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一行人过了河北山东两省交界一路往北,越是临近京城繁华地段,越会发现百业凋敝,经济萧条。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小摊小贩更是寥寥无几,人人都步履匆匆以纱遮面,本地人相互之间还会老远招呼一二;但泽兰她们一行人装扮,一看方知是从外乡而来,大家都退避三舍。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一家正在营业的酒肆,名为悦来酒家,酒肆的烟囱正冒着袅袅青烟,隐隐有缕缕酒菜香味传来,小金子上跳下窜已经闻着味儿跑过去了。
伯勤公子看了看泽兰和东春木,又看看其他人,因为两三日的日夜兼程,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强撑着,遂建议在此稍作歇息,整顿过后再一鼓作气前往京城的流云驿站。
东春木当然也看出大家确实需要休整一番,就应了伯勤公子的提议;其实她也是考虑到杏木殿到京城的路程,相对于杏火、杏金、杏水及杏土四殿,包括师祖的杏林宫而言,要短许多,所以不出意外她们都会比其他各殿人马提前一两日到流云驿站的。
走到酒肆门口,只见店小二也是用面纱蒙着口鼻,先是小心询问泽兰一行人从何处来,又仔细查看了通关文书和每个人的健康贴,都没有问题以后才准他们进入店内。
进店以后,泽兰发现一楼只有两桌客人,一桌坐在东北角一桌坐在西南角;店小二则招呼泽兰等人去了二楼最大一个包间,并特意强调要不是时疫特殊时期,这个包间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还要加钱才能订到。
很少出远门的忍冬、苏木和苏叶等人听闻睁大了眼睛,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伯勤公子对此倒没说什么,毕竟这是京城,达官贵人云集,搁平时这个时辰各个酒肆茶庄都是门庭若市宾客盈门,街面更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客官,茶先给您上着”,小二说着熟练地端上一壶茶,“这是菜单,看看各位要吃点什么?”问完之后,小二将菜单递给伯勤公子后又紧接着补充道:“咱们店里各个菜品都是明码标价,请公子务必看清楚再点菜,因为是时疫特殊时期,所以各种菜品成本都是往日两三倍不说,很多还有价无市。”
伯勤公子看了一眼菜单,着实吃了一惊,不过还是按照平常喜好先点了几道京城特色菜,然后把菜单又递给东春木。东春木加了几道女弟子喜食的素菜,又顺手递给旁边的泽兰,泽兰推脱了一下说自己很少点菜,又看了一眼苏木等人,最后还是交给伯勤公子,让他看着安排就行。
点菜间歇,小金子又开始吱吱吱、吱吱吱叫个不停,“饿了吧,小金子,再等一会就有好吃的了”,泽兰摸了摸小金子的背,安抚了它一会。不到半个时辰功夫,点的菜就陆陆续续上的差不多了。
一眼望去,整张桌子摆的满满当当,先上的是4道凉菜,依次是凉拌卤牛肉、麻酱大拉皮、洋葱木耳以及皮蛋豆腐。卤牛肉顺着纹理切的特别薄,大小匀称,加以葱花香菜点缀,看着就很开胃;麻酱大拉皮晶莹剔透,芝麻酱香四溢;洋葱木耳上面有白芝麻、葱丝辣椒丝点缀,还配有炸的香脆的花生米;皮蛋豆腐里面的皮蛋嫩滑,蛋黄呈半流心状,豆腐是吹弹可破的嫩豆腐,入口即化。伯勤公子作为东道主,逐一给大家介绍桌上菜品极其特色。
紧接着是热菜,依次是北京特色的炒肝,这个是具有浓厚京味儿的传统小吃,以猪大肠和猪肝为主料,勾芡后色泽酱红,味浓不腻,蒜香扑鼻;北京爆肚,选用新鲜牛肚切成细丝,用沸水快速焯熟,再配上麻酱、辣椒油、香菜等调料,口感脆嫩,味道鲜香;接着是京酱肉丝,是以猪肉为主料,搭配甜面酱、酱油等调料炒制,味道香浓可口,再配上清脆鲜甜的大葱段解腻,配煎饼吃最为合适;然后是焦熘丸子,这是泽兰最喜欢的一道菜,也是北京特色菜,可以说从小吃到大的,炸丸子弹酥香,芡汁酱香味浓郁,看着这道菜泽兰瞬间想起了和父母哥嫂一家其乐融融的日子,那时候府里的厨子孟伯每隔几天都要专门做这道焦溜丸子给泽兰吃。
