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锦瑟看晚晚笑了,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可又一看晚晚送个小夏的东西,刚放下的心又被提起。
“晚晚,你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姐姐,你别急,我没怎么着,还不是就那样,所有的人哄着、劝着、供着,吃得好,穿得好的,除了不得自由,也就没什么了。”宋晚晚笑,却连小夏都能看得出她眼里的怨恨与悲伤。
“我早就说过,你若是想,我会帮你离开,你又何苦......”
“何苦?呵呵!你以为我是为何不愿离开?我又为何非要离开!这毓秀阁里,哪还有什么人,有的只是鬼罢了,当然也包括我。一只鬼而已,你说我该待在哪里?地狱才该是我的归宿,总有一天,也会是其他人的归宿!”
锦瑟沉默,有些人的仇恨早已深入心底,任凭你再怎样的劝说也唤不回已经丧失理智的人。宋晚晚已经执拗的钻进一角,除非撞到头破血流,或者是不可挽回,她是不可能自己想通的。
有时候锦瑟也会想,为什么她遇到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执拗,都是一样的极端?没有一个人是愿意去妥协的,也没有人愿意去后退一步,这些人从不愿意去往后看,也不愿意往回走,她们的眼睛从来都只看到那些执着的深沉的仇恨,她们陷在自己挖下的一角里,怎么也走不出!或许也是她们自己不愿走出。
“这礼物太重,小夏承受不起,你还是换一个吧。”
“姐姐说什么呢,这件玉钗说是贵重,那也是几年前的时候了,而今,怕是连当年的一半都抵不上了,又何来贵重可言?”宋晚晚停了停又说:“姐姐,多日未见,怎么这样与我生疏?可是不再想认我这个妹妹了?”
宋晚晚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都没看锦瑟,她依旧是认真的擦拭着怀中的古筝,认真到眼中只有那把筝。神色平静淡然,甚至嘴角还含着若有似无的笑。
有些东西越是在乎,就会表现的越是满不在乎。再怎样独特的人都摆脱不了这一定律。
宋晚晚就是这样,明明珍视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却还是一样的嘴硬;明明是那样的害怕被抛弃,却还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样的人总也学不会软弱。
锦瑟无奈,“晚晚,人生来都不同,却也不是都不同,你们都同样拥有选择的权利。幸福或者不幸福,不是别人定义的,而是你自己决定的。没必要死抓着一个东西不放,你总会找到对你来说最好的生活方式。”
宋晚晚还是笑,只是眼中的落寞更盛。“可是,姐姐,我找不到更好的活着的方式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除了如此,她还能怎样的活下去。
锦瑟心里微微的疼,是啊,决绝的人就是因为只能看见那样一条决绝的路,根本就找不到其他出路,所以才会如此的执拗,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而今,晚晚也是找不到出路了吗?
其实,恩也好,怨也好,就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伤心,心伤了,然后才有了恨。越是在乎,就越是看不开越是恨。那种恨就像是长到骨血里,怎么也剔不掉。
“不是没有出路的,只是你把自己逼了进死角,蒙着眼睛不管不顾直往前冲,纵使头破血流也抬眼看一看是否还有其他路可走,是你自己把路给堵死了。”
宋晚晚不以为意,也是,固执了那么久的人怎么会就因为一句话而把脑袋里结了很久的结解开!
锦瑟没有再说什么,这种事情说多与说少,都是没有太大用处的,该看不开的还是看不开,非得时机成熟才会恍然大悟。她改变不了什么,也只好拉着小夏坐在一边看着那人笑,看着那人挣扎。
锦瑟不爱笑,宋晚晚却相反,她总是笑。时光不长,一盏茶,一首曲,一次静默,就已经快要日落西山。大抵是宋晚晚太久没有见到故人,所以心情显得格外的好,她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有消失过。可惜,时光匆匆,还没有留意,就已经翩然而过。
她们走时,宋晚晚根本没有相送,小夏看着落日里的小楼,突然间有种感觉,她有些明白为何晚晚不愿送她们离开。这个世界这样大,人群熙熙攘攘,自己却是这样孤单,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遇见愿意相信的人不容易,可一起相处的时光却又是这样的短暂,短暂的快乐之后又是一个人一个世界的孤单。
那天,其实直到最后,小夏都没有明白锦瑟与宋晚晚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记得的只是宋晚晚在微微飘起的白色帷幕里好看的笑,还有金色的落日下,锦瑟眼里隐忍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