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里,倪婕牵着思思的小手,走过她和戴天常去的地方。
“这是爹地妈咪喜欢来潜水的地方。。。”
“爹地妈咪在这个教堂结的婚呦。。”
“小时候,爹地在这里教妈咪游泳。。”
“这是爹地画的妈咪。。。”
每到一处,倪婕都耐心地给思思讲述着她与天哥的往事,希望通过这些,让爹地的形象在思思心中一点点清晰、丰满起来。她相信,即使天哥已在另一个世界,也会陪伴着思思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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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思思在屋里跑来跑去,好姐为倪婕终于得到一份安慰高兴。
“我要这个。”思思兴奋的拿起戴天房间里的击剑舞来舞去。
“这是爹地的花剑。来,妈咪教你玩。”倪婕笑着说。
思思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专注地看着倪婕。
倪婕一边握着思思的小手,一边轻声说道:“思思,拿剑的时候,既不能太松,不然剑会滑落,也不能太紧,要保持手腕的灵活。”
“妈咪,我自己拿。”思思急切的要自己来。
倪婕把花剑递到思思手中,细心地调整着孩子的握剑姿势。
思思努力地模仿着倪婕的动作,小小的身影虽略显稚嫩,却充满了认真与执着。
“对,就是这样,思思真棒。”倪婕鼓励道,眼中满是欣慰与爱意。
她说着,思绪飘回到小时候,戴天也是这般耐心地教她,手把手纠正她的姿势,眼神里满是温柔与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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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像只充满电的小兔子,精力过剩,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妈咪,这是爹地的吗?”思思举着一个沉重的拳击沙袋挂饰。
“是妈咪的。小心点,别砸到。”倪婕笑着提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女儿小小的身影。
思思翻箱倒柜,把戴天的旧物翻出来,拿着他的墨镜戴在脸上扮酷,又把他收藏的击剑奖杯、潜水捞的贝壳、甚至抽屉里的零碎小物件都摆弄出来,在房间里布置她的“秘密基地”,房间很快变得一片狼藉。
倪婕没有阻止她,只是倚在门框上笑着,她似乎也听到了天哥明朗的笑声。
玩累了,思思蜷缩在戴天曾经睡过的大床上,腿上盖着他的一件旧衣服,很快沉沉睡去,小脸上还带着调皮的笑意。
倪婕轻轻走过去,替女儿盖好,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看着思思在睡梦中笑开来,她也笑了起来。
她转身开始默默收拾被思思弄乱的房间,要将这个房间恢复成她记忆中、天哥还在时的样子。
当她俯身去整理思思玩耍时不小心撞松动的床板时,一本深蓝色皮质封面的册子,悄无声息地从床头与墙壁的缝隙间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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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开,映入眼帘的,是戴天那熟悉的字迹:
>“X月X日。
>小婕今天穿上警服了。她对着镜子转圈,问我帅不帅。她笑得那么纯粹,说她要抓坏人。如果她知道我杀过人,会不会抓我啊?”
倪婕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纸页。她飞快地翻着,那些被时光尘封的字句如同淬毒的针,一针针扎进她的心底:
>“X月X日。
>小婕哭着问我滑雪怎么摔成这样,傻小婕,我怎么敢告诉她...是万叔派我交易时挨了枪,差点回不来。若知道她祈祷的教堂,翻修的钱沾着血...她会很生气吧?有时候真想摇醒她:小婕,你的阳光沙滩是用什么买的?可看着她蜷在我身边睡着的侧脸,终究只是把毯子拉高了些。我受伤无所谓,只要能每天见到她。”
翻到中间,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夹在里面。是游艇上,她穿着粉色比基尼,正叉着腰对他大笑,而他举着相机,只露出半张带笑的侧脸。
>“X月X日。
>明天我要去自首了。万叔说得对,小婕对我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她我去坐几年牢没什么大不了。只要Aunt没事,小婕就会开心。。。”
“轰——”的一声,倪婕脑海炸开了。一直以来的疑问碎片,终于拼凑出完整答案——爹地所谓的黑帮纷纠、戴天何时走上邪门歪道...还有他那句饱含痛苦与不甘的“我为了你”!
原来如此!
所有的悲剧,被这本日记残酷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倪婕从未深想、也绝不愿面对的真相:她自幼在阳光下的恣意人生,她所享受的一切优渥与自由,其根基,竟是她最痛恨的黑道交易、暴力与鲜血!她的外公是开创者,她的爹地是继承者,她的天哥是被选中的下一任!他们联手为她编织了一个巨大的“保护网”,让她干干净净地活在阳光里!
以为他是因爱生恨误入歧途,却原来他早已身在地狱!那些年同一屋檐下的他们竟然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他和她的悲剧一开始就注定了!而他,至死也不忍戳破她的纯真年代谎言!
“噗通”一声,倪婕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死死捂住嘴,却抑制不住喉咙深处涌上的腥甜和破碎的呜咽。
倪家被时光掩埋的最大秘密,竟然在多年后才揭晓。
床上的思思似乎被轻微的动静惊扰,不安地翻了个身,小嘴无意识地咂巴了一下。
倪婕猛地抬头,看向女儿酷似戴天的睡颜。泪水汹涌而出,砸在地毯上,迅速洇开深色的印记。
“爹地...你怎么可以。。。”倪婕破碎的低语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如果她早早发现,她绝对不会让爹地把天哥带入黑暗。她可以冥婚,可以生女,却永远无法还给他一条命和一个清白的人生。她的亏欠,永远无法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