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自幼便追着大哥身后转,后来我把她打了,还是大哥替我挨了爹爹的揍。
至于当初我为何打她,貌似就是因为大哥,当时她开玩笑说要做我嫂子,我说的什么?我说我哥哥要娶这天下最漂亮的姑娘。
于是,就她是不是天下最漂亮的姑娘一事,我俩起了争执。
我把她打了。
大公主不敢惹我,同样她的生母吕婕妤也不敢惹南家,因而在她的教导下,大公主从此对我退避三舍,甚少理会。
可谁能想到,这么多年她是真惦记着我哥。
且是从小到大的一股子执念,如今还舍了脸面求到了圣上面前。
思绪万千。
我心中乱得如一团乱麻,刀割不断,理不清。
圣上见我如木鸡一般呆愣,怒道:“怎么,难不成寡人的女儿还配不上你的哥哥?别的不说,琴棋书画,若菱样样不差,性子也算温顺,若不是寡人实在怕你这个小姑子会欺负她,不然圣旨早就下了。”
圣上是装怒,我不怕。
什么我会欺负她,这倒有可能,但,不能承认。
于是我红着脸辩驳:“怎么会?我哪有那般不讲道理。再说了,我的嫂嫂,那便是南家的宝贝,我不敢欺负,别人,自然更不能。”
圣上轻哼:“别人都无事,就你最难搞。”
我嘻嘻笑着:“皇伯伯,我哥最近不知走了什么桃花运,外面十来户人家登门求亲,我爹有没有应下还真不好说,若应了,这——公主总不能屈尊降贵和她们去抢吧。”
圣上横我一眼:“你哥有中意的人?”
没。
我摇头,这点我能确定,若有中意的人,他便不会随口说让我挑了,可见其中不曾有他中意的人。
圣上一拍桌子:“那好,那就看若菱自己,她若能央得你哥来建章宫求赐婚,那是她的本事也是她的造化,若没那两下子,你哥也不值得托付。”
啊?
什么谬论!
我龇牙:“什么叫我哥不值得托付?我哥很好的。”
圣上冷哼:“他再好有何用?对寡人的女儿无意那便是不好。南星,记住了,日后嫁人要嫁心里有你的人,不然,他就是个太阳,暖了所有人,也会伤了你。”
呃,这谬论,好像有点意思——
我愁眉苦脸。
爹爹也愁眉苦脸。
我俩对着叹气:“爹爹,你要是我哥,你怎么选?”
爹爹哼唧着:“谁都行,就不能是公主。”
我咋舌。
这,这又是什么道理?
爹爹剜我一眼:“驸马,何为驸马?你哥是带兵打仗的良将,做了驸马再不能领兵打仗,上阵杀敌,你说说,你哥自幼读的那些兵书,还有何用?”
我有些懂了。
自前三朝开始,为防公主谋逆乱过,当朝皇帝便下令驸马在朝中只能领个闲差,再不能掌管兵权。
圣上开国,虽未在此事上言明,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哥哥若为驸马,便要舍弃一切,今后的日子安逸、富贵且平淡。而公主若真有本事让大哥为其舍去一切,圣上便会成全两人。
反之,圣上不会允这桩婚事,公主得天下养,她有她的使命,有她的责任,而大哥自幼被寄予厚望,他身上的担子更重。
爹爹再叹:“姻缘在天,且让你哥自己去选,咱们且耐心等着就是。”
也对。
他的终身伴侣,终要他自己欢喜才对。
无论他怎么选,我都会祝福他,若他真做了驸马,那我日后就对公主客气些,嫂嫂嘛,便是自家人,我不欺负,别人也不能欺负。
京西出了麻烦。
这次赈灾本是简单的,太子将银钱粮食送过去,嘱咐官员将东西一一发放便可功成身退,可太子没照旧例去办,而是在身边人的撺掇下,为显皇恩浩荡,更怕当地官员中饱私囊,便没经当地官员的手,而是自己当街发放赈灾粮食。
这样一来便惹出了麻烦,灾民各户情况不一,有的家境本就富裕,有的遭灾便是雪上加霜,当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盼着朝廷的物资到时,发放到手的根本没几日的嚼头,自然就恼了。
于是一群穷苦的百姓聚集在了一起,趁势生乱,不仅将镇压的士兵打了,更是把太子活捉了。
官员本要出兵镇压,可太子在那些穷人手中,官员忌惮。
可不出兵,与一群乡野莽夫来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左右为难,只能上报朝廷。圣上听闻,又急又怒:“这个逆子,白捡的功劳都抓不住,还惹了这么大麻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在旁听着,没吭声。
什么怕当地官员中饱私囊,分明是太子想着自己出风头,树立自己的权威,得民心。不想弄巧成拙,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才闹成这般。
如今他可谓是两头没讨到好。
京中,圣上这他将差事办砸了,还惹了麻烦;京西,他越俎代庖,把当地官员都得罪光了,还激起了民愤,可谓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可麻烦惹了,还是要解决的,几位大臣商议着,要由谁去赎太子回来?
官员们投鼠忌器,顾及着太子便束手束脚,此时更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各个都推辞着,要么能力不足,要么年老多病,总之没一人挑头。
圣上气得不轻,怒斥:“素日里口诛笔伐,一个个能耐得不得了,可如今真有了事情,各个都成了缩头乌龟,寡人养你们有何用?”
一位姓林的大臣站了出来:“依臣看,定王最合适,一者,他身份显赫,能压官员一头,更何况是寻常百姓;二来,他是太子长兄,会顾念着手足之情,定能为圣上排忧解难。”
我眯了眯眼睛。
让傅北宵去,无异于将他架到了炭火之上。救回太子自然是皆大欢喜,可太子若有万一,定有人说是傅北宵借此机会除了太子,居心不良,不顾手足之情。所以无论太子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无关了。
想到这,我冷笑一声:“林大人怕是忘了,定王还病着呢,如何去?怎么去?”
林大人道:“定王正值壮年,又无顽疾在身,只是寻常风寒,休息了数日,早就该痊愈了才是。”
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人身体底子不同,定王自幼在羌北受尽了磋磨,所以林大人莫要以常礼论之。”
林大人皱着眉:“君臣父子,定王是子亦是臣,若非重病缠身,当为圣上排忧解难的。”
好。
好一个君臣父子。
我起身,一步步踱到林大人跟前:“大人今年尚不知天命,身子康健,精神更佳,既为人臣子,林大人何不为陛下排忧解难?”
林大人被我问得恼了:“混账,这建章宫是陛下议事的场所,你,你一个女子,哪里有你开口的份儿!”
我撩了撩眼皮:“我自幼便在这建章宫,林大人是今日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