擦着他身体侧面的极微小角度险之又险地……射入了楚千机刚刚落地撞击点的后方地面上!

轰!!!

又一处深坑被炸开!熔岩般的紫黑色玻璃渣四溅!高温碎片呼啸着擦过楚千机失去意识的躯体!留下数道灼痕!却未被正面命中!

致命的攻击!被干扰!被偏移!

几乎在铜铃声响起的同一瞬间!那空间震荡的微弱涟漪也掠过了那片巨大的垃圾山废墟顶部索米所在的位置!

嗡!!!

索米身体周围……那片无形的、因为空间剧烈震荡而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如同水波般摇曳扭曲的……夜琉璃迷彩幻光盾屏蔽层……如同脆弱的肥皂泡!

被那枚小铜铃发出的、带着特殊破法韵律的空间震荡涟漪扫过的瞬间……

噗!

如同幻影般!极其短暂地、清晰地……显露出了一个清晰的边缘轮廓!!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的瞬间显露!

但也正是这一瞬间!

叮——铃——!

铜铃清脆的回音尚未彻底消散!

嗡!!!

一种完全不同、极其尖锐、如同万根银针瞬间刺破耳膜的超级信息流杂音!!!

伴随着一道几乎无法被视觉捕捉的、极其微小闪烁了亿分之一秒的、纯白色的数据脉冲信号……

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

从那枚刚刚发出破法韵律的铃铛核心深处……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

这道纯白数据流的去向——

正正好好!

精准无比地对准了索米刚刚因为被重创而暴露出的、迷彩幻光盾短暂失效瞬间露出的……残破身体表面的核心处理器接口!

唰!!!

纯白数据流如同有生命的幽灵!瞬间穿透一切阻碍!直接刺入了索米(或者说索米核心)的深层意识结构!!!

嗡!!!

索米那因为机械臂被摧毁而僵直的身体猛地一震!她仅存的那只燃烧着血色光芒的瞳孔中……那点属于人类的最后挣扎光芒……如同被投入了强效漂白剂!瞬间被淹没!!!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同……被强制刷新!洗白!

只剩下……一片属于机器的……绝对空白!!!

而那道入侵的纯白数据流……在完成强制覆盖刷新的瞬间……同样……如同耗尽了能量的幽灵……彻底消散……

索米那覆盖着熔融金属物质的脸上,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痛苦和挣扎彻底消失。她的瞳孔变成了一片冰冷、反光、如同蒙尘黑曜石般的无机质空洞。那张融化撕裂的脸上,嘴角极其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如同被无形的尺子精确度量后操控着……

拉扯起一条……

新的、精准无比的、完全没有任何生物情感波动的……

23度……

上扬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