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孔雀河？”
眼前的孔雀河宽度至少四十丈，深度也接近一米上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卜怀安绝对不会相信这竟然是西域的河流。
卜怀安叹息，卢十四惊讶，平素总是一副笑脸的马克沁大爷却罕见的一脸凝重。
“现在是春天，水流还要差一些！夏天水量最大的时候，宽度能到四十丈，水深也能有五六尺，那时候想过孔雀河就得从蒲昌海（后世的罗布泊）那边绕过去了。”
“三爷您老人家……”
马克沁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二十五年前，我就是在这孔雀河畔被已故的贺家老爷子救下来的……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有机会，好了，苏陀，过河！”
听到呼唤，那个叫做苏陀的吐蕃俘虏应声起身，没有任何犹豫的走入了孔雀河中，开始为卜怀安三个人探路，毕竟河流之中暗流、淤泥一类的东西是避免不了的。
没错，这个倒霉而又幸运的家伙活了下来，而且还自愿成为了马克沁大爷的仆人，至少在马克沁大爷的话中，是自愿的。
这家伙能活下来的唯一原因是他是天竺人，更准确的说法，他是一个来自摩揭陀国蔗糖匠人。
穿越孔雀河，三天之后，一行人进入了丝绸之路的南线。
相比较风声鹤唳的东天山，本就靠近吐蕃本土的丝绸之路的南线要安宁太多。
更重要的是，南线吐蕃人本就不多的驻军也因为逻些城那至今不知道目的的计划，而被抽调到了东天山三洲。
除却末城、蒲桃城等几个重要的城市，其他地区只保留了最低限度的兵力。
为了确保商路稳定，曾经的安西军在交通要冲或者重要的地点设置军镇或者捉守，而军镇和捉守之间则会留下烽燧、哨站、宗垒一类的设施，从而确保信息的传递。
日落，黄昏，几个人悄悄的站在一处沙丘的顶端，凝望着远处那一座叫做柳山驿的小型哨站，名义上是山口哨站，但实际上更类似于唐人的驿站。
和接管在张三城捉守的兰城一样，这一座小型驿站同样是承袭自大唐。
“苏陀，打探清楚了么？”
“……拿着兵器的只有三个人，其他的都是本地的或者外地的仆役……”
子夜时分。
“嘭！嘭！嘭！”
巨大的声响，震得柳山驿的大门哐哐作响。
很快，驿站中早就熄灭的灯火再次亮了起来，随后骂骂咧咧的声音回荡在了驿站的庭院之内。
“什么人，这么晚了，这不是有病么？”
庭院中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然而院外的声音则更加的蛮横。
“混账东西，你骂谁呢，嘴巴放干净点，再不开门，老子活剐了你！”
明明是挨了一顿骂，庭院中的人非但没有回嘴，反而老老实实的拿出了钥匙，开始开门，这些仆役聪明的很，机灵的人，自然知道哪些好惹，哪些不好惹，哪些不能惹……
门外这个二话不说，张嘴就开始骂人的，多半就是自己这个小小仆役惹不起的存在。
“咔嚓！”
门锁打开的一瞬间，只听“嘭”的一声，厚实的木门被直接一脚踹开，猝不及防的仆役、连手中的油灯，直接被门击飞了出去。
等仆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趴在了地上，身上则是满满的滑腻腻的灯油。
不等仆役做出什么反应，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然后仆役被对方扯着脖领子直接拎了起来，口中的话更是充满了寒意。
“就是你嘴巴不干净？”
被直接拎起来的一瞬间，仆役有了一种天灵盖直接被掀开的感觉，立刻开始疯狂的求饶，求救。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的只是一时糊涂，冲撞了……”
“嘭”的一声，仆役被扔在了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手中已经被塞上了缰绳，而对方已经大大咧咧的走向了驿站中央的房间。
一边走还一边说着。
“今天算你运气好，爷爷的身上有从西州传递而来的紧急军情！”
“赶紧准备酒肉、吃喝、辎重、马匹，吃饱喝足之后，爷爷还要去且末城送信，耽误了万户的大事，爷爷现在就砍了！”
连滚带爬、连哭带笑，仆役几乎是爬着来到大屋子边上，大声呼喊了起来。
听到仆役的喊声，驿站的大屋子中也是一阵的慌乱，很快几个衣衫不整的人直接跑了出来，牵马的牵马，领人的领人，找草料的找草料，几个人忙的不亦乐乎。
看到驿站中的人都动了起来，那高大的身影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迈步进入了大屋之中。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驿站的大门还开着，两个穿着锁子甲，拿着唐横刀的黑影，从打大开的大门外冲了进来，无声无息的走向了马厩、食槽的位置。
等几个仆役反应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两个黑影已然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片刻的功夫，四具尸体无声无息的躺在了马厩之中。
收拾掉了外面的几个人，两个黑影回头关上大门，然后进入了中央的大屋子。
两人进入房间的时候，那高大的身影正破口大骂，而几个驿站的仆役正站在旁边瑟瑟发抖。
“外面处理好了，动手吧！”
听到声音，高大的身影脸上带上了笑容，一柄金瓜锤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手中，然后被挥了出去。
“咔嚓！”
在几个仆役惊恐的目光中，同伴的脑袋被金瓜锤直接砸烂，霎时间鲜血、脑浆四溅，惊恐、尖叫的声音传出。
几个仆役想要逃走，但门口已经被封住，命运早就已经锁定。
高大的身影自然是卜怀安，而两个黑影则是卢十四和马克沁大爷。
“柳山驿，三名留守的军卒，十一个役卒，三名信使，一个十六人的商队被屠杀殆尽！”
听着部下的汇报，首座的节儿哲堆·本脸色越发的难堪，直到听到所有人被屠戮殆尽的时候，哲堆·本的怒火彻底爆发。
“嘭！”
一个精美的瓷器，被被哲堆·本扔在了地上砸的粉碎。
“这已经是十天之内被屠戮殆尽的第三个驿站了！第三个！第三个！你们这帮蠢货是干什么吃的！”
“节儿，咱们的人真的太少了！”
“少少少，我不知道人少么，可是调兵是逻些城的命令，我能怎么办！”
“蒲桃城已经不稳了，外面更是人心惶惶了，为今之计，恐怕只能请您给万户写一封信，让万户向节度使调兵，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