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乞丐

“现在这些‘乞丐’,可真恶心,一天天想尽办法招摇撞骗。人要是没有底线,真就什么钱都敢赚!”

网吧角落,不修边幅的一大神,叼着别人抽剩的烟,盯着屏幕上的新闻,随即一口老痰熟练地飞进一旁的垃圾桶,嘴角蹦出这句话。

这是网吧系统的推送新闻,大神话音刚落,胡一鑫的电脑随即弹出了这个新闻。

“据报道,一‘残疾’老人上街乞讨,遇一女大学生救助。”

“老人称自己孤身一人来此谋生,不料身上钱财被骗,行动不便,人生地不熟,需要车费回家。”

“女大学生看其年迈可怜,买了吃喝,给与回家路费。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

“谁知,老人在得到财物后,女大学生人都还走远,他竟然走向了下一个人‘故技重施’”

“女大得知自己可能受骗,便上去理论,结果,女大不仅被殴打抓花了脸,而且还可能要被佯装倒地的‘乞丐’一顿讹诈”

“据附近人士透露,这老人长久以此手段谋生,仗着高龄受法律保护,到处招摇撞骗,受害者恐有上百。”

“又有知情人士透露,此老人并非残疾贫困,都是装的,又有人见到他开宝马系车辆出入高端场所”

“以上就是今天的新闻报道”

看到这内容,胡一鑫胸膛不免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同样的事他也经历过。

上初中的时候,一个穿着朴素的妇女,带着女儿谎称自己迷路,没有手机,钱包丢了,神色着急,说话带着哭腔。

年少的他,受不了女性的眼泪,特别是眼前的女性年纪还和自己的母亲一般大小。

就这样,动了恻隐之心的胡一鑫一周的生活费被骗走了,回家后尽管父母没有怪他,但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

因为那个妇女,在得到钱后,变脸的速度快赶上高铁,无视着他委屈,他的感受,将他的怜悯之心践踏!然后,冷漠地走下下一个受骗者——故技重施。

……

胡一鑫沉浸在回忆里,气得脸色涨红,牙齿咬得咯咯响……下次再让他遇到这样的乞丐,他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等着瞧吧。

“别看了,下机走了,组长喊我们值班了”

邋遢的陈诺从角落站起身,打断了陷入沉思的胡一鑫。

他们两个是发小,是新闻传播专业的大学同学,也是大学室友。

陈诺人虽然看着邋遢,但是为人仗义,讲义气。

晚上九点寝室熄灯,但是现在已经八点五十了,再不走门卫阿姨锁了门,他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冲!”

胡一鑫知道迟到的严重性,也没犹豫,关了电脑就走。

他们上网的地方距离学校隔了一条小吃街街。

小吃街很热闹,到处人头攒动,但小偷自然也就多了,除了小偷,还有和小偷一样不受人待见的一类人,特别是受胡一鑫厌恶的人……乞丐。

熟悉胡一鑫的乞丐,打远瞧见他,就会自觉得找个胡一鑫看不到的地方暂避风头。

因为吃过胡一鑫苦头的乞丐都知道,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他,这家伙不光嘴上不饶人,惹急了他可是真会干你。

那个状态的胡一鑫,简直就像杀红眼的苍蝇,管你是不是乞丐,只要看上去像,冲上去先干一顿再说。

但一个月不洗澡的陈诺是个例外,按胡一鑫的说法,他的臭味和别人不大一样。

偏偏今天,一个没眼色的乞丐就撞枪口上了。

只见,一个脸上沾满泥灰,但衣服却被洗得泛白的妇女,抱着孩子,跪在胡一鑫回去上班的必经之路……学校后门口。

只要路人路过,她就拽着人家的裤子,一个劲儿的磕头,嘴里的哀求着什么。

走近些,听清楚了。

“求求你,求求你,好心人,给一点吧,就一点,救救我妹妹,我妹妹生病了急需钱救命,我不是骗子,真不是,我可以把身份证给你看,求你了别走,别……”

“呸!真她娘的好LOW的骗术,身份证肯定是假的,好低端的骗术,这娘们怎么也净走这些歪门邪道”

“你别说,人不可貌相,别看人现在给你哭,我敢说这娘们下班的生活绝对潇洒,你我这样的凡人想象不到喔……哈哈”陈诺回想起刚才的新闻,那乞丐下班后的丰富生活,一代入,十分笃定说着。

“去她娘的乞丐,骗子都该死,这条街道,她竟然不认识我胡一鑫,那我就让她认识认识,什么叫骗子的克星”

胡一鑫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气势汹汹冲着那妇女的方向而去。

陈诺要拦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胡一鑫的狗脾气,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近到身前。

胡一鑫仔细一瞧,才发现,这原来不是个妇女,是个妹子,估计是长期干粗活,风吹日晒,面容很憔悴,嘴巴白涩干裂,眼角隐隐约约似乎流过泪水。

妹子见来者不善,收了哀求,抱紧怀中的妹妹,抬头一脸警惕,盯着胡一鑫脸庞,习惯性察言观色,成了她赖以生存本能。

“你是?”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胡一鑫怒目圆睁,黑脸问:“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在这乞讨?谁叫你来这的,你来之前就不做攻略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

“哎呦,死乞丐,嘴硬!真以为我们是傻子吗?你掉几滴小珍珠,这里的人就要给你钱不成?你以为别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能不能有点良知,把别人的同情心留给真正需要他们的人”胡一鑫肃目俯视着她。

他笃定了,目前这娘们儿,就不是什么好人,因为这些骗术他太熟悉了,低级一些抹点洋葱水什么的在眼睛周围,高级点的盯着一个地方不眨眼几分钟,这眼泪就可以瀑布一样下来。

但现实中,就是因为他们这些骗子的泪水,像洪水猛兽,冲毁了他们仅存的恻隐之心,践踏他们的良知,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对‘可怜人’,开始小心翼翼,持有怀疑。

让真正需要社会同情心的人,他们的路,被慢慢堵死!

胡一鑫和她说话的语气,像极一个警察在审问一个刚刚抓铺嫌疑人。

这个乞丐叫李怡婷,她妹妹的先天性心脏病,需要换心脏,心源排到她妹妹了,医生说就半个月时间了,需要筹到20万,时间过了,就排到下一个人了。

就半个月!她去哪儿筹这20万啊,她也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啊。

她已经打了三份工了,服务员,外卖员,还有帮洗衣店洗衣服。

她原本想着,这门口都是大学生和商家店铺,人流量大,要的钱就多一些,也多一些曝光,钱就越多一些。

为了救妹妹的命,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尊严了,活着的人才配提尊严……她想让妹妹活着!

李怡婷面对平白无故的污蔑,加上目前这人一副故意找茬的模样。

她知道,哭不能解决问题,特别是眼前这个事儿精的模样,不是三言两语的求饶,就可以躲过去的,所以她必须要硬气起来,才能不被这个神经病欺负咯。

她反问夹带着威胁。

“你凭什么这么讲,你别看我好欺负就跑过来欺负我,逼急了,我也不是好惹的!”

胡一鑫没想到她会这么讲,按往常,心虚的乞丐们,一般都会在他的咒骂声中夹尾巴溜走了,但她没有。

这让他在这一片的乞丐中,积累起来的‘权威’受到挑战,火气蹭蹭上涨。

他大声吼道:“呦呵,我是不打女人,但是女骗子除外,你个死骗子嘴还这么硬,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你动我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看我不……”

声音顿时引来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将他们围在中间。

“嗨!嗨!嗨!还有人进来不!要锁门了啊!”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突然,后门的门卫大爷的声音在人群上空炸开。

原本正要看热闹的大学生们,顿时‘热闹’起来,像鸟兽一般蜂拥冲进校门……再晚点就要被关在门外了,到时候不光是睡觉的问题,而且要面对第二天导员们的灵魂质问。

大学的辅导员,一个谁也不敢得罪的存在,轻则检讨,重则处分,更严重可以申请开除学籍。

“快走!班长群里发消息,导员马上来查寝了!”

每天最害怕的时间,就是导员来查寝了……因为谁还没点小秘密呀,但被查到就完犊子了。

暴脾气的胡一鑫,最终还是被陈诺强行拉走了,临走留下一句狠话。

“下次别让我看到你,如果看到你我定饶不了你”

拥挤的人群将声音淹没,留下李怡婷呆坐原地。

半小时后。

李怡婷抱着妹妹,环视着人烟渐渐稀少的街道,路灯在逐渐熄灭夜突然好安静,最后一个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好长,歪歪斜斜。

“啪!路灯灭了”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声嘶力竭大哭起来。

“姐姐无能,姐姐对不起你,可姐姐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到底!到底要怎么办?能不能来个人救救我们姐妹两,我们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妈妈,我们活着好累……好难……”

“姐姐,姐姐不哭了,我觉得身体好多了,有可能明早起来,我就突然好了呢”

“也许我们明早就突然有钱了呢?”

“也许,我们的妈妈就找到我们了呀!”

“也许……你说爸爸要是还有在该多好呀……呜呜呜”

妹妹本来是要安慰姐姐的,但说着说着,自己反而先哭起来了。

姐妹两相互依偎着,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就这样,她们哭了大概一小时,哭得没力气。

李怡婷擦了擦泪水,抱着妹妹站了起来,此时街道已经空无一人。

突然,正前方一个黑乎乎的正方形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走近,捡起来一看。

是钱包!

“身份证?胡一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