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武将家的病秧子

薛祝宁对着镜子左右端详着自己脖子上那道细细的伤口,她皱着眉头,愤恨这个男主真是心狠手辣,好心帮他上药,他还想杀了她。

“殿下,纪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青鸾微微颔首:“殿下要怎么处置纪小姐?”

薛祝宁瞧着自香炉里飘出来的袅袅白烟,她思忖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去看看。”

天色已晚,马车停在郊外的一处宅子,薛祝宁踩着奴才的背下了马车。

纪箬还在娘胎里就跟着爹娘四处为君征战,生出来之后身子更是羸弱不堪,自小就是一身的病气,是个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丫头。

流放到蜀地的路上,风霜摧残,纪箬的身体更是又弱了几分,薛祝宁见到她时,纪箬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身边站着几个白胡子大夫。

见薛祝宁进来,大夫们齐刷刷的跪倒一片,叩首在薛祝宁脚边。

薛祝宁看向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纪箬,病痛的折磨使她眉头紧锁,呼吸微弱,态靥容愁,薛祝宁问:“她怎么样了?”

几个大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怯怯道:“给殿下请安,纪小姐一路舟车劳顿,身子病弱,需要细细养着,才能好转。”

从蜀地转到风月之地的路上难免有恶人教训纪箬,她的脸上,手上,所见之处都有一道道红色的伤痕。

不难想象被被子盖住的身上是何种惨烈的情形。

纪箬本就身子孱弱,纪家上下更是把纪箬金枝玉叶的养着。

如今,

却被人打成这样。

薛祝宁微微蹙眉,随后浅叹一声:“好生养着纪小姐,若是纪小姐有什么闪失,本宫砍了你们的脑袋。”

几个大夫头也不敢抬起来:“是,是……”

薛祝宁绷着一张脸,眼睛一眯:“还有,纪小姐住在这里的事情若是被人走漏风声……”

“殿下放心……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纪小姐住在这里,他们只会以为纪小姐已被送去风月之地。”

薛祝宁正欲离开,目光却无意看到放在床边的一个玉佩,若有所思。

坐在马车上,薛祝宁算是松了口气。

蛇打七寸,纪箬既然是纪松澜的软肋,她就一定要好好利用纪箬这步棋。

身旁的青鸾有些困惑,她八岁就跟着薛祝宁。

薛祝宁这么多年来和纪松澜势同水火,现在纪家失势,公主却一反常态,竟然还这么大发慈悲的救治纪小姐……

青鸾实在是摸不准薛祝宁的想法,她觉得公主有些不一样。

青鸾硬着头皮问道:“殿下,您留着纪小姐是为了什么?”

薛祝宁思索片刻,瞧着手上的玉佩,笑道:“当然是为了纪松澜,你难道不想看到纪松澜痛苦不堪的样子么。”

青鸾垂下眼帘。

她还以为公主这是改邪归正了。

没想到是变本加厉。

原本公主和纪公子就是针锋相对,现在纪公子兄妹落到公主手上,真不敢想公主会怎么折磨这两兄妹。

青鸾后背有些发凉,不敢再往下想。

“开玩笑,本宫可没有那么恶毒,毕竟本宫和纪松澜自小相识,说没有情谊是假的,本宫心疼纪箬。”

薛祝宁笑了一下,可她的笑在青鸾眼中却是十分渗人:

“把纪箬移到郊外的宅子,多找几个人把手,对外就说这是本宫的面首,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等回了府,屋子里一阵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小丫鬟正往香炉里添了点香料,青鸾先一步呵斥小丫鬟:

“大胆!你不知道公主最不喜欢这种香料了吗?”

小丫鬟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手上的香料洒了一地:“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是新来的……”

薛祝宁有些闻不惯这香,她蹙着的眉头更深,看向香炉旁的小丫鬟:“这是什么香?”

小丫鬟有些畏缩:“殿下,这是,菖琥香……”

菖琥香?

薛祝宁嗅了嗅鼻子,这个香气不是很冲,刚开始闻不惯,闻久了竟还有些上瘾。

薛祝宁心情不错:“味道很特别。”

青鸾很会看眼色,她高声斥责那个小丫鬟:“殿下今天不与你追究,还不快滚下去领罚。”

“是,是……”

薛祝宁坐在镜子前,青鸾帮着她拆卸头上的簪子:“殿下,您不是最不喜欢菖琥香了吗?”

“有吗?”薛祝宁抿了抿唇。

是了,长公主薛祝宁最喜凌犀香,最厌菖琥香。

而菖琥香偏偏是纪松澜最喜欢的香料,凌犀香又是纪松澜最讨厌的香料。

薛祝宁面容不惊:“凌犀闻得有些腻了,偶尔闻闻别的香料也是乐趣。”

薛祝宁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懒洋洋道:“纪松澜不是出身武将世家么,过几日让纪松澜跟府中武夫比试,他若是输了……”

薛祝宁在青鸾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着,青鸾瞬间睁大了眼睛。

纪公子虽出身武将之家,但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别说武夫,就连壮一点的家丁都不一定打得过……

公主这是要,

往死里折磨纪公子啊!

-

三日后,公主府后院。

朔风卷着冰碴子往人衣领里灌,薛祝宁倚在铺着熊皮的雕花看台上,火红色斗篷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她漫不经心地嗑着瓜子,突然将瓜子壳狠狠砸向台下纪松澜的方向。

纪松澜面色苍白如纸,裹着一件打着单薄破旧的衣衫,身形清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可脊背却始终挺直。

演武场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三名虎背熊腰的侍卫甩着铁剑围拢过来。

纪松澜攥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白,剑柄却仍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他每吸一口气都伴随着刺耳的喘息,雪地上很快晕开点点血痕。

“将军府的公子,连剑都拿不稳?”

薛祝宁冷笑,她走下看台,突然用剑身挑起他的下巴:

“当年纪将军在沙场上以一敌百,生出来的儿子却是个连剑都握不住的废物!”

她故意将剑重重拍在他掌心,

纪松澜疼得闷哼,断剑却“当啷”一声坠地。

就在侍卫们的嘲笑声响起时,纪松澜的脑海炸开轰鸣般的心声。

[笨蛋,这是我故意折断又粘合一起的剑,当然容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