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望之日,心脏咆哮

新安城,下城区。

潮湿幽深的巷道,是城市光鲜表皮下的一道烂疮。腐臭积水与铁锈味混杂,主干道透来的霓虹灯光被违章建筑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扭曲的阴影。

林夜的后背死死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碎石尖角硌得他生疼。

一双沾满暗黄泥污的军靴,携着一股蛮横力道,重重踩在他的胸口,将他肺里最后一点空气挤压殆尽。

“废物,最后一次,把那半瓶气血剂交出来。”李虎居高临下,壮硕的身体几乎堵住了巷口所有的光。他审视着林夜,就像在看一只被钉在案板上的牲畜。

林夜死死咬着牙,铁锈味的血腥在嘴里散开,倔强地沉默着。

那瓶气血剂,是王昊用半个月的津贴换来的,不能给他。

“嘿,骨头还挺硬。”李虎旁边一个瘦猴跟班狞笑着,毫无征兆地一脚踹在林夜腹部。

剧痛让少年瞬间躬成了虾米,胃里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一道肥硕的身影低吼着猛扑过来,硬生生将李虎撞得一个踉跄。

“王昊!”林夜窒息的胸口涌上一股热流。

“李虎,你他妈的冲我来”王昊肥胖的身躯此刻像一堵肉墙,张开双臂,将林夜死死护在身后。他脸上挂着彩,嘴角溢血,但那双小眼睛里烧着不屈的火。

“就凭你这个万年吊车尾的武徒?滚开!”李虎眼神阴冷,稳住身形,右拳之上,一股淡淡的红光氤氲流转。

王昊武徒三段,李虎武徒五段。两段之差,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林夜的心直往下沉。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身体里空空如也,天生经脉闭塞,连最微弱的气血都感应不到。

天生的“气血绝缘体”,这个时代的绝对废物。

可王昊,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这个憨厚的胖子,总是把自己的修炼资源省下来,偷偷塞给他,拍着胸脯保证:“阿夜你信我,书上说总有天材地宝能打通经脉闭塞的,咱们一定能找到!”

那憨厚的笑声还响在耳边。

“不知死活!”李虎的拳头带着呼啸,直取王昊的面门。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刺耳的引擎咆哮!

一辆通体漆黑的改装飞车,如一头脱缰的钢铁猛兽,以骇人的高速野蛮地冲进狭窄的巷道!

李虎脸上的狞笑凝固成惊恐,本能地连滚带爬,狼狈地扑向墙壁。

王昊没有躲。

在死亡阴影笼罩的刹那,他回头看了林夜一眼,然后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林夜奋力推向墙角最安全的凹陷处。

“快跑……”

这是林夜听见的,最后两个字。声音被引擎的轰鸣瞬间吞噬。

轰!

高速飞驰的钢铁与温热血肉碰撞、挤压、碾碎。王昊的身躯像个破烂的布娃娃,被轻易卷入车底,在肮脏的地面上,带出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时间凝固了。

林夜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脑一片空白。

不!

失控的飞车一个甩尾停下。车窗降下,一张轮廓分明却冷漠到极点的年轻脸庞一闪而过。那双眼睛扫过巷内惨状,没有丝毫波澜,像在看路边被碾死的蚂蚁。

飞车引擎再次咆哮,没有片刻停留,绝尘而去。

“王昊——!”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从林夜的喉咙深处迸发。

他疯了一般冲向那片血泊,却被飞车失控甩来的尾翼狠狠扫中。

身体被巨力抛起,重重落下。

视野迅速被染成一片血红。

在黑暗吞噬意识前,只有一个念头,如同烙铁在他的灵魂深处疯狂燃烧。

复仇。

……

在无尽的坠落中,一束惨白的光照亮了林夜混沌的意识。

他置身于一间洁白到毫无生机的手术室。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低头俯瞰着他。男人的眼神,混杂着医者的冷静与狂热的痴迷,像在欣赏一件旷古烁今的艺术品。

“完美的宿体,濒死的意志下,生命力竟然还如此顽强……”男人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启动‘火种’计划最终方案,移植那颗‘深渊之心’!”

冰冷的金属器械探入胸膛。

紧接着,一股狂暴、森冷、充满了最原始饥饿感的能量,瞬间涌入他的身体。

那不是生命力。那是一头在黑暗深渊中沉睡了千年的远古凶兽,在他的胸腔内苏醒!

林夜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纯白的天花板。浓郁的消毒水气味钻入鼻腔。

他缓缓坐起身,房间里空无一人。

咚!咚!咚!

胸口传来擂鼓般的巨响,沉重、规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那声音如此清晰,仿佛不是隔着胸膛,而是在耳边直接炸响。

这不是他自己的心跳。

是一头野兽在咆哮。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下的血管微微凸起,他甚至能“听”到血液在其中奔流时发出的“嘶嘶”声。

视线不自觉地转向窗外。

走廊尽头,一名护士正打着哈欠走过。在林夜的感知中,他能清晰“闻”到她身上廉价香水试图掩盖的疲惫气息,能“看”清她眼角的细微血丝,甚至能“听”到她心不在焉的、略显紊乱的心跳。

百米之外,纤毫毕现。

整个世界,在他感官中,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恐怖的清晰。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行简陋、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猩红字体。

【心跳掠夺率:0.01%】

【心跳掠夺率:0.01%】

这是什么东西?

林夜的脑中一片茫然。

“吱呀——”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年轻护士端着放满药剂的托盘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职业性的温和微笑。当她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看清那个本该是尸体、此刻却安然坐着的身影时,她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碎裂。

“哐当!”

金属托盘失手摔在地上,玻璃药瓶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漂亮的脸蛋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喉咙里挤出变了调的、几乎不似人声的尖叫。

“鬼啊!”

“你……你不是一个小时前,就已经被主任医师宣布……临床死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