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樱花未眠

寝室门被猛地关上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回荡。沐星然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掌心里还攥着几片樱花花瓣,早已被汗水浸得发皱,如同她此刻皱巴巴的心情。

手指颤抖着摸向脸颊,触到一片湿凉。她竟然哭了——为了一个十年不见的童年玩伴,为了那个站在樱花树下被漂亮女生表白的严浩。

“笨蛋...“沐星然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在布料里。她早该知道的,像严浩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还记得四(3)班那个不起眼的转学生?那本《小王子》也许只是巧合,他对谁都那么温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晓雨的消息:[什么情况?严浩刚疯狂给我打电话!]

沐星然盯着屏幕,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该怎么解释?说她像个傻瓜一样暗恋了严浩十年,却在重逢的第一天就目睹他被校花表白?说她在那个光鲜亮丽的林雅面前,自卑得恨不得钻进地缝?

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最终只回了一句:[他有女朋友了。]

发完这条消息,沐星然关掉手机,踉跄着扑到床上。窗帘没拉,夕阳将樱花树的影子投在墙上,摇曳得像一场无声的皮影戏。她盯着那些晃动的光影,想起小时候四个人在少年宫看皮影戏的场景——严浩就坐在她右边,偷偷把最喜欢的橘子味硬糖塞进她手心。

枕头渐渐被泪水浸湿。沐星然翻了个身,从包里摸出那本《小王子》——她逃跑时竟然鬼使神差地带走了它。书页自动翻到第21章,那段关于“驯服“的对话被红笔重重画了出来。页边空白处有一行小字:

“你驯服了我,星然。十年了,我还在等你的玫瑰。“

沐星然的心脏猛地收缩。她抚摸那行字迹,墨水已经有些褪色,显然写了很久。书里滑出一枚银色书签——正是她转学前没能送出去的那枚,边缘刻着细小的星星图案。

“叮“的一声,宿舍门锁被刷开。沐星然慌忙把书塞到枕头下,用袖子擦了把脸。

“星然?“苏晓雨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的脆响,“你怎么关机了?严浩都快把学校翻——天啊,你哭了?“

沐星然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就被苏晓雨一把扳过肩膀。闺蜜精致的眼妆下,瞳孔微微扩大:“就因为林雅?她根本不是严浩女朋友,就是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我跟严浩真的只是老朋友。“沐星然挣扎着坐起来,嗓子因哭泣而沙哑,“突然见到他有点激动而已。“

苏晓雨眯起眼睛,从包里掏出湿巾按在沐星然脸上:“严浩急疯了,到处找你。他连课都没上,现在还在校园里转悠呢。“她突然压低声音,“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沐星然撒了谎,转身从床头拿起充电器假装插上。她不敢面对严浩可能的来电,更不想解释自己落荒而逃的原因。

苏晓雨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床铺,停在露出一角的《小王子》上。她伸手去抽:“这是什么?“

“没什么!“沐星然扑过去抢,书却已经被苏晓雨拿在手里。书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晓雨翻开书页,眉毛渐渐挑起:“严浩给你的?“她指着那行字,“'等你的玫瑰'?这么肉麻?“

沐星然耳根发烫,弯腰去捡书签:“他只是...念旧而已。“

“是吗?“苏晓雨突然把手机屏幕怼到沐星然面前,“那这个怎么解释?“

屏幕上是一张校园论坛截图:《急寻中文系新生沐星然》,发帖人“YH1997“。内容简单直接:“寻找今天在樱花林走散的小学同学沐星然,见到请速联系138xxxxxx99。严浩。“

帖子下面已经有几十条回复:

【3L】:卧槽学生会副主席亲自寻人?

【7L】:是今天那个穿蓝裙子的女生吗?在七号楼附近见过!

【15L】:严浩学长居然有这么可爱的青梅竹马!

最新的一条回复来自二十分钟前:“已确认在七号楼,谢谢大家。请管理员删帖。“

沐星然的呼吸停滞了。严浩知道她住七号楼了?她下意识看向苏晓雨:“你告诉他的?“

“怎么可能!“苏晓雨把书扔回床上,“我说过会帮你保密的。“她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弹出微信通知:「严浩:她还好吗?」

苏晓雨迅速按灭屏幕,但沐星然已经看到了。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他...经常提起我吗?“沐星然终于小声问。

苏晓雨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每次同学聚会,他都会问有没有你的消息。“她玩着自己的发尾,“去年校庆他喝多了,一直说后悔当初没留住你。“

沐星然的喉咙发紧。她记得自己转学那天,趴在车窗上望着学校的方向哭了一路。但她从没想过,严浩也会...

“叮咚“——宿舍楼下的门铃突然响起。两人同时僵住。

宿管阿姨的大嗓门透过对讲机传来:“307沐星然!楼下有人找!“

沐星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膝盖撞到书桌发出巨响。苏晓雨走到窗边,小心地拉开一条缝隙——

“是严浩。“她回头,表情复杂,“他手里拿着...那是什么?保温杯?“

沐星然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发烧,严浩翘课翻墙来她家,隔着窗户递进来一个保温杯,里面是他奶奶煮的姜汤。

“要见他吗?“苏晓雨问。

沐星然的手指绞在一起。她想见严浩,想得胸口发疼,但脑海中不断闪回林雅挽着他手臂的画面——那个女孩那么漂亮,那么自信,站在严浩身边像幅画。

“我...不知道。“

苏晓雨突然拿起外套:“我下去跟他说你睡了。“走到门口又回头,“那本书...你要留着吗?“

沐星然抱紧《小王子》,点了点头。

门关上后,寝室陷入寂静。沐星然蹑手蹑脚地挪到窗边,躲在窗帘后向下看。严浩站在路灯下,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他抬头望着窗户的方向,手里果然捧着一个保温杯。

苏晓雨走到他面前说了什么。严浩的肩膀垮下来,却还是把保温杯递了过去。就在苏晓雨转身要走时,他突然拉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给她。

沐星然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姜茶在晓雨那里。记得喝。」

「明天樱花树下,我等到日落。」

她盯着这两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窗外,严浩依然站在原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棵孤独的树。

枕头下的《小王子》突然变得滚烫。沐星然翻开第21章,指尖摩挲着那句“你驯服了我“。书签背面似乎有字,她凑近一看,是褪色的小字:

「给星星:

长大后我要娶你当新娘。

——严浩,十年后见」

沐星然的眼泪砸在书签上。这是她转学前一天,严浩偷偷塞进时间胶囊的纸条——她从未见过,却在此刻以最意外的方式回到她手中。

楼下,严浩的手机亮了一下。他低头查看,屏幕光照亮他疲惫却温柔的笑容——那是他设了十年的手机壁纸:四年级的沐星然扎着歪马尾,在运动会上冲他比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