正在泽兰恍惚之间,最后一道压轴荤菜北京烤鸭上桌了,这道菜作为BJ最具代表性的美食,以其色泽红润、皮脆肉嫩、香味四溢而闻名;通常搭配薄饼、葱丝、黄瓜丝和甜面酱一起食用。因为除了烤鸭还有京酱肉丝等菜,所以主食就是煎饼,除了普通的小麦煎饼,还有菠菜煎饼和胡萝卜煎饼。
陈皮自小跟着伯勤公子,两人都很喜欢北京烤鸭,尤其是各种口味煎饼,卷上烤鸭吃以后煎饼QQ弹弹烤鸭外焦里嫩,鸭肉的油脂浸透煎饼,最是美味。
最后伯勤公子还让老板用烤鸭的骨头煮了一份老鸭汤,还有几个清炒时蔬,总之,这一整桌人除了苏木、苏叶两兄妹因自小生活在南方,觉得部分菜味道偏重以外,其他人都吃的相当欢畅。
伯勤公子在方才介绍菜品的时候留意到泽兰对着焦熘丸子发呆,所以吃饭的时候便特意给她夹了两个,泽兰感受但他深切的关怀后内心一暖,感激地看向了他。
这顿饭前后吃了足足接近两个时辰,伯勤公子先让陈皮出去打探好流云驿站的具体位置后,才和东春木商议让大家动身前往,等着和其他各殿人马汇合。
陈皮在前面带路,伯勤公子、东春木一干人等跟在后面,走着走着泽兰觉得这条道越来越熟悉,草果也凑上来低声说:“小姐,这条路好像是回咱们府的路”,泽兰用眼神示意草果安静,主仆二人默默随着队伍前行。果然,陈皮在天府大宅后面的流云驿站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就是这里!”陈皮在流云驿站门口停下,众人也停住脚步,驿站内的管家听到人马声快步走了出来,又是例行的一番问询和检查后,方带领泽兰他们进了驿站。
由于现在是时疫特殊时期,驿站生意本就萧条,再加上官府也提倡精细化管理,所以除了草果、陈皮两人都要跟着自己主人贴身侍奉,特意安排两间大客房外,驿站管家给其他众人安排的都是标准单间,分配好住宿后,大家就带着行李各自先去歇息了。
“草果,你看到了吗?这个驿站就在咱们天府背面”,刚进房间泽兰就激动地跟草果说。
“嗯小姐,我也看到了。刚在驿站院子里我还隔墙看到了小姐院里的那颗银杏树,叶子已经枯黄了。”
“不知道府里现在什么情形了,”泽兰红着眼睛说,“这几年一直跟着师父,我以为已经忘记以前的事了,我以为我可以忘记过去,但是刚刚,就在看到天府院墙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错了,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有我的爹爹娘亲哥哥嫂嫂,还有可爱的侄儿呀”,泽兰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家人一夜之间全没了?是谁到底是谁害了他们?我不相信他们那个说辞,我相信爹爹不是那样的人!”
看着泽兰泪眼婆娑的样子,草果也跟着哭了起来,“小姐,你别这样,老爷夫人他们已经不在了,您要节哀,要保重自己身体……”
泽兰紧紧地抱住了草果,主仆二人哭的肝肠寸断好不凄凉。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草果发现泽兰在床边快要倒了下去,赶紧扶她在床上躺平,探了探她的鼻吸呼吸均匀,提泽兰捻好被子后,草果喃喃自语道:“小姐肯定是伤心过度,先让她休息一会吧”,然后自己也靠在泽兰床头睡着了。
“兰儿,醒醒!兰儿,别再睡了……”泽兰在梦中清晰地听到爹爹在呼唤她的名字,“兰儿,爹爹和哥哥是被冤枉的……”不对,还有哥哥天将离的声音。
“爹爹,哥哥,是你们吗?你们在哪儿?母亲和嫂嫂呢,还有辛夷呢,你们都在一起吗?兰儿好想你们,你们也带兰儿走吧!”泽兰在梦里焦急地又哭又喊。
“傻丫头,你要好好活着,天氏的未来就靠你了!”天南星走近了对泽兰说,“爹爹是被冤枉的,你要替咱们天氏一族洗刷冤屈,你要找到那个害爹爹的人,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将他们绳之於法。”
“他是谁?他们又是谁?爹爹,你说清楚呀!”泽兰急切地问道,“上次您说咱们家事党争的牺牲品,到底是谁害了您,爹爹,您告诉我呀!”
“兰儿,那个人就是现在……”天将离走到天南星身旁,对着妹妹大声说道……
“哥哥,是谁,那个人是谁?”泽兰大声问天将离。
“小姐,小姐,醒一醒,醒一醒,您的额头好烫,不会发热了吧!”草果一边大声呼喊一边着急地摇醒了睡梦中的泽兰